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一章 烏龜對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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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時朝堂之上,多迂腐之人,先皇桌案上勸誡的摺子,堆得比你人都要高。唯獨有我,同官家脾性相投不說,甚至,連容貌都有幾分相似。」

  永平侯說著,神色複雜起來,過了好久,方才又說道,「不如,你來問,我能回答的,便回答。」

  謝景衣點了點頭,顯然,過去並不愉快,永平侯也不願意從頭再回憶一遍了。

  「先皇可給您戴了綠帽?」

  永平侯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兒,倒是又恢復了之前那副慵懶的模樣,「你還真不客氣。甭管我是不是你祖父,那個可是你祖母。」

  謝景衣搖了搖頭,「沒見過,不浪費感情。」

  永平侯的手指在手心裡敲了敲,「我也不知道。」

  謝景衣驚訝的長大了嘴,轉念一想,頓時明白了永平侯的話中之話。

  先皇同春華夫人行為舉止太過親近,多半是真的,就算沒有流言蜚語滿天飛,至少永平侯自己個是心中有疑慮的。

  「先皇待她的確是不同的」,永平侯點到為止,又補充了一句。

  「您不確定,但是宮中的人,已經看出了不對勁的苗頭對不對?先皇一時衝動,認了春華為妹。事後接觸下來,心中又反悔了。這心思若是傳出去了,便是天大的醜事。」

  「換了旁的人,自然忍了。可是先皇隨心所欲慣了,並非是隱忍之人。他待春華的偏愛,越來越明目張胆。春華有疾,他請遍所有太醫不說,還到處找郎中。」

  「急得痛哭流涕……您都起了懷疑,宮中那些女人,全都認定是真的了吧。」

  畢竟在宮中,你在官家面前眼睛抽筋了,那叫暗送秋波;

  走路被絆得摔了一跤,那叫投懷送抱;

  多看了龍床一眼,那叫賤婢竟然別有居心,敢肖想陛下!

  關在籠子裡的鳥,成日裡無事,可不就是把一根針都放大了來看,看上頭有沒有粘毛,粘了誰的毛,為此扯上一通頭花,斗個你死我活的。

  「春華夫人病治好了,又有孕懷了男胎,官家大喜……比自己個得了兒子還高興,她們坐不住了。」

  永平侯敲手心的手頓了頓,「我十四歲時,遠不如你。」

  謝景衣嘿嘿一笑,「多謝祖父誇獎。若是你誇我的時候,不順帶暗暗的夸自己,就好了。」

  永平侯看著她笑,也跟著勾了勾了嘴角,「你這個兔崽子,嘴上一下都不肯輸。你說得沒有錯,先皇當時沒有立儲君,那會兒皇子眾多,鄭王乃是長子不提,便是中宮,也有孕在身。」

  先皇貪花好色,後宮佳麗三千,當真是生了不少兒子。

  興許是如今的官家命里克兄,待他長大之後,好傢夥,哥哥們全都死絕了,江山也是他的了……

  「中宮曾經有孕?」謝景衣一下子抓住了關鍵的地方。

  如今的太后,可是沒有後嗣的,那說明什麼,那個孩子沒有保住,要不就是生下來之後,早夭了。

  永平侯點了點頭,「中宮性子十分的刻板,先皇多有不喜。他那會兒正值壯年,並未考慮皇儲之事……」

  是以雖然中宮有孕,但表現得遠不及待春華夫人上心。

  「奶奶個腿的」,謝景衣有些忿忿的罵道,就因為這些烏雞鮁魚的事情,上輩子他們一家人太慘了。

  「當年我也是這樣罵的。」永平侯有些懷念的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中宮的孩子,懷到五個月的時候,沒了。你阿爹出生的時候,我的確不在京城,等回來之後,他已經被送走了。你祖母的事情,同我沒有任何干係。」

  謝景衣看著永平侯的眼睛,說來奇怪,他的眼睛很清澈,像是鄉間的小溪流一樣,甚至可以看清楚底部的紋路。明明已經是一個一把年紀的糟老頭子,跟成了精的老狐狸一樣,看上去卻還如此的單純……

  謝景衣突然很想拿鏡子,也照照自己的眼睛。

  「你怎麼不問我恨不恨你祖母?」

  謝景衣搖了搖頭,「不熟,不浪費感情。」

  永平侯聞言哈哈大笑起來。

  「老子想了這麼多年,都沒有想明白,為何頭上長了大草原,我竟然不惱,簡直媲美太監。真是說不出的苦楚,今日可算是找到這麼一句話了。」

  「烏雞鮁魚的,我同她話都說不通」,永平侯說著,拍了拍胸脯,「說出來別人不信,我那會兒當真沒有怪她。天要下雨,她一個小白兔,還能撐傘了?」

  「她什麼都不懂,傻得跟什麼似的。當然了,也可能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是壓根兒沒有的事。」

  謝景衣對著永平侯,白眼翻上天了,「您何必往自己個臉上貼金。什麼怪不怪的,壓根兒沒有心罷了,娶她不過就是為了官家對她的看重……指不定她死了,您還在想,可惜了。」

  從他果斷休妻就能看出來,這個人,除了自己個,旁的什麼都從未放在心上過。

  光宗耀祖也好,封妻蔭子也罷,於他而言,都是個屁。

  「說到哪裡了?」永平侯問道。

  「說你回京之後,事情已經發生了。」

  永平侯「哦」了一聲,「你是聰明人,遇到這樣的事情,你會想到什麼,會怎麼做?」

  謝景衣垂了垂眸,「春華身邊的人,只有宮中之人指使得動。能做這事兒的,必然是宮中之人,你擔心事情鬧大了,兩頭不討好,後宮惱怒,官家也因為丟了孩子生氣。」

  「那遮羞布,不能撕開來。你便索性順應了謠言,蓋棺定論,就說是姨娘的孩子丟了。」

  永平侯點了點頭,「有腦袋的人,都會這樣做。」

  「那你為何知曉我阿爹容不得那香?畢竟你可從未見過他……不對,你之前見過他?」

  永平侯笑了起來,「你開始說了個什麼詞來著?狡兔三窟對不對?人生在世,怎能不給自己留後路?不做幾手準備?萬一,哪一天,便派上用場了呢?」

  「你阿爹在杭州,做了什麼,我可是一直都清楚又明白的。」

  謝景衣咬了咬牙,嘲諷的看向了永平侯,「您可真夠無恥的。」

  永平侯臉皮厚如城牆,絲毫沒有放在心上,「彼此彼此。你既然能想到這些,又比我好得到哪裡去?烏龜對王八,誰還嫌棄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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