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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菜穗子一邊和真琴對飲啤酒,一邊看太太和久留美下十五子棋。中村和古川因為還得為明天的活動做準備,早早就已經回房去了。

  “將軍。”

  上條咳痰似的輕聲說道。在一旁打牌的大廚強忍著笑說:“真希望哪天大夫也能揚眉吐氣,叫嚷上一聲‘將軍’啊。”

  大夫轉頭衝著大廚說:“將軍未必就意味著勝利。我這人做事向來喜歡先苦後甜。”

  “可要是連將軍都沒有的話,又怎能逼得對方投子認負?”

  “說了啦,我這人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類型。我現在正在想,怎樣才能一舉把他給將死呢。話說回來,你現在有工夫來管我的閒事嗎?我看你那堆籌碼似乎一直就沒有增加過啊?”

  “是沒增加,不過也沒減少。我看變少的似乎是大夫你棋盤上的棋子啊?”

  “別著急,好戲還在後頭呢。上條君下棋毫無章法,所以我才會讓他打了個措手不及。要是換作大木君那種棋風正統的對手,估計就會容易對付些。”

  “他還只是個初學者啦。”

  說著,大廚拋下了一張手裡的牌。

  “下去了。”

  大夫太太從剛才起就一直在享受著十五子棋的樂趣。菜穗子心想,跟人抬槓或許也是大夫樂趣之一。

  “話說回來,大木他到底幹嘛去了啊?自從剛才出去之後,就一直都沒看到他回來。”

  捏著要打的牌的手懸在半空中,經理就像是在徵求意見一樣,目光從眾人的臉上划過。

  “感覺是有點慢啊。”

  高瀨也一臉擔心地看了看報時座鐘,“應該還沒有回來吧。我從剛才起就一直坐在這裡。”

  高瀨坐的地方距離門口最近。如果有人從外邊進來的話,就必須得從高瀨面前走過,才能回到自己住的房間裡去。

  “不對勁啊。”

  經理放下了手裡的牌。“不會是在哪兒喝醉趴下了吧?”

  “他的酒量可不小哦。”

  聽大廚說過之後,經理臉上的不安依舊不見半點減少。

  “正因為如此,才更讓人覺得擔心啊。酒這種東西,可是千萬大意不得的。高瀨君,咱們出去找找吧。”

  高瀨回答了聲“是”,放下撲克站起身來。眼看脾局上一下子就少了兩個人,大廚也開始有些著急了。

  “應該沒啥事的吧?估計再過一會兒他就會回來的啦。”

  “要是有事的話,那可就麻煩了。”

  經理和高瀨穿上防寒服,走出了旅館。

  見兩人走出了旅館,芝浦戰戰兢兢地開口問道。

  “那個……大木他剛才幹嘛去了啊?”

  “說是要出去醒醒酒。”

  久留美扭頭答道。

  “是嗎?那倒的確有點讓人放心不下啊。”

  “或許是因為今晚是最後一晚,有點放鬆過頭了吧。”

  江波淡淡地說道。不知為何,他這種平日不大說話的人,一旦開口,總會有種奇怪的說服力。甚至還有幾個人跟著點了點頭。

  經理出門三十分鐘後,眾人全都沉默了起來。既聽不到甩牌的響動,也聽不到上條將軍的聲音。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報時座鐘,一言不發地呆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也不知是誰最先有所反應,總之,當經理渾身是雪地走進屋裡時,所有人全都站起了身來。

  “找到沒有?”

  首先發問的是大夫。或許是因為對方是名醫生,感覺自己無法完全無視對方的問話的緣故,經理的嘴唇微微地翕動了幾下。但最後他還是什麼都沒說,也有可能是因為說不出口。經理鐵青著臉,兩眼充血,目光從眾人的臉上划過。之後,他將目光投向了櫃檯的對面,走到櫃檯旁,抓起了電話的聽筒。見他就只摁了三次按鍵,眾人的心裡變得更加的緊張。

  高瀨剛一進屋,經理便對著聽筒說了起來。眾人里有的望著高瀨,有的側耳聆聽著經理的聲音。

  經理一邊講述,一邊用毛巾不停地擦拭沒有半點汗水的額頭。任誰都能看得出來,他這是想讓自己儘可能冷靜地講述。經理的聲音,傳遍了整個旅館的每一個角落。

  “餵?是警察局嗎?這裡是‘鵝媽媽旅館’。對,就是那條路上那家……我這裡發生事故了……墜崖事故……被害者一名……對……對,沒錯。估計應該已經死了。”

  第四章 坍塌的石橋

  1

  經理報警後還不到半個小時,第一輛巡邏車便在漆黑的夜裡冒著大雪來到了旅館門前。沒過多久,門外又傳來了救護車的笛聲。幾分鐘後,隨後趕來的幾輛巡邏車便擠滿了旅館的停車場。

  以菜穗子為首的住客們全都被留在了大廳里等候。窗外可以看到巡邏車燈不停閃爍,一群精幹的男子正圍著旅館來回忙碌,但外面究竟在搞些什麼,情況到底如何,屋裡的客人根本就無從得知。至於事故的概要眾人更加是完全莫名其妙。而對情況知道的最為詳細的經理和高瀨,也都已經到外邊去協助警方辦案了。

  或許是聽到外邊吵嚷不休的緣故,早早便已回房就寢的中村和古川也終於從床上爬了起來。兩人都是穿著一身睡衣,外邊再披著件運動衫。“出什麼事了嗎?”

