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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了半個多時辰在那大桃林里摸索,顏依依幾乎走得要絕望時終於看到了一絲光亮,心底總算鬆了一口氣,雖不知前方是什麼地方,但看著都是迴廊高牆的屋子,而且外邊守備森嚴,想來不是歸魘教議事的要地,要不便是歸魘教主子們居住的地方。

  還望不是柳家姐妹的居所才是。

  望著高柱前立著的幾名面容肅冷的玄衣護衛,顏依依猶豫了會兒,端著托盤上前,毫無例外地被攔了下來。

  “站住,教主正在大廳議事,閒雜人等不能進去!”

  人在這裡?

  顏依依心底掠過喜意,低聲道,“大小姐吩咐我給教主送些點心過來。”

  攔下她的侍衛狐疑地望了她一眼,竟也放了行。

  顏依依不動聲色地往兩邊望了眼,依著迷宮內的議事大廳的形狀估摸了下,端著托盤往右邊迴廊而去。

  “誰?”剛走了沒幾步,一聲沉喝,一柄小飛刀已自門內疾飛而出,顏依依雖沒了內力,但反應還在,飛刀迎面飛來時已動作奇快地側過身子避開,但終是失了內力護體,反應不夠靈巧,飛刀擦著左側額角飛過,削去半縷髮絲,鋒銳的刀尾在額角劃開一道血痕,顏依依也因為閃躲過急身子有些不穩,手中的端著的托盤摔倒在地,雙手險險地扶住旁邊的柱子已穩住險些摔倒的身子。

  “你是誰?”伴著一道略顯熟悉的清雅嗓音,一隻碧玉通翠的竹笛直直襲向她的喉間。

  “非塵,住手!”幾乎同一時間,一道沉冷暗啞的嗓音跟著響起,聲音隱約帶著驚懼之意,話音未落,本直直飛向顏依依頸間的翠笛被一顆細小的珠子硬生生地彈開,擦著顏依依的脖子飛落。

  差一點……

  顏依依捂著胸口長舒了一口氣,心跳因方才的驚魂一線還在劇烈地跳動著,一個失去了內力又懷著身孕的女人,差一點,她便魂斷那翠笛之下。

  “沒事吧?”手臂被人緊緊扣住,扣著她的手臂微微有些顫抖,低沉的嗓音似是也隱約有些顫意。

  顏依依捂著心跳劇烈的胸口,倚著柱子讓幾近虛軟的身子得以站直,一隻手繞過一邊扶住了她。

  她虛弱地轉過頭,看到那張久違的銀色軟皮面具時,懸了一晚上的心奇異地放鬆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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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嫂……嫂子?你怎麼會在這?”是剛才那道略顯熟悉的清雅嗓音,帶著難以置信。

  顏依依循聲望去,看到站在神秘男子身邊的男人時,愣了愣,很快便將人認了出來,“沐公子?”

  若是她沒聽錯,剛才身邊的神秘男子喚他“非塵”,楚沐風的拜把子兄弟如此湊巧地在歸魘教,且似乎職位不低……

  顏依依微垂下眼瞼,眼底掠過一絲淡諷。

  “嫂子好記性。”沐非塵沒察覺顏依依眼底的諷意,優雅地作了個揖,看到她脖子上及額上的傷時略略皺眉,望向被銀色面具遮住大半張臉的神秘男子。

  “你們先下去。”緊抿的兩片薄唇一開一合間,原本還或疑惑或面無表情地望著顏依依的幾個陌生男人很快便退了下去。

  “隨我來。”男子邊說著邊一手握著她的手一手輕攬著她的肩扶著她往走廊盡頭而去。

  顏依依掙了掙,被握著的手和被扣著的肩都沒掙脫,也就任由他扶著,熟悉的氣息從鼻尖掠過,被握著的手掌下,薄薄的粗繭帶著熟悉溫熱的觸感,在肌理間劃開,沿著敏感的神經蔓延至心底,將心底一點點冷卻。

