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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要不去看看吧?”
衣袖又被可憐巴巴地拉了一拉,明月輝盯住那隻袖子,心中哀嚎,這妹子的同情心也太盛了吧……
兩人驅車緩緩靠近,在看到那男人身上鎧甲的那一刻,陳涼真瑟縮地鑽回了馬車廂里。
明月輝心裡也明白了,這可能是個滿月軍,看這鎧甲的制式,甚至是個不小的將領。
“算了吧,殿下……”陳涼真怯懦地搖了搖頭。
她還是很識時務的,善良是建立在不傷害自己與他人的基礎上。
“咕嗚……”被系在枯枝旁的白馬可憐兮兮地叫了一聲,它俊美的毛髮被淋得貼緊了肌膚,甩一甩尾巴,銅鈴大眼失落地望著明月輝。
這馬是通人性的,明月輝突然想到,怕是它看出了她倆要棄他主人而去。
“當初是你拉我來的,多多少少算條命,怎麼能說放棄就放棄呢?”明月輝故意得有點大聲,果然,那匹馬眼底的