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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著許嵐臉色未變,那馮瑞卻顫悠悠接著道,“你卻不知,若是用著鞭子將你渾身打的稀爛,在用蘸了鹽水的棉布一片片貼在傷口上,先是刺痛,隨後是發癢,過了一日之後,待到那棉布幹了,讓人用力將其撕下,便是一塊完整的人皮。”他抬眼看了許嵐,“將所有的棉布撕下,你那張皮便下來了,人還是清醒著。”

  他的話十分平淡,徐徐道來,仿若說得不過是吃飯喝水一般的小事,那許嵐的臉色已然微微變了,馮瑞接著道,“你是硬漢,卻不知你家人如何?”

  許嵐卻勃然色變,一雙眼睛惡狠狠地盯著馮瑞,嘴中道,“爾敢!”

  那馮瑞卻哼道,“哦對,你家人已然不見,不過,你從小住的地方錯不了吧,周圍的鄰居,小時的夥伴,還有你曾經心儀的姑娘,也不知這鹽水鞭子打上去,會不會受得住?那木驢卻也非……”

  “住口!”還未說完,許嵐便牙咬切齒地道,“你想知道什麼?”竟是妥協了。

  那馮瑞聽了,哼道,“這才對,是誰派你去的保成侯府,當日你如何說服保成侯,太子在密室的時候見得誰,說得什麼?”

  許嵐冷冷地瞧著審案三人,終是道,“太子那日見的是我。”

  一句話,別說室內三人,便是秘密前來在隔壁聽審的皇帝也猛然站起了身。許嵐仿若根本沒看到他們似得,接著說道,“我潛入保成侯府六年,深得保成侯的信任,已成其心腹。平日裡雖然僅僅交三公子功課,但若有事,保成侯便會與我在密室商量。”

  “一年前,聖上身體欠安,端王勢大,太子變得憂心忡忡,常常患得患失,保成侯自是跟著擔心,愈發焦躁,便常與我閒聊。二月中旬,宮中出了件大事,阮貴人生了個嬰孩,竟是掐死埋在了地里。太子知道後,便有些惴惴不安。果然沒幾日,聖上便半夜招了他去,讓他留下了半碗血,只道是有藥需親子之血做引子。太子回來後便與太子妃說,有人下了套害我。便讓人傳了消息去了保成侯府。”

  “保成侯知道後,與我商議此事。此時我剛剛接到命令,讓我鼓動保成侯逼宮。”此話一落,那三人又是一副想詢問的樣子,可許嵐根本沒給他們插口的機會,接著道,“我便與他說,這世上沒有當了四十年的太子,時間愈長,對太子越不利。皇帝害怕太子勢大,對他起疑心,怕是那些下面的弟弟們,也會生出狼子野心,端王便是皇帝扶起分化太子權力的人,此次事情,若是沒有端王,太子還可安然度過,有了端王,他怎會讓太子安穩?”

  聽到此,端王極不自在的瞪了許嵐一眼,其中深意怕是只有兩人知道。

  許嵐嘴角微微上挑,反而轉開了眼睛,並不理會,接著道,“保成侯思忖半日,也覺我說的有理。便讓人給太子密信,太子怕是真急了,第二日便出了宮,我們在密室見了面,我便趁機遊說他們逼宮,太子開始並未答應。”他淡淡地道,“只是後來,皇帝病重,太子屢屢派了人去,卻都被擋在了宮外,便是連面都不曾見到。他這才慌了,以為皇帝已薨,端王弄權,傳信應了逼宮之事。”

  如此說來,太子逼宮竟有隱情?

  室內三人表情各不相同。馮瑞是驚疑不定,太子逼宮一事早有定論,捉拿許嵐,不過是想剷除逼宮餘孽,而皇帝也是為了泄心頭之憤,畢竟是這群人挑唆著太子行了錯事。

  李越卻是面色紅亮,這一年來,他雖然仍被重用,可心中卻難以安定,如今瞧來竟是有人故意逼得太子逼宮?如此一來,保成侯府雖不能完全免責,卻也有了復甦的些許餘地。

  而端王則是面上平靜如水,心中驚濤駭浪,這故事自是真的,但有些東西卻是許嵐添加上的,對他並不利。他不由站了起來,眯著眼睛看著許嵐,內里的警告意味深濃。許嵐也抬了頭與他對視,竟是笑了,眼睛中露出些許得逞的光芒。

  馮瑞此時已經轉過神來,當即又問,“誰是指使者?”

  端王心中咯噔一下,頓覺不好,只是還未出言,便聽著許嵐道,“正是端王。”

  端王?

  馮瑞和李越皆是看向端王,面上表情驚疑不定。端王心中大驚,怒道,“大膽許嵐,本王何時曾命你鼓動太子?”

