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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鷹嗯了一聲,勾起個笑容,“不要忘了十天之內全額匯款。”

  “……”好感度瞬間降為零:)。

  夜色已經很深了,街道上行人寥寥,只有冷風帶著寒意吹拂而過。董眠眠帶著幾個孩子下了車,站在馬路邊上朝那輛越來越遠的黑色汽車行注目禮,整個人還有幾分雲裡霧裡的不真實感。

  逃出生天。

  這四個字的語境在這一刻被完全地詮釋到淋漓盡致。

  她捋了捋頭髮,牽起幾個孩子四下張望了一番,過馬路,往仍舊燈火通明的警署走去。

  報。警之後理所當然要走一套繁複的流程,這間警署的警。察抄著一口不達標準的泰式英語,董眠眠表示,交流起來很有難度。她用座機打了個電話,簡單地說明了一下自己所處的位置之後,便坐在凳子上和黑黝黝的泰國小警。察鬥智鬥勇。

  比起已經成年的董眠眠來說,幾個熊孩子顯得異常幸運。他們只需要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吃棒棒糖,然後看著董眠眠裝逼就行了。

  她扶額,將羨慕的眼神從幾張髒兮兮的小臉上收回來,第N次艱難地描述:“我們被綁架,關在一所監獄裡……器官走私,對,沒錯……我也不知道那個監獄到底在哪兒啊……”

  泰國小警。察拿著筆刷刷地寫著,盡職盡責地詢問每一個細節。這種敬業又負責的精神很可貴,只可惜,董眠眠十句裡頭可能就聽懂了三句。

  正糾結著,一個細細柔柔的嗓音卻從背後響起,董眠眠回眸,看見小雅亮晶晶的一雙大眼睛。

  她說,“姐姐,我們要去做身體檢查了。”她說的是泰語,然後指了指幾個護士打扮的年輕女人。

  眠眠明白過來,點點頭,“恩恩,快去吧。”

  小雅黑黑的漂亮大眼睛盯了她好一陣,忽然跑過來,伸出小胳膊牢牢地抱住她的脖子,用英語很輕地說道:“謝謝。”

  她心頭微動,不由重重捏了捏小姑娘纖細的手臂,朝她豎起大拇指由衷地讚美:“你們很棒,很勇敢。”

  說完,董眠眠抬起眸子,正好看見孩子們都遠遠地看著她。臉色蒼白的小男孩朝她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然後抬起右手,豎起大拇指。

  幾分鐘後,孩子們被送到最近的醫療中心進行全身檢查,警署這邊開始幫助聯繫他們各自的家人。大概在凌晨五點左右,一高一矮兩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這間警署門口。

  董眠眠一眼掃過去,幾乎熱淚盈眶,隔著老遠就開始揮舞白生生的細胳膊:“岑子易!”

  大高個子青年俊秀的面容滿是憂色,在看見她的剎那,他長舒一口氣,邁開長腿大步上前,嘴裡道:“簡直是急死我了,如果你出了什麼事兒,我怎麼跟老爺子交代。”

  邊兒上那名十三四歲的少年則皺緊了眉頭,道:“咱倆都商量過了,要是再找不到你,就打電話告訴爺爺。得虧您老人家沒缺胳膊沒斷腿兒,不然我和子易不得以死謝罪?你到底跑哪兒去了?”

  眠眠揩了把臉,努力將到眼眶裡的淚水給憋了回去,道:“一言難盡,咱們回去之後細說。”她暗搓搓地指了指身後那名臭著臉的泰國小哥,低聲道,“岑子易,想個辦法,趕緊把我弄出去。”

  高個子青年蹙眉思索了下,餘光一掃,驀地瞥見她脖子上一圈兒紅痕,不由大挑其眉:“你這脖子怎麼回事?”

  她臉上一熱嚇得不輕,連忙抬手擋了擋,乾笑著擠出一句話:“……狗咬的,狗咬的。呵呵。”

  岑子易將信將疑,“你這幾天落狗窩裡了?”

