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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貴重物品繁多暫不提,單就那數百名技工,以及釋放俘虜,通商通婚,只差割讓領土了!

  凌國是戰勝國,根本不必如此的卑辭厚禮,把自己的姿態放得如此低微。分明像是昏君的作為,何況清王只是凌國的攝政王,怎能一手遮天,肆意妄為?

  鳳司溟心中怒火騰升,卻不能在鳳天麟面前表現出來,垂下眼瞼,覆去了眼中的火氣,語氣平靜地道:“清王如此大方,父皇不怕其中有詐?”

  鳳天麟點頭。“為父也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

  “孩兒以為,父皇還是斷然拒絕的好。”

  “唔……”鳳天麟眯了眯眼,並不急著回答。

  鳳司溟倏地跪地,朗聲道:“請父親拒絕這門親事。溟兒心系曦和,只想為父親分擔解憂,不願就此離開!”

  鳳天麟嘆了聲氣,扶起他,語重深長。“我又怎捨得呢。”

  “父親……”鳳司溟哽咽。望著眼前這張與生父一模一樣的臉,他不禁濕潤了眼眶。

  鳳天麟抬手拭去了他眼角的淚花,擁他入懷,緊緊地抱住。鳳司溟僵了一下,更快的壓下心中的慌亂,順從地靠在他懷裡。

  “你就是我的親兒。”鳳天麟撫摸著他的髮絲,慈愛的說。身為帝王,本就擯棄了七情六慾,對子女,他從來不會放太多的感情。當初聽聞羽兒的死訊時,他心中並不悲傷。曦和的皇子皇女,素來命輕,能為國犧牲,是何等的光榮。

  然而,初見溟兒那天,這孩子脆弱地撲入他懷中,悲傷又委屈地喚他一聲“父親”,他的心,猛地抽痛。那孩子昏迷中仍緊緊抱著他,那般無助那麽乖順,他的心柔軟了。

  這孩子,跟他有緣吧。

  所以他才排除萬難,不顧眾臣反對,賜他鳳姓,立他為皇儲。

  然而,他太乾淨了。

  曦和的皇朝,隱藏著多少黑暗?天緣一直保護著他,不讓黑暗侵襲了他。天筠雖從不正眼看這孩子,可暗下里為他擋了多少暗箭。而他,又怎能忍心讓黑暗浸染了他?

  “父親……父親……”鳳司溟低低地喊著。也許是透過帝王,呼喚自己那早逝的親生父親。

  在曦和,他顯得格格不入。並不是每一個擁有金眸人都能成為真正的皇儲。皇帝封他為太子,大臣們表面沒有反對,實則皆在觀望等待。畢竟鳳天麟仍是壯年,未來還有可能誕下金眸繼承人。

  不──

  從一開始,他們就放棄了他!

  他突然想到那日早上醒來,床上躺了四名女子。之後再也沒有見過她們,甚至不知她們是否懷有身孕。他未曾過問,他們更不會對他說。

  原來如此!

  鳳司溟深深地吸了口氣,掙了一下,離開鳳天麟的懷抱。

  “父皇……”他目光堅定,單膝跪地,右手放在胸前,給予君主最高的禮儀。“為了曦和的繁榮與富強,鳳司溟願意以皇太子的身份,和凌國的清王聯姻。”

  鳳天麟微怔,繼而深深地望著他。“你……決定了?”

  迎上帝王閃耀的金眸,鳳司溟慎重地頷首。“為了曦和,即使放棄生命,也在所不惜。”

  鳳天麟大掌輕按在他的肩上,壓了壓,道:“父皇不會委屈了你。”

  這是君王對他的承諾。

  鳳司溟握緊拳頭,挺直了背,堅毅地離開了御書房。

  坐在御書桌前,鳳天麟揉揉眉心,莫名的感到惆悵。

  僅僅是一年半的時間,他對他的影響竟如此之大。那孩子的背影,孤獨寂寞,他望著,心隱隱作痛,這陌生的情感,困擾了他。

  也許,這樣對他們彼此都是最好的選擇。

  鳳天麟半瞌著眼,將多餘的感情斂去了。正欲拿筆批閱奏摺,卻摸不著原先放在一角的犀角杆狼毫筆。

  ……溟兒是何時順手摸走的?

  這個習慣,可真不好!

