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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回酒罈,鳳司溟端起酒,高高舉起,對雲翰道:“師兄,師弟先敬你一杯。”

  “哎,阿司,不必如此客氣!”雲翰端著碗,神色陶醉,心魂已被酒勾去了。

  “不,一定要敬。阿司多謝師兄這些年的照顧。”鳳司溟正色道,而後一飲而盡。

  雲翰大叫聲“好”,便一口乾了。火辣辣的液體滑過喉嚨,醇厚甘冽,好不痛快。

  凌國的酒,甘潤柔綿,細水流長,適合慢品,而北方的酒,辛辣純正,慡口淨尾,豪氣十足。

  鳳司溟又倒了一碗,舉起,道:“再敬師兄一杯。多謝師兄為師弟求得天下第一殺手,收我為徒,練就一身功夫。”

  家破人亡後,他來京城找師兄,師兄帶他回府,他一心報仇,師兄為他尋到了早已隱退的殺手,費了許多心思,才讓那人收他為徒。師兄為了他,棄了尊嚴,這杯酒,他無論如何都要敬。

  雲翰拿著碗,略一沈吟,利落地幹了。兩大碗下了肚,臉色微微泛紅,但還沒有醉。

  鳳司溟倒第三碗,繼續敬他。“阿司謝師兄幫著追查兇手,更是排除萬難,幫阿司接近……仇人。”

  他一口飲盡,透明的液體自嘴角滑下,一路流進領子裡,金眸染了幾分醉意。

  雲翰默默地干盡。阿司喝酒如喝水,分明是心中結郁不快。

  再倒酒時,他阻下了鳳司溟的動作,道:“阿司,夠了。”

  鳳司溟搖搖頭,擋開雲翰的手,滿上兩個大碗,一碗遞給他,另一碗自己拿起,再高舉。“阿司敬師兄,為阿司的終身大事,冒著生命危險,出使曦和,師兄一路辛苦了。”

  這一碗,雲翰卻是無論如何都喝不下去了。他放下酒碗,迅速地阻止鳳司溟,沈聲道:“阿司,不要再喝了。”

  鳳司溟端著碗,道:“師兄,這一碗,阿司非要敬你不可!”

  “你在生師兄的氣嗎?”

  “阿司怎敢?”

  “還說沒有呢?”雲翰強硬地奪過酒碗,重重地擱在矮几上。“你心中有不快,只管跟師兄訴說,何必悶在心裡?借酒消愁麽?”

  鳳司溟定定地望著雲翰,打了個酒嗝。空腹喝了三大碗烈酒,後勁上來了,看不清眼前的人。

  “師弟將要大喜,何來愁悶?”

  雲翰伸出修長的手指,點點他的眉心。“你如果不願,我這就去回了清王。阿司不快樂,不喜歡的事,師兄絕不勉強!”

  鳳司溟靠在軟枕上,半躺著,爐火映得他的臉通紅。“阿司知道,師兄一直對阿司好。阿司任性了,師兄從不責罵,一心維護阿司。師兄……我……”

  雲翰繞過爐子,坐到他身邊,拍了下他的背。“臭小子,你這樣子,想讓師兄內疚嗎?”

  “……師兄可以不管我。”鳳司溟抱著軟枕,悶悶地說,聲音越來越低。

  雲翰湊了過去,果然看到他醉得要睡著了。

  “唉……我若不管你,你又要躲起來哭了。”雲翰嘆氣。即使過去這麽多年了,仍然記得第一次,小小的阿司受了委屈,不怒不言,卻躲起來默默地流淚。從那個時候起,雲翰便知,自己放不下這小家夥。

  “……”鳳司溟嘟嚷了幾句,聽不清在說什麽,人已經醉得睡過去了。

  托著下巴,翻了翻白眼,雲翰對著一桌的烤牛肉和半壇酒無語。半晌,他往身後看去,輕喊了一句:“你自己看著辦。”

  背著他們的人,震了下,慢條斯理地割著一條羊腿,優雅地片下一小塊肉,放入口中,咀嚼。

  第八章

  從見到風逝起,清王便知這個青年,是個堅毅的人。

  侍衛的第一要職,是忍。但凡主子的任何事,看到聽到,全部都要爛在肚子裡。假如被敵人擒住了,嚴問拷打,都不能透露半個詞句。

  風逝拜天下第一殺手為師,忍了三四年,終於熬出師,學了一身武藝,當侍衛,繼續忍,忍著殺父之仇,守在仇人的身邊,儘管恨不得手刃了對方,卻只能每天壓抑著殺意,做一名忠於主子的侍衛。

