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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代號賭鬼的青年吐出了嘴裡的口香糖,長臂一撈,將長槍背到了身後,挑眉道:“這位小個子小姐,這是指揮官的命令,你如果對這種安排有異議,可以向指揮官提出。”

  眠眠扶額,心道我提個鏟鏟,你們指揮官和我八字不合還就喜歡啃人,再多呆一秒估計都是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她摸了摸脖子,只覺心有餘悸,當即很識時務地搖搖頭擺擺手,“不用不用,我沒異議,一點異議都沒有。”……也不敢有。

  賭鬼看了她一會兒,忽然笑了下,銀灰色的眸子滿是戲謔的笑意:“我打賭,她現在一定在心裡罵我們。”

  “……”這有什麼好賭的= =……

  處在這樣一群神經兮兮的人中央,董眠眠心裡毛毛的,想要逃離的願望更加強烈。她不自覺地握緊了小雅的右手,擠出個不大好看的笑,催促白鷹:“那麼……我們什麼時候能離開?”

  白鷹面色不變,他從制服口袋裡拿出一張紙條,伸手遞過去,“酬金匯到這個帳戶。我們一向為客人考慮,小姐可以放心,向這個帳戶匯款不會給你造成任何麻煩。”

  董眠眠心裡咯噔了一下,將那張紙條接過來,垂眸一看,只見上頭是一串手寫的數字,字跡十分的工整美觀。

  向境外帳戶匯款,是不能超過一定數額的,不過也僅限於普通帳戶。

  她沉默了須臾,然後將帳戶號收好,頷首,“我知道了。”

  交代完最重要的一件事,眠眠理所當然地以為她們可以離開,然而卻並不是。她看見白鷹轉身朝直升機的方向走去,在距離武裝直升機兩步遠的位置,一個高大挺拔的黑色身影沉默矗立著。

  看上去遙遠而孤高,莫名令人覺得森冷。

  是那個叫陸簡蒼的男人。他也下了飛機?

  ……他下飛機幹什麼?難道也準備送她們去警署麼?這麼大一人物親自做這種事,也太紆尊降貴了,她面子有這麼大?

  心頭無數種詭異的念頭翻江倒海,董眠眠背脊僵硬,幾乎是有些戰戰兢兢地注視著那抹筆挺的身姿。

  白鷹照例行了個軍禮,用完全公式化的恭敬口吻匯報:“帳戶已經給她了,指揮官。”

  陸簡蒼淡淡嗯了一聲,帽檐在那張英俊沉靜的面容上投下淡淡的陰影,他的聲音聽起來像幽深夜色的流水,安靜淌過每個人的耳膜,“確保她的安全。”

  “是。”

  不知為什麼,聽見這句話,董眠眠只覺得渾身上下都陰冷了幾分。她想起之前那個充斥著暴戾與侵略氣息的親吻,不自覺地皺眉,在心頭暗罵了一句髒話。

  一陣電流聲鑽入耳膜,她眸光微閃,注意到發聲源是那名代號賭鬼的僱傭兵的耳麥。裡頭傳出一個有些沉悶的男人聲音,恭謹道:“聯合國已經往莫尼比壓派出了維和部隊,指揮官,我們要趕在這之前抵達盧斯卡尼才行。”

  董眠眠知道莫尼比壓。

  那是一個東非國家,一個常年內戰,被戰火折磨得滿目瘡痍的國度。她心頭大概明白了幾分,看來這些傭軍的下一筆生意在莫尼比亞——果然,戰爭是傭軍的樂土,殺戮是他們的工作。

  她渾身的血液溫度都降低到了冰點,一面又鬆懈了些許——任務聽上去十分緊急,他們應該不會再她和幾個孩子身上浪費時間了。

  眠眠以為陸簡蒼會立刻下令離去,不料那個十分高大挺拔的男人身形微動,竟然直直朝她走了過來。

  她聽見自己的心跳開始加快,加快,分分鐘快要爆表。

  等他完全停在自己眼前,董眠眠全身的細胞都警惕了起來。她抿緊下唇低著頭,發現自己竟然緊張得連眼神往哪兒看都不知道——這個男人,實在令她不舒服。

  大概……是因為那個莫名其妙的吻,和此時此刻還隱痛著的咬傷。

  靜默大概只有兩三秒鐘,他低眸看著她,開口說話的聲音低低沉沉,令她感到莫名的壓抑。

  “我的東西,”他眸光微垂:“還給我。”