  鳳天麟抿著嘴,敲了敲桌面,不意外聽到外面又有打鬥聲。

  庭院裡,鳳司溟手持毛筆,發泄般地襲擊鳳天筠。鳳天筠見招拆招,棲鳳劍未出鞘,略為吃力的擋下鳳司溟的每一次攻擊。

  “你小子,又發什麽瘋?”鳳天筠喝斥。他正與阿緣交流交流感情,難得能清靜一會,這臭小子不過去了趟御書房,出來便又發瘋了。天麟到底跟他說了什麽,這小子冷著一張臉,招招狠毒。

  自家破人亡後,鳳司溟找到師兄,師兄帶他去學武。天下第一殺手的徒弟不好當,九死一生,十個徒弟中,唯他一人活了下來。因為他心中有執念,什麽痛苦都可以承受得住,只要活著,就是一切。他學的武功,本來就是殺人的招式。在師兄身邊當侍衛時,他隱藏了實力,來到清王身邊,更不敢表露太多。眾人只知他內功深厚,卻不知他殺人時的乾淨利落。京城外的山賊,每一個都是一招斃命,死的時候,連疼痛的時間都沒有。

  鳳天筠是少數幾個跟他打得淋漓盡致的人。曦和國的皇子,自小經歷磨難,也是從死亡的訓練中爬著活下來的,身手自是不同凡響。沒有花俏的招式,敏捷刁鑽卻是最有效的殺招,和鳳司溟的武功路數有異曲同工之處。

  半個時辰後,鳳天筠早無了貴公子的斯文模樣,氣喘吁吁地以劍支地,單膝跪著,雪白的衣服上,腳印數個,狼狽不堪。

  鳳司溟也好不到哪裡去,大字型躺在糙地上,衣服多處破損,額角於青,手指費力地握著毛筆,邊吸氣邊咳。

  站在走廊上大半天的鳳天緣慢悠悠地踱了過來,面無表情地一人踹了一腳,冷颼颼地道:“冷靜了? 冷靜了就都回去洗洗。”

  一個是大將軍,一個是皇太子,在皇帝的御書房外,打得你死我活,精力還真夠旺盛。

  鳳天筠勉強站起,把棲鳳劍入鞘後,來到鳳天緣身邊,不屑地瞟了瞟掙扎著站起的鳳司溟。

  “慈母……”收到阿緣銳利危險的目光,忙改口,“慈父多敗兒!”

  “緣叔。”鳳司溟向鳳天緣行了行禮。“溟兒回府了。”

  “……去吧。”鳳天緣伸手擦了擦他臉上的泥漬。“曦和永遠是你的家,我們永遠是你的親人。”

  鳳司溟點點頭,落寞地轉身離去了。

  *****        *****        *****糙原上,急速地奔馳著兩騎。

  跑在前面的青年,一身曦和國的服飾,褐發飛揚,騎術精湛。跟在後面的人,凌國打扮,長袍寬袖,青絲束冠,快速地奔馳,略顯吃力。

  跑了半個時辰,兩人緩了速度,雲翰打馬跟上鳳司溟,氣喘吁吁地問:“阿司啊,你這是要帶師兄去哪裡?”

  鳳司溟執鞭一指前方,笑道:“師兄跟我來便是。”

  雲翰翹首望去,遠處模模糊糊地有個白色的大氈包。“那是哪裡?”

  鳳司溟一甩馬鞭,揚聲道:“到了便知!”

  雲翰翻翻了眼,忙跟了上去。阿司也真是的,明知他是懶人,卻非要他跟著騎了半個時辰的馬,骨頭都要散了。

  到了氈包,一個大大的酒字旗赫然入目,雲翰恍然大悟。

  “原來阿司是要請師兄喝酒麽?”

  鳳司溟道:“正是。”

  “喝酒好!”一聽有酒喝,雲翰心情舒暢,酒乃他的一大愛好。

  “客官,裡面請!”小二早就看到兩位貴人了,笑呵呵地引他們入座。

  氈包幹淨寬敞,開放式,擺了二三十個座位。跟凌國的酒肆不同,沒有桌椅,只有一張矮几和一個爐坑,矮几上擺放羊牛熟肉等配酒菜,爐坑用來煮酒,兩側各放厚厚的坐毯毛墊。喝酒的人,或坐或躺,隨性得很。

  尋了個清靜的角落,兩人相對而坐,雲翰脫了靴子,盤腿坐在毛墊上,東摸摸西看看,甚是新奇。毛毯上擺有靠枕,喝高了,往上面一躺,舒服得很。

  “妙,妙,妙!”雲翰連聲稱讚。

  鳳司溟淡淡地一笑,坐了下來,招來小二,點了酒菜。

  沒一會,小二捧著兩個大盤子上來,占滿了矮几,盤裡烤熟的牛肉正冒著熱氣,誘人的香味勾起了人的食慾。

  鳳司溟取過刀,割下一片肉,用匕首插著遞給雲翰。雲翰接了過來,放在鼻下聞了聞,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咀嚼,眼一亮,連連點頭。

  小二又端來一壇酒,放在火爐旁,擺了兩個大碗,便彎著腰下去了。

  “師兄,嘗嘗北方的酒。”鳳司溟拍開壇上的泥,香醇的酒味撲鼻而來。雲翰的酒蟲一下子醒了,雙眼發亮。看著鳳司溟把酒倒入兩大碗中,潔白晶瑩的液體注滿了兩個大碗,香氣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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