  他並不出色。清王有很多侍衛,風逝是其中很普通的一個。然而,也許是他那雙閉著的眼睛,讓清王對他多了幾分注意。

  人們對他的第一印象,都覺得這應該是一名書生,而不是侍衛。高而削瘦的身子,平凡的五官,沈靜的氣息,如此平淡無奇。

  在看到那雙淡金的眼睛後,不可否認,他被吸引了。

  如此沈寂的一個人,配上一雙出塵的金眸,平添了幾分尊貴之氣。原來這人的身份,竟不簡單。

  曦和國的皇儲,如今的皇太子。

  當擁有這顯赫的身份後,清王煩惱了。他該如何擁有他?他不再是一名普通的侍衛,不能聽命於他,如若要得到他,必將負出巨大的代價。

  山崖上,清王抱著喝醉酒的鳳司溟,坐看日落。

  北方的春天,寒氣未去。清王用厚重的毛皮披風,把鳳司溟包了個嚴實。醉酒的青年很安分,靜靜地睡著覺。清王專注地看著他的睡臉,越看越喜歡得緊,他感到不可思議,何以對這青年如此執著。

  為了得到他,背負一生的罵名,成為凌國歷史罪人,肆意妄為了一次。

  睡了一下午,也該醒了。懷裡的人縮了縮,悠悠地睜開眼,茫然地眨了眨,猛地驚醒,銳利地盯視近在咫尺的男人。

  “醒了?”清王問。

  鳳司溟掙扎了一下,清王抱得更緊了。“小心!”

  寒風呼嘯而過,鳳司溟轉頭一看,半米之外便是深不可測的懸崖。只得任男人抱著,定定地看著他。

  “皇、鎏,你為何要那般做?”

  “你是指我向曦和聯姻的事?”清王挑了挑眉,淡笑。

  “不錯!這不像清王會做的事。”鳳司溟低語。

  清王撥了撥他的髮絲,深色的瞳孔縮了縮,盯著鳳司溟看了審視了一番,忽然低頭一吻,很快又離開那粉色的唇瓣。

  “正如你說,這不像清王會做的事。風逝,我也是一個普通的男人,會有私慾,為己所愛,我可以不擇手段。”

  “你竟不問問我的意願?”鳳司溟閉眼,呼吸著寒冽的空氣。

  清王抬頭,看漸漸隱退的暮日,天色一片紫紅,如勾的銀月已現。

  “我以為你懂。”

  “我不懂!”鳳司溟猛地睜開眼,運氣掙脫,離了清王的懷抱,往崖上一閃,站立。

  懸崖上的大風,吹亂了他的褐發。夜幕即將到來,溫度下降,單薄的衣物抵不住北方夜晚的寒氣。

  清王挽著毛皮披風,徐徐站起,轉身,與鳳司溟對望。

  “你若有怒氣,只管向我發。”清王淡淡地說。

  鳳司溟握緊拳頭,眼裡燃起了兩團火焰。向後退了數步,抬手抱拳作揖,沈聲喝道:“殿下,請賜教。”

  這是要向他挑戰?

  清王好笑地走向鳳司溟。也罷,既然他想發泄,他便奉陪吧。正想著,鳳司溟已經一拳襲來,他側首一歪,躲過這差點讓他破相的拳頭。

  “你敢不躲麽?”鳳司溟眯眼瞪他,看在清王眼裡,憑地可愛,竟有幾分野貓的味兒。

  “好,我不躲。”才應下,肚子便受了重重的一拳,清王擰了擰眉頭,跳開一步,捂著腹部,詫異。他錯了,這不是野貓,分明是頭小狼崽!

  往日這青年對他順從得很,看來是真的被惹怒了,如此放肆,下手夠狠毒。

  鳳司溟咬了咬牙,側身一腿踢了過去,掃到清王的衣擺,留下一記腳印。清王不得還手,見他次次殺招,只好避開要害,多次被他襲中。

  鳳司溟的拳頭,不容小覷,那是能殺人的拳頭,普通人被擊中,要麽一命嗚呼,要麽骨頭全碎。清王不敢硬碰硬,殺招將至時,總能靈巧地躲閃,實在躲不過去,便運功抵擋。鳳司溟亦清楚這點,所以下手更加毫不留情了。

  五十招後,鳳司溟越打越凶,簡直是殺紅了眼。清王身上挨了不少拳,雖不至於受傷,卻狼狽之極。

  “這一拳,是為我父親打的!”鳳司溟赤紅了眼,一拳擊在清王的胸口,原是要避開要害的人,在聽到他的話時,一愣,那拳頭砸在胸口,當下讓他吐了一口血。

  “這一拳,是為我母親打的!”無視清王嘔出的鮮血,又是一擊重重地打在他的腹部,清王沒再避開,迎面又是一擊,痛得彎了腰。

  “這是為我兄長和小妹打的!”鳳司溟嘶啞了聲音,眼角閃著淚水。想起倒在血泊中的親人,他的心如刀割,恨自己不能狠下決心,痛殺仇人。

  清王被這一拳打翻在地,嘔著又吐了兩口血水,是真的受了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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