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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引用黃石公所說的原則,再加以發揮。黃石公所說的原則,也就是道家的思想:柔能克剛,弱能制強。所謂柔,就是道德的感化。過剛,就是用強硬的手段,像白起這種做法,就是賊,就是不正,過剛就是錯了。有如一個人,體力不夠,在街上走路跌倒,大家看見,一定上前幫助,柔者人之所助。如果是太剛強的人,那就不見得如此。太剛的人,怨恨都集中到他身上,作人就是這個道理。個性、脾氣的剛柔,也是一樣。歷史上紂王當時百戰百勝,結果還是被周武王打垮而亡了國。項羽每次戰爭都打勝仗,和劉邦打了七十二次戰役,前面七十一次都戰勝劉邦,到最後一次項羽失敗了,也就完了。所以漢代的學者隨何(他曾經勸黥布背楚降漢,平定天下後,漢高祖封他為護軍中尉)當時曾說過,全國人的心理並不希望楚國項羽打勝仗,項羽一打勝仗,所有的諸侯,自己害怕,就彼此聯盟,幫忙互救,所以楚國越強,對劉邦越有利,大家都知道劉邦是個老實人,直爽厚道,大家都願意和劉邦聯合。所以從這個道理看來,假定天下整個的局面是安定的,只有一個敵人,只要這一次戰爭,就可解決一切,這樣用一點假,還可以。(這就告訴我們,在軍事上,乃至在工作上,最高的原則,還是誠信。不誠不信,最後終歸失敗。)如果整個的時代是不安定的,在海內紛紛,最後到底是誰成功,還沒有決定的階段,就要注意,不要眼光短淺,不要太貪現實。這個時候,想要真正的成功,還是要誠懇。假使在這個時候失信於天下,最後一定敗亡。

  那麼回過來看長平之役,正當七雄爭霸的時候,秦國想統一天下還做不到,六國諸侯的力量還是相當強盛,白起一下子坑了趙國四十萬降卒,這一決定處理下來,結果使諸侯害怕了,反而組織聯合戰線,合縱了。諸侯一合縱,當然對秦國不利。白起在戰場上身為統帥,這一個戰地的處決,把降卒活埋了,他當時還自認為這是一次最光榮的大勝利,可是在整個列國局面來講,是秦國的一次大失敗,因此何晏的說法是對的。

  下編

  前記

  吾國學術,自漢武帝罷黜百家,一尊儒術,千載以還,致使百家之文,多流散佚。諸子之說,視若異端。此風至宋、明尤熾。然縱觀兩千餘年史跡,時有否泰,勢有合分。其間撥亂反正之士,盛平拱默之時,固未特以儒術鳴也。明陳恭尹《讀秦紀》有言:“謗聲易弭怨難除,秦法雖嚴亦甚疏。夜半橋邊呼孺子,人間猶有未燒書。”蓋指張良受太公兵法於圯下,佐高祖一統天下也。近世梁啓超先生,治學有宗。亦以憂世感時,憤儒家之說,難濟艱危,曾賦言以寄:“六鰲搖動海山傾,誰入滄溟斬巨鯨。括地無書思補著,倚天有劍欲長征。抗章北闕知無用,納履南山恐不成。我欲青溪尋覓谷,不論禮樂但論兵。”目今世局紛紛,人心糜詐。動關詭譎,道德夷凌。故謀略一詞,不僅風行域外,即國內亦萍末颶風,先萌朕兆。波瀾既起,防或未退,故有不得已於言者。

  史遷嘗論子貢曰:“田常欲作亂子齊,憚高國鮑晏,故移其兵,欲以代魯。孔子聞之,謂門弟子曰:夫魯,墳墓所處,父母之國。國危如此,二三子何為莫出?子貢請行,孔子詐之。……故子貢一出,存魯,亂齊,破吳,疆晉而霸越。子貢一使,使勢相破,十年之中,五國各有變。”又曾子亦有言:“用師者王,用友者霸,用徒者亡。”夫二子者,孔門高弟,儒林稱賢。審曾子之言,析子貢之術,皆勾距之宗綱,長短術之時用也。故時有常變,勢有順逆,享有經權,若謂儒學皆經,是乃書生之管見,自期期以為不可。此其一。