  “……”董眠眠蒙圈兒了,沒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陸簡蒼也沒有催促,夜風變得更加寒冷凜冽,他軍帽下的黑眸有些黯沉,卻無比醒目。

  古怪又難耐的死寂最後一個小小的聲音,怯生生地打碎。小雅似乎看不下去了,她扯了扯董眠眠的衣袖,指了指那隻白皙纖細的手掌中,攥著的染血手巾。

  “……哦。”眠眠這才回過神,連忙雙手將手巾遞過去,腦子裡卻一副媽的智障臉——一塊手巾都得要回去,這也太摳了……她還沒找你還長命鎖呢= =。

  他左手微抬,她這才注意到這隻手套包裹下的十指是那樣漂亮。

  ……一雙藝術家般的手,常年握的卻是槍,反差鮮明,卻又絲毫不違和。董眠眠眸光微閃,很快移開了視線。

  冰涼的指尖若有若無地從柔嫩溫熱的掌心拂過,她像是被燙到了一樣縮回手。僵立著,好半晌才斟酌著說了句話,低低的中文:“……用蘿蔔條和冷水洗血跡,效果好。”

  陸簡蒼嘴角輕微上揚,“謝謝。”

  眠眠被這句突然的道謝弄得有點蒙,幾乎是下意識地接了句“不客氣”。說完她就開始後悔了……為什麼她要這麼彬彬有禮對待一個蛇精病?

  就在她懊惱的當口,他已經轉身離去。

  白鷹上前,伸手只想那輛停靠在馬路邊上的汽車,“小姐,請放心跟我們來。”

  董眠眠深吸一口氣微微點頭,牽著幾個孩子跟在白鷹身後往大馬路走。賭鬼漂亮的眼眸不住往她身上瞄著,唇角的笑意戲謔隨意,忽然低頭道:“我打賭,如果十天之內EO財務部沒有收到全款酬金,你會很慘。”

  她扶額,強忍住給那張俊臉一拳頭的衝動,切齒道:“……我打賭,你如果十秒鐘不說話,你會是全世界最帥的人。”

  第9章 插pter 9

  離開了造成強烈壓迫感的罪魁禍首,董眠眠懸著的心總算落了大半顆回肚裡。在白鷹和賭鬼兩人的護送下,她和幾個孩子上了停在路邊的黑色商務車。

  車廂內的空間不算狹小,氣氛卻仍舊是壓抑的。幾個小朋友乖巧順從地坐在最後一排,董眠眠抱著小雅坐在中間的里側,身旁的白鷹坐姿十分隨意,她餘光一掃,看見他正拿著一張紙巾擦拭一把鋥亮的匕首。

  車裡沒有開燈,閃著銀光的刀身有點點暗斑……大概是血跡。

  眠眠用最快的速度收回了視線,眼觀鼻,鼻觀心,強迫自己不去好奇關於這群人的任何事。

  坦白說,從被綁架到監獄到現在,她覺得自己像做了一場夢。回顧來泰國的這幾天,她有種日了狗的感覺——旅個游也能被販賣器官的盯上,最後還被牽連到這種類似好萊塢電影的劇情中,還欠了大筆外債,她簡直無言以對……

  忽地,董眠眠想起自己丟失的書包里還放著一學期下來的工程力學作業,頓時生出一種自掛東南枝的衝動。

  媽蛋!

