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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剛的太醫剛走沒半個時辰,再次被請來,卻也是急的一頭汗,伸手試了試脈,又仔細瞧了瞧,這次卻是搖搖頭,說道,“本來還算好,可如此短時間內兩次氣急攻心,若是吐出來還好,可惜……”他瞧了一眼水灝血紅的眼,“我開副藥先吃吃看吧。”

  水灝只覺得耳邊響起轟轟雷鳴聲,太醫其他的話卻再也聽不見了。他自幼孤單單一個人從端王府長大,沒兄弟姐妹,沒有母親,父親對於亦不喜歡,盼了十幾年,才得了李氏那點點母愛,李氏竟然不行了嗎?

  那是心中的山,快要塌了。那是腳下的路,快要斷了。

  他似是有些明白了,秦鍾何至於此。他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手礙一旁的薛媽媽,冒著的卻是殺人的目光。他知道,是王妃在借著秦家生事,他們是故意的,故意進的這個門,要的就是他娘的命。薛媽媽卻是跟著王妃從一路腥風血雨中走過來,偏偏就不怕他這個,微微笑了一下,只當沒看見。

  “公子,公子?”李勝擔憂地瞧著馬上要撲上去的水灝,生怕再起了衝突,若是跟王妃鬧翻了,李氏就沒法活了。水灝這才回過神來,看著李勝擔憂的目光,終是壓下了那些狠心,瞧著薛媽媽還等在原處,“李勝,你去看著,按著單子來,別讓秦家人吃了虧。”

  說完,水灝又進了屋,去看李氏了。李勝咬咬牙,終是跟著薛媽媽去了。東西倒是好交代,只是那跪上三日卻是不成了,他去跟秦一說,秦一冷笑道,“不是沒死嗎?”

  李勝啞然。

  終究,端郡王親自上了秦家大門,不但給秦業上了香,在人終於多起來的靈堂前握著秦鐘的手承認自己管家無方,並宣布李氏好些便會送往郊外莊子,此生不得再回京。

  一番做作,倒是為他贏了深明大義的名頭,同時,三月初十當日,許嵐終於在金陵捉拿歸案。

  戴榕整整一年未捉到的人,端郡王用了不足一個月時間便辦到了,更加顯得戴榕有問題,端王手段高超。皇帝大為高興,晉端郡王為端王,賞賜珍寶無數。

  審判許嵐,問清太子逼宮內情,一時間成了朝野中最為重要的事。因著許嵐武功高強,又狡猾多端,皇帝專門派了足足一千人將其押送回京。

  一個許嵐,將李氏與秦家的糾葛沖得一乾二淨。

  沒人知道,秦家事風波一過,李氏剛醒,王妃身邊的薛媽媽便前來趕人,瞧著因守著李氏而熬得兩眼通紅的水灝,心口不一地道,“四公子果然孝順,按理說側妃病成這樣,還是將養好了再動身好,可是您也知道,秦家那還發著喪呢,可小人憔悴的讓人心疼,多少人盯著咱們家呢!既然側妃已然好了些,不如就晚上就走吧!您放心,還是原先那個院子,側妃早早就熟悉了的,定然會住得慣的。”

  水灝的手緊緊的攥起來,眼見就要發火,李氏卻一把抓住了他,她的身體她知道,如今用藥吊著,她硬撐著,不過是好些,若是到了那裡,怕是根本沒了活路。不能再以此來拖累水灝,於是說,“大澤,去收拾吧。”

  水灝亦是知道此時他們母子被端郡王厭棄,這幾日陪在父親身邊應酬的都是大公子,這王府中最是捧高踩低,母親說得對,他現在不該頂撞王妃。李氏又捏了捏他的手,水灝終是道,“這就收拾,我送母親去。”

  從端郡王府到京郊的院子,其實不過一個時辰的路,若是騎馬怕是半個時辰便是到,可是水灝卻是走得異常艱難,十六年前,他的母親就這麼走了,被關在院子裡整整十二年。

  可如今,曾經救過他們家的秦家,他所鍾愛的秦鍾親手又將他的母親送了回去。

  他怪不得任何人,只覺得造化弄人。甚至這幾日守夜,到了夜深人靜之時,他會想,若是當初他選擇的不是答應父親,而是偷偷將秦可卿放了出來,會是什麼樣?

  只可惜這世上哪裡有後悔藥,若是有,他定不會那日在秦家對秦鍾動手腳,反而氣死了秦業。若是那樣,兩人還有機會吧!