  中村搔著頭,囁嚅著向芝浦問道。之所以他會選擇找芝浦詢問,估計是因為眾人中只有芝浦的臉色還鎮定一些。除了芝浦以外,每個人的臉都僵硬地緊繃著。

  芝浦扭頭看了看周圍,推了推臉上的圓框眼鏡,低聲說:“發生事故了。”

  “事故?交通事故嗎?”

  中村也跟著壓低了嗓門。一聽到“事故”就聯想到交通事故上,大概也是受了都市生活的影響。

  芝浦搖頭說:“墜崖事故。大木從旅館背後的山崖上摔下去了。”

  “大木嗎?”

  中村和古川對望了一眼。在菜穗子看來,他們倆是在為這種時候該擺出怎樣的表情來而感到困惑。古川向芝浦問道。

  “那現在外邊都在搞些什麼?”

  “不清楚……”

  留在屋裡的眾人中,沒有一個清楚這一點的。或許是覺察到氣氛有些不對勁的緣故,之後兩人便再沒問什麼,到角落的長椅上坐下了身。雖然整個旅館裡的氣氛都很凝重,但看他們的樣子,似乎也希望自己能夠儘快融入到眾人中來。

  過了將近一個小時之後,經理打開入口的大門,走了進來。

  他的身後跟著幾名男子,其中的幾個由高瀨帶著進了房間,剩下的兩個則和經理一起留在了大廳里。兩人之中,一個是個身材矮胖的中年男子,臉色就像是喝過酒一樣的紅,而另一個則梳了中分髮型,是個身材魁梧的年輕人。在菜穗子看來,兩人都是一臉的兇相。

  “之前你們就是在這裡開派對的吧?”

  矮胖男子把手插在褲兜里,開口詢問道。他的嗓音竟然如此高亢,這一點完全出乎了菜穗子的預料。經理把兩手抱在胸前,點了點頭。

  “是的。”

  “派對是從幾點鐘開始的?”

  “六點左右。”

  “都有哪些人參加?”

  “在這裡的每一個人。”

  矮胖男子嘟起下唇,輕輕晃動了一下食指。之後他又豎起拇指,指了指門外:“這裡的所有人和大木……是吧?”

  經理眨了眨眼,連連點頭。

  “對,還有大木。”

  “回答問題的時候,麻煩你說得準確點兒。”

  “對不起。”

  經理露出了一副不耐煩的表情。估計從剛才起他就一直都在忍受著對方的這種態度了。

  “大木是什麼時候離開這裡的?”

  經理並沒有直接回答問題,而是看了看眾人。當他的目光與久留美的目光相交時,只聽久留美開口回答道。

  “大概是在七點半左右。”

  說完,她扭頭看了看菜穗子,似乎是在找菜穗子確認。菜穗子記得當時的時間與她所說的大致相同,於是便點了點頭。

  “當時他說他要出去幹嘛沒有?”

  矮胖男子的目光在久留美和菜穗子兩人臉上來回移動。

  “說是要出去醒醒酒。”

  久留美回答。

  “唔,當時他醉得很厲害嗎?”

  “這我就不清楚了……”

  久留美看了看菜穗子,“當時他喝醉沒有?”

  “我看倒也不是醉得很厲害。”

  菜穗子斬釘截鐵地說。當時大木的臉上並沒有顯露出醉相,相反,他的目光卻很冷峻。

  “那就是說,當時他只是略微帶著一絲醉意,說是要出門去冷靜一下咯?”

  “差不多吧……”

  也就只能這麼回答了。

  “當時大木是一個人出去的嗎?”

  經理回答了這問題。“應該是的。”

  “那麼,在大木出門去之後,是否有人曾離開過旅館呢?”

  這問題是向大廳里的所有人提的。眾人都沒有扭頭,只是用目光向他人尋求著意思,卻沒有任何人站出來。

  經理打破了沉默。

  “從八點前後起,大伙兒就開始玩起了棋牌……所以應該是沒人出去過才對。”

  之後,經理又詳細地講述了一下哪些人玩的是什麼。對於中村和古川在八點半左右回房,和菜穗子二人一直在看久留美與大夫太太下棋的事也講述得很準確。

  “原來如此。”

  矮胖男子用手摩擦著下顎,看樣子他對經理所說的話似乎興趣不大。他與身旁的年輕刑警交頭接耳地說了幾句,沖經理揮了下手,之後便走出了旅館。

  “大木是從哪兒摔下去的?”

  等刑警的身影從眼前消失之後,真琴便連忙開口問道。眾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到了經理身上。

  “似乎是從石橋上摔下去的。”

  經理投向真琴的目光中帶著一絲疲倦,“也不知他好端端的幹嘛要上那地方去……”

  “那座橋果然很危險啊。”

  江波畏畏縮縮地說,“這是那地方第二次有人摔下去了吧?最好還是把它給拆了吧。”

  “話說回來,接下來他們還要幹些什麼?經理。他們打算把我們在這裡關到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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