  眠眠一副傷春悲秋不可描述的感嘆臉,語氣極其莊重地回答:“別傻了,是狼窩。”

  第10章 插pter 10

  奇門風水,自古以來便是中華文明的一件文化瑰寶,文。革以後,民間風水大師要麼金盆洗手,要麼僑居海外,至今還活躍在內地風水界的大拿寥寥無幾。而董眠眠的爺爺董正發老爺子,就是其中翹楚。

  董家歷代人丁單薄,到了董眠眠的父親這一輩已是一脈單傳,後來在董眠眠幾歲的時候,她的父母喪生於一次交通事故,於是老董家就只剩了下眠眠這麼一株獨苗。

  在董眠眠十歲那年,董老爺子從孤兒院裡帶回了兩個眉清目秀的男孩子收做徒弟,大的十三歲,叫岑子易,小的四歲,叫賀楠。

  此時,剛剛往警局裡塞了一大筆錢才將董眠眠弄出來的岑子易正怒髮衝冠。他俊秀的眉宇擰起個結,一面捋袖子一面破口大罵,白淨的一張俊臉漲得通紅:“你說你被走私器官的抓了?關在監獄裡?”

  “是啊。”眠眠往嘴裡灌了一大口礦泉水,邊咽邊搖頭感嘆,嘖嘖道:“這世道也太險惡了,不僅抓我這種外國人,還抓小孩兒,簡直是喪心病狂。”

  賀楠聽得心裡發毛,伸手給她遞過去個撕開了包裝的麵包,清秀精緻的臉蛋兒上眉頭深鎖,狐疑道:“你怎麼知道他們是賣器官的?”

  “我當然知道了。”董眠眠早就餓得頭昏眼花,邊把麵包往嘴裡塞邊道:“那個牢房裡除了我,另外還有幾個小孩子,最大的估計就和你差不多年紀。聽那些孩子說,在這之前還有其它人,都是驗完血之後不久就被帶走了,再沒回來過。”

  “可惡。”賀楠臉色微白,一副咬牙切齒的表情,“現在的壞人專挑小孩子下手。”

  聞言,眠眠很認真地點了點頭,伸手拍拍賀楠瘦弱的小肩膀,語重心長:“是的小蘿蔔頭,以後上學放學多長几個心眼兒,不要和陌生人說話,知道不?”

  賀楠翻了個白眼,一把揮開眠眠的小手沉聲道:“說了別叫我蘿蔔頭。你以為我是你啊,買個火腿腸也能被綁架,你說你是不是傻!”

  “那個大媽面相長得多和藹可親啊,我怎麼知道她是賣器官的?”風捲殘雲一般將桌子上的食物掃蕩一空,董眠眠站起身往洗手間走,口裡道,“案也報了,能交代的都交代了,只希望這兒的警。察同志給點兒力,不然還不知道多少人要受害呢。”

  擰開水龍頭,嘩啦啦的清澈水柱傾瀉而出,明亮的燈光在頭頂結成一層輕薄的柔紗,是溫暖的橘色。

  被關進監獄以來的點滴在腦海里快速划過,董眠眠用力地閉上眼,捧起清水洗臉,覺得那些種種都像一場夢。可偏偏又不是夢,脖子上傷口的疼痛,很清晰地傳來,刺激著她的痛覺神經,重複提醒著她,那裡曾經被一個野獸一樣的男人肆虐啃噬過。

  抬頭看鏡子,裡面的女孩兒面容已經潔淨了,膚色很白皙,靈動的眉眼神采奕奕,即使素麵朝天也顯得很有生氣。眠眠微微仰起脖子,看見自己頸項左側的咬傷,很醒目,像一個被烙上的印記。

  她皺起眉,下意識地伸手將傷口遮住,那種姿態有些詭異,仿佛急於掩飾什麼秘密一般。

  一個高個子青年出現在鏡子裡,五官出眾,氣質帶著幾分頹痞,是岑子易。他的眉頭從看見董眠眠開始就不曾舒展過,望著鏡子裡神色疲乏的年輕女孩,他面色帶著幾分莫名的凝重,道:“你剛才說,帶你們出來的那群人,是僱傭軍?”