  許嵐雙手吊在牆上,臉上卻是神情自若,嗤笑道,“端王卻是好記性,連這種事也不記得?我從昭和三十二年起,便潛入保成侯府中,每月從保和齋傳遞消息,死嬰事發後,不正是你下令讓我規勸保成侯早些起事嗎。太子為何不過聽了區區傳言便驚慌不定決定逼宮,太子為何事敗後立刻自殺,連情也不求,端王,你心中更加清楚吧!”

  啪的一聲,門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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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公公面沉如水站在門外,衝著三人道,“上命:許嵐轉入大理寺,李越主審。”

  端王的心咯噔一下,提了上來。誰能想到,皇上竟然就在隔壁房間?他的眼睛不由眯了起來,看向一同審案的兩人,馮瑞是滿臉掩不住的驚訝,若是細究,眼中還有些許害怕,怕是跟他剛才嚇唬許嵐那番酷刑有關,他的眼再輕輕一轉,到了李越臉上,李越卻是波瀾不驚,依舊是那副老樣子,老老實實跪下接旨。

  端王皺著眉頭,一起跟著跪下,只是腦中還在琢磨,許嵐為何會叛變?為何父皇會出現在刑部大牢?要知道,許嵐卻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死士,應是最忠誠不過,便是連他的妻兒也都在自己手裡攥著,竟是為了幾個鄰居招供,怕是他早就叛變了?

  無端端的,端王便覺得身上有些涼,這種己在明敵在暗的感覺太過難受了,讓他覺得自己竟然渾身都是靶子,別人箭箭都中了紅心,自己則連敵人都找不到。並且,他的父皇該會如何看他呢?端王皺著眉,並不敢確定。三人一起磕頭領旨,隨後端王便避嫌一般出了刑部大牢。

  此時還未到正午,他瞧了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便叫過身旁的人,暗暗吩咐幾句,自己則騎了馬,回了端王府。

  幾個幕僚都在,杜昇幾人也隨後趕來,一幫人聚在書房中議論了一番,此事卻是宜靜不宜動,當日太子一事的人證物證皆已除掉,許嵐又是單線聯繫,就算反咬,查出個什麼結果,也猶未可知,若是此時動作太大,反而引人懷疑。還是一切如常,先觀望皇帝的反應。

  端王心中有了數,算是放下了心。

  三月二十一日,皇帝翻檢著李越連夜審案,整理出的奏摺面沉如水。許嵐招供:端王從昭和二十年起,在皇帝、太子、榮王、保成侯等人身邊安插線人數十人。太子逼宮一事,乃是端王借著死嬰之事造勢,通過皇帝身邊小太監假傳消息——聖體欠安拒見太子,又有許嵐等人說動保成侯,通過保成侯向太子進言,外加太子身邊的張寶兒敲邊鼓,方才下了決心逼宮。這些人皆有名有姓,以梅花釵印為聯絡暗號。

  皇帝哪裡能想到,竟是連自己身邊,端王也安插了人?端王的密線組織到底有多龐大?這也恰恰說明了,為何戴榕手下的密線都找不到的許嵐,端王可以不到一月便將其逮住。論起來,那小太監亦是有名有姓皇帝識得之人,此時正在長清園,他震怒之下,吩咐道,“將這小太監立時捉來。”

  吳公公聽命,忙領著幾個膀大腰圓的太監出了門,朝著那小太監值班兒的地方撲去。

  皇帝亦是在屋內煩躁的走來走去。當年他太子勢力越來越大,他卻又漸漸老去,將端王提起來與太子抗衡,是帝王心術,是再正確不過的事情。兩人相互抗衡,他才方能控制大局。

  自然,他也會知道,兩人私下怕是交鋒不少次。可他萬萬沒想到,端王敢鼓動太子逼宮,從而逼死太子。那可是逼宮,當夜的混亂他至今仍記得,若是真成了,自己怕與如今的太子一眼,早已墳頭長糙了。他竟是連自己都算了進去。

  端王沒有骨肉親情,膽子又太大了。

  正想著,吳青峰卻匆匆忙掀了帘子進來,急喘著稟告,“回稟聖上,去晚了,人已經吊死了,他屋子裡東西已然全部翻檢過,只找到一個已經被毀了釵頭的銀釵。”

  皇帝猛然住了腳,莫非,竟有人已然知道了這邊的消息,這就下手了。端王敢從太子身上下一次手,從他身上再下次手又如何?

  無端端的,皇帝覺得危險。這長清園不過是個京郊的行宮,禁軍不過千人,若是端王起兵逼宮,怕是比一年前還要兇險。“傳李越、馮瑞、徐然,讓京營節度使張豐帶兵來見,長清園一併封閉,不奉詔覲見者殺。”

  吳青峰當即應下退了出去,只是剛剛吩咐了小太監,便瞧見他乾兒子小李子便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正好跟他撞了個滿懷,此時正是生死存亡之際,吳青峰連腿都是哆嗦的,瞧著這個不長眼的,拎起來連話都沒說,便啪啪給了兩個嘴巴,扔下人便想接著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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