  謀略之術,與人俱來。其學無所不包,要在人、事兩端。稽諸歷史,亦人也,亦事也。入世之學,有出於人、事者手?其用在因勢利導,順以推移。故又名長短術,或曰勾距術,亦稱縱橫術,皆陰謀也。陰者,暗也,險也,柔也。故為道之所忌,不得已而用之。“君之得之固窮,人小得之傷命。”若無深厚之道德以為基,苟用之,未有不自損者也。故蘇秦隕身,陳平絕後。史跡昭昭,因果不昧,可不慎哉!此其二。

  近世教育方針,受西風影響至巨。啟蒙既乏應對之宜,罔知立己修身之本。深研復無經濟之學,昧於應世濟人之方。無情歲月,數紙文憑。有限年華,幾場考試。嗟呼!一士難求,才豈易得。故大風思猛士,大廈求良材。此千古一調,百世同所浩嘆也。或雲時代之流風,豈非人謀之不藏。二十世紀末世界文化趨向,起復於東方,歷史循環返復,殆無疑義。既光固有文化,豈限一尊?欲建非常功事,何妨並臻。此其三。

  老子有言:“以正理國,以奇用兵,以無事取天下。”際此太白經天,兵氛搖曳。爰檢《素書》《太公兵法》(俗稱三略,古之玉鈐詳為闡述。或旁征博採,用明其體。或記事論人,欲證其用。總君臣師三道之菁英,概三千年來歷史人事。或奇或正,亦經亦權。非為自詡知見,但祈逗誘來機。隻眼既具,或可直探驪珠,會之於心。倘能以德為基,具出塵之胸襟而致力乎入世之事業,因時順易,功德豈可限量哉!

  是書講述之時,有客聞見之而謂曰:“三略之書雖雲太公、黃石所傳,亦有謂宋相張商英所撰,考之皆系偽托。予以盲接引,窮極神思,得毋空勞乎?”師笑曰:“子之論似是而非。昔者,林子超先生喜藏字畫,然多贗品,人莫能辨。有識者法之,則答曰:‘書畫用娛心目,廣胸次,消塊壘。雖贗品,其藝足以匹真,余玩之,心胸既暢,雖然贗,庸何傷哉?’余愛其言也。”客稱善焉。

  乙卯之夏湘潭弟子馮道元記聞於台北

  素書六章

  原始章第一

  夫道、德、仁、義、禮,五者一體也。

  老子曰:“失道而後德,失德而後仁,失仁而後義,失義而後禮。”蓋世風日薄,人心由質而文。故言五者,原始於一體也。儒家主張性善,寓意謀略之用,必須以道德為根基,故首標原始章以開其端。

  然時空異易,文字之別,自漢以下丕變。故今簡約言之,以道體為因,以德為用為果,接物以仁,處事以義,待人以禮。此萬古之常經,權略之根本。

  道者,人之所蹈,使萬物不知其所由。

  萬物之情識,乃至一切有相,皆不離道之用,然終難明其體。故原文引《易經》“百姓日用而不知”以言道之用,又申老子之說“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竅。”以表道之體。

  德者,人之所得,被萬物各得其所欲。

  《易》言“贊天地之化育”,釋言“慈悲喜余”,儒言“博施濟眾”,皆標揭人生之目的也。故道之用在成德。德者,得也。使人各有所得,而非占為己有,方能盡情萬物,使各得所需,各得其位,此為大功德,亦謀略之大用也。

  仁者,人之所親,有慈惠惻隱之心,以遂其生成。

  原文言仁者,必具惻隱之心,能施惠澤及萬物,俾各得其所,以贊遂生化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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