  “先處理傷口。”

  扶著她回到他休息的房間,他扶著她坐下,拿了藥箱過來,柔聲道,刻意變換過的粗噶嗓音沒有她熟悉的低沉慵懶。

  “除了脖子上和額頭上的傷,身上還有其他傷嗎?”他望著她,柔聲問著,一邊輕扶著她的肩想要替她檢查。

  她抬手將他扣在肩上的手拉了下來,“我沒事。”聲音清淺平淡,叫人聽不出情緒。

  他似是舒了口氣,抿了抿唇,沉默了會兒,拿起消毒水替她處理脖子上的傷口。

  顏依依望著他臉上那張曾惦記了六年的軟皮面具,衣衫下的手動了動,緩緩抬起,指尖落在了他的面具上,他本¥能地抬起手,用力握住了她的手。

  她面無表情地望著他,手動了動,想要抽回,他眼神複雜地望她一眼,然後慢慢鬆開了那隻手。

  “依依。”

  低啞的嗓音,熟悉的聲線,帶著憐惜的味道,仿佛帶了磁,柔柔軟軟,灌入耳中,滑入心底,激起一片漣漪。

  眼中莫名就濕潤開來,眼淚似斷線的珠子,大滴的滾落,捻著面具的手劇烈顫抖著,卻始終無法平穩地將他臉上的面具揭開。

  他抬起手,覆著她的手,然後緩緩地將臉上的面具揭開。

  熟悉的臉,溫柔的神色,憔悴了的臉頰。

  那雙熟悉的眸子,流轉著柔和的光,正定定地望著她。

  眼淚莫名流的更凶,顏依依卻似是瘋了般,倏地就著手中的面具,狠狠往楚沐風臉上砸去,有些歇斯底里,

  “果然是你!果然是你!楚沐風,還是君天澈?這麼耍著我很好玩嗎?或者,你要防我防得如此重?既是如此,你還非得帶我回你們楚府幹嘛?給你生孩子,替你們楚家延續香火嗎?楚沐風我告訴你,我就是把孩子生下來了我也不會把他留在楚家。”

  似是早料到她會如此反應般,楚沐風身形未動地任由她將那面具狠狠砸向他,面具尖銳的稜角在臉頰上劃開一道血痕,他卻未抬手去擦,只是神色複雜地看著她發泄,幽深的眸底,是淡淡的心疼。

  “這個,也還給你,你的東西統統還給你。”顏依依一把扯下脖子上戴著的玉佩,再次狠狠地往他臉甩去,被楚沐風抬手接住。

  “楚沐風,從今以後,你我一刀兩斷,你要做你的西澤三皇子還是做你的魔教教主與我無關。”

  聲嘶力竭地吼完,顏依依手用力抵著楚沐風的胸膛便要將他推開自己離去,抵在楚沐風胸前的手被緊緊握住。

  “依依。”他看著她,低低地喚著她的名字,低柔繾綣的嗓音,似是裹著百轉柔情,讓她的心霎那間便軟了下來。

  她氣怒地用力想要將手抽回,楚沐風怕她用力過大傷著了腹中的胎兒,因而出聲勸道,“別傷著了自己和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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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孩子,楚沐風你就那麼在乎孩子嗎?”剛剛稍稍降下的火氣再次因為他的話而竄起,那天楚夫人和柳寒煙的話如刺般扎在心底,刺得心口直泛疼。

  那日還想著向他求證,可經過了連日來的擔驚受怕,他的杳無音訊,他身份上對自己的隱瞞,還需要求證什麼?