  “……”眠眠不大想回憶關於那個男人的一切,她垂下眼帘,轉過身拿乾淨毛巾擦臉,點點頭,“是的。”然後頓了下,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她抬起臉看向岑子易,試探道:“老岑,你有沒有聽過——EO?”

  董眠眠十分地確信,在她說出那兩個字母的時候,岑子易的臉色起了一絲極其微妙的變化。

  高個子青年沉默地斜倚在門框上,半晌才頷首,臉色有點冷,“聽過。”

  美國僱傭軍公司的龍頭老大,EO。

  眠眠咦了一聲,顯然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回答。她擦乾淨雙手走出洗手間,漂亮的小臉上閃動著一絲異樣,語氣詫異:“看不出來啊老岑,博學廣知啊。”邊說邊走到椅子上坐下來,拿起一顆紅蘋果,咔擦一口咬下去,腮幫子鼓鼓含混不清道:“到底什麼是僱傭軍啊?感覺好逆天。”

  在網頁上瀏覽了一圈兒的小蘿蔔頭摘下眼鏡,用十四的臉嘆了口四十歲的氣,道:“既然你誠心誠意地問了,那我就大發慈悲地告訴你。僱傭軍是一切戰爭和衝突中的特殊武裝力量,眼睛裡只看得見利益,不講道義,也沒有正常人的良知。”

  眠眠手裡的蘋果“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滾了兩個圈兒後停在了岑子易腳邊。

  她整個人成了個大寫的懵逼,呆滯了好一陣兒才說出個哦,回憶一下,然後點點頭,滿臉贊同:“看得出來。”

  那個男人根本就是一頭野狼。

  ……幸好她不是疤痕體質,不然脖子上隨時掛個牙印子,她估計得去韓國做整形了……

  董眠眠摸著下巴一臉若有所思,自言自語地鄙夷道:“難怪冒這麼大的險去劫獄,一定是收了不少錢。”

  岑子易彎下腰,修長的五指撿起那顆烙著圈兒小牙印的蘋果放回桌上,朝董眠眠眯了眯眼:“所以董眠眠,告訴我,EO跟你開的價是多少?”

  她懵了,支支吾吾了好半晌也沒擠出個字來,只能心虛地乾巴巴一笑:“……啥?”

  “……”

  岑子易挑眉,抄起桌上的水果刀往下一切,桌上可憐的小蘋果瞬間裂成了兩半。

  眠眠嘴角一抽,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

  他把玩著水果刀,道:“EO僱傭軍在國際上臭名昭著,會那麼好心救你們?你當老子和蘿蔔頭一樣好騙啊?”

  聽了這話,賀楠直接一腳給岑子易踢了過去,“都說了別叫我蘿蔔頭!”

  “……”這根本不是重點好麼啊喂。

  董眠眠無語了。她撫著額糾結了幾秒鐘,最終還是決定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和盤托出,說得聞著傷心見者落淚,最後才小小聲地憋出了一個數字。

  蘿蔔頭直接把剛喝進嘴裡的可樂噴了出來,目瞪狗呆:“多、多少?”

  眠眠白生生的小臉埋得更低,只能硬著頭皮重複一遍。

  “我的天哪,他們怎麼不去搶?”

  她扯起唇角笑得生無可戀,心道是啊是啊,這的確是在搶:)。

  “別鬧,他們搶的還少了?”岑子易往嘴裡塞了個泡泡糖,坐在床上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髮,半晌才眉頭緊蹙道:“你之前打算瞞著我們?”

  “……”眠眠鼓起腮幫子作金魚狀,“告訴你們也沒用。這種事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個操心,我還不如自己想辦法。”

  “逗逼。”岑子易氣不打一處來,直接給了她腦袋一下,“你能想什麼辦法?”

  “我這幾年打著老爺子的名頭在外頭做生意,存款還是有點兒的。”董眠眠的內心嘩啦啦地在滴血,她捏著眉心有氣無力道:“而且我爸媽那兒還留了兩套房,賣了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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