  她蒙了一層細灰的精緻小臉驀然一垮,更加消沉了。

  商務車在夜色下平穩和緩地行駛著,在返回城區的途中,還經過了曼谷著名的水上市場。不過這對於已經處於生無可戀狀態的眠眠來說沒什麼意義,此時她腦子裡只有三個念頭:①趕緊脫身;②趕緊回國;③趕緊重新抄一份作業。

  董眠眠腦子裡胡亂思索著,就在這時,坐在副駕駛室里的賭鬼吹了聲口哨。她蹙眉,有些不耐煩地抬眼看向後視鏡,裡頭一雙銀灰色的深邃眸子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我很好奇,在向指揮官求助前,你知道EO麼?”

  她壓根不大想搭理他,聞言只是很敷衍地哦了一聲,“不知道。”

  賭鬼像是聽了很滑稽的一件事,乾咳著笑了起來。他轉身看向白鷹,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老大為什麼和她交易,這個女人根本不可能支付得起我們的價錢,而且我們無法確保她的嘴巴嚴實。”

  白鷹聳肩,將擦拭完匕首的紙巾隨手扔在了一旁的垃圾格子裡,“任何智力無障礙的人都不會想要成為EO僱傭軍的敵人。”

  說著,他轉頭看了一眼身旁垂著頭靜默不語的中國姑娘,“我相信小姐是個聰明人,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董眠眠虎軀一震,悻悻笑道,“當然。”

  賭鬼點燃一根煙,叼在嘴裡哂笑了下,視線有意無意地掃過後排和董眠眠懷裡的小丫頭,“其實你也無法保證這群孩子不會亂說什麼。”

  她瞬間有些慌了,下意識地將懷裡的小雅抱得更緊,眉頭深鎖:“他們只是一群孩子,不懂英語,也不認識你們,根本就什麼都不知道。”

  賭鬼挑眉,然後回過頭搖了搖頭,“小個子姑娘,你這麼緊張做什麼?我們執行不正義的任務,但並不是屠夫。比起北孔普雷里那群人,我們的指揮官仁慈很多,不是麼?”

  “……”呵呵,仁慈你大爺。

  眠眠嘴角抽了抽,忽然不知道怎麼回答了,只是沉默了半晌後才點頭,昧著良心低聲道:“陸先生……那是相當的宅心仁厚。”

  這句配合性的說辭卻令副駕駛座上的青年笑出了聲。賭鬼捂著嘴一陣乾咳,肌肉糾結的手臂往靠背上一搭,盯著她興沖沖道:“老實說,這是我頭一次聽見有人這樣形容我們的指揮官,宅心仁厚。”

  “……”日媽老子不是在配合你嗎……

  董眠眠一臉無語地看著他,終於意識到自己被這個人耍了。

  賭鬼的嘲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肆無忌憚,聽得董眠眠俏生生的小臉蛋越來越黑。一旁的白鷹露出厭惡的神態,長腿一抬踢了下賭鬼的座椅,“消停點兒。”

  “聽說指揮官搶了你的項鍊?”賭鬼忽然問道。

  “……”她的回應是很直接的一個白眼,也懶得糾正那是護身鎖不是項鍊,只道:“怎麼?》”

  “小個子,我們來打個賭,一百美金。”賭鬼銀灰色的眼睛閃爍著精光,正要繼續說下文,卻被董眠眠盯著張冷漠臉打斷:“不賭。”

  “……”賭鬼嘴角一抽,面上意興闌珊,頓了下才又道,“你的英語好像不錯。”

  眠眠扯了扯嘴角,“一般,一般。”

  白鷹踹椅子的力道更重了,也不知是不是故意,他這次一腳踢在了賭鬼的膝蓋骨上,直疼得俊朗的白人青年倒吸一口涼氣,捂著傷處說不出一句話來。

  董眠眠覺得大快人心,心中對南亞大哥的好感度又往上升了一格。

  這時又聽見南亞大哥沉聲朝自己道,“已經快到了,我們會在路邊把你放下來。”

  不用說她也知道他們不會真的送她進警局——開玩笑,這打扮這裝備,走大街上不被當成搶銀。行的才怪。她對白鷹的話表示深刻理解,一副很懂的表情頷首,道:“你放心,我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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