  李氏自然看出水灝心中有事,到了京郊那座熟悉的院子後,李氏並未有讓水灝送她進門,那裡面實在過於簡陋,她不想讓兒子看見。只是捉了他的手,叮囑道,“待你父親大業一成,一切都會好的。”

  這話含義頗多,其中一個便是暗示他不要再去找秦鍾。可水灝騎著馬歸京的路上,卻總也放不下,待到城中人多的地方,下了馬,靈活地鑽了幾個胡同,便甩開了跟著的人,熟門熟路的到了秦府大門前。

  一片素白,香菸環繞。

  水灝終是沒有進去,而是站立半日,便被趕來的人捉了回去,他無顏面對。秦鍾在府內聽得秦十六的消息,冷冷吩咐道,“只當不認識他便是了,爹爹還在呢,看見他多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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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二十,許嵐一入京,便關入了防守最為嚴密的刑部大獄,上命由端王、刑部尚書馮瑞、大理寺卿李越同審。

  因著此事機密,審案雖然定在刑部,卻非大堂,而是在獄內一間刑室。室內刑具齊全,所留衙役皆是可信之人。

  端王坐了正位,刑部尚書馮瑞在左,大理寺卿李越在右,三人坐定後,便讓帶了許嵐過來。

  因著他十分重要,刑部為了謹慎起見,確實給他帶了枷鎖與鐐銬,端王扔了令簽之後不久,便聽得叮叮噹噹鐵鏈碰觸地面的呱噪聲響起,三人便是再沉著冷靜,也忍不住抬了頭,向著室外看去。

  這一瞧,確實出乎意料。

  許嵐不過是二十餘歲的年紀,長得白白淨淨,便是如今穿著囚服,頭髮亂成了團,也有種讀書人的淡然氣質。若非他凶名赫赫,怕是誰都想不出,這麼個面貌清秀的男子,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狠角,讓朝廷折損了不少人馬。

  他來到室內,卻未跪下,而且站在中間,一雙有些上挑的眼睛嘲弄地看著眼前三人。

  啪的一聲,端王拍響了驚堂木,喝道,“大膽許嵐,還不下跪!”

  身後的衙役卻是極為迅速,竟是立時有兩人上前,抬起右腳,向著他的膝蓋後窩踹去。只聽砰砰兩聲,那許嵐晃蕩了一下,終於一膝著地,半跪在了地上。

  那邊馮瑞當即問道,“許嵐,我且問你,你受何人指派入的保成侯府?”

  許嵐慢慢地抬起頭,冷笑一聲道,“學生乃是昭和三十年的舉人,因犯了事,便到了保成侯府上做了三公子的先生,不過是為了餬口罷了,什麼指派,學生卻是不知。”

  聽了此話,那馮瑞哼道,“既是個先生,你為何從保成侯府逃出?你害的什麼怕?”

  許嵐卻道,“當日保成侯府被封,學生也被關在一間屋中,心中自然是擔憂家中老小。偏偏有人在半夜的時候替學生開了門,學生向外瞧了瞧,白日裡那些軍士皆不見了,還道是保成侯府無事了,便出了門,一路暢通地回了家,哪裡來的逃出?”

  此話卻與當日張慶指摘戴榕的罪名相符,明明是密閉如鐵桶的保成侯府,許嵐是如何不驚動一人逃出的。端王嘴邊漸漸擒了一絲笑容,只是很快又隱藏不見,便聽著那馮瑞喝道,“大膽許嵐,滿口胡言!你若無罪,回到家中為何不老老實實呆著,卻天南海北的四處逃竄?還動手殺人!”

  那許嵐卻是直了身子,衝著馮瑞道,“學生不過是趁機回了次老家,誰知道便有人一路追殺,只道是惹了不該惹的人,為了保命才一路逃竄。至於殺人,學生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如何殺得了人!”

  聽著那許嵐竟是矢口否認,李越終於按耐不住,哼道,“我瞧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來人,上刑具。”

  當即便有人應了是,剛剛那兩個衙役又出列,將許嵐如小雞子一般提起,向後拖去,用鐵鏈綁在了牆上,許嵐冷笑道,“莫非要刑訊逼供,屈打成招?”

  那馮瑞卻道,“與你此種人,有何好客氣?我再問你一次,誰指派你進了保成侯府?你與保成侯說了什麼,那日太子又是聽了什麼?”

  許嵐咬著牙,目光從幾人身上掠過,大笑道,“便是我胡謅一個,你們也信?”

  “動刑!”馮瑞氣道。

  頓時,便有衙役從旁邊拿了個鞭子過來,先是從一旁已經泡好的鹽水中沾了沾,這才輪圓了鞭子,衝著許嵐抽了過去。鞭刑其實並不重,只是因沾了鹽水,所以每次抽打,都會有比普通抽打難過百倍的刺痛感,三人皆是見多識廣之人,卻是無一人變色,不多時,室內便只聽得鞭子打在肉上的噗噗聲。

  那許嵐倒是硬氣,四五十鞭子下去,不過是咬緊了牙,連吭也未吭一聲,見此樣子,端王哼道,“怕是輕了。”

  一句話下,馮瑞便擺了手,那邊鞭子便停了下來。他微胖的身子站了起來,慢悠悠地挪到了許嵐面前,衝著他道,“莫以為這關過了,此事便完,你要知道,鞭刑不過是最簡單的。你一年之中,殺了整整三十五個秘衛,便是矢口不認,也沒了活路,若是認得早了,八成還能死的痛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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