  她是他的枕邊人,卻不知道他原來還隱藏著如此驚人的身份和實力,他對她守口如瓶,柳寒煙、柳香兒、沐非塵,一個個看來與他並無太大關聯的人,卻對他的一切了如指掌。

  他們參與了他的過去,他的現在甚至是未來,而她,除了替他給楚家生一個孩子,只不過一個被排斥在他的世界外的過客。

  相愛一場,不過笑話一場。

  “依依?”他看著她原本失控的臉上慢慢平靜下來,掛上飄渺的笑,前所未有的心慌緊緊攫住心臟,呼吸不得。

  扣著她手的手不自覺地收緊,手中拿著的玉佩想要強行塞入她掌中,她慢慢的低頭,看著那佩戴了六年,通體碧翠的玉佩,心臟緊縮,一陣一陣地痛。

  她輕輕地拿過那玉佩,他的心稍安,卻見她盯著玉佩望了一眼,然後將玉佩緩緩交到了他掌中。

  “當年我無知,奪了你的玉佩,現在,我將它物歸原主。”

  楚沐風那雙如墨染的眸子沉了沉,心底也跟著沉了下來,“既是已送與你的東西,你便戴著。”說著硬將那玉佩塞回她手中。

  她手掌一合,拒絕了他硬塞來的玉佩。

  他眼底掠過煩躁,抓起那玉佩掰著她手指就要硬塞。

  “楚沐風,這還有意義嗎?”她垂眸,幽軟的聲音,刺得他心尖都在打顫。

  “楚沐風。”她抬眸望向他,定定地望著,很堅決,“我要離開!”

  有波瀾從那雙古井般幽深平靜的眸心泛起,漸成風雨之勢,但他的神色卻還是很平靜,聲音也很克制,“理由!”

  “第一,我並不如自己想像的愛你;第二,你沒有如你以為的那般愛我,在你心裡,我並沒有那麼重要;第二,我不想繼續待在一個於我而言全然陌生的地方;第三,我沒有那麼強的自保能力,而你也沒有那麼大的能力保護我,但是,我已經受夠了這種三天兩頭就受傷的日子;第四,我不想淪為傳宗接代的工具;第五,我要保護我的孩子;第六,我不想和別的女人分享同一個男人;第七,一個無法信任我的男人,我不要;第八,欺騙我的男人,我不要;第九,利用我的男人,我敬而遠之;第十,我只想找一個會認真愛我的男人,而你不是。”氣也不喘,顏依依一口氣列出十個理由,然後微微一笑,笑容微冷,“十個理由,夠嗎?”

  他望著她,眸底的風暴漸漸熄成了一灘無波無瀾的死水,連帶著將其中所有的情緒都吞噬,視線緩緩地落在她脖子上已經結痂的傷口上,兩片薄唇抿成了一絲利刃,薄銳而冷漠,長指抬起,有些微顫,想要碰觸,卻終是緩緩垂下。

  “依依,你說得對,我自私地將你帶回,卻連護你周全都做不到。”低沉的嗓音,似是從遙遠的關外傳來,蒼茫而遙遠。

  “你的每一個理由,除了第二條、第四條和第六條,我竟都無法反駁。”他笑了笑,一絲苦澀融化在那笑容里。

  在這段感情里,她一邊投入著卻隨時做好抽身離開的準備;自從跟著他回楚府,他看著她臉上的笑容一天天地沉寂下去;而這一年多來,她身上布滿大大小小的傷,幾乎每一次,他都是最後才趕到,甚至在那大大小小的傷里,也少不了他的一份力;最初提防著她與眉妃親若母女的關係,他是君天澈的身份一直未曾向她坦白,不用再忌諱時,總以為他對她而言是誰並不重要,只要是她的夫,她的孩子的父親便高於一切;他利用她之手截殺了慕傾煙,那個已經在那段強烈愛恨中扭曲的女子;他自私地將她帶回,卻無法護她周全,更遑論她腹中的孩子,尤其是,當他的生命開始進入倒計時時。

  用情不深時,可以不用顧忌她的感受,強行將她擄來,只想著有個人陪伴著走完,卻也不錯;真正用了情時,卻不得不開始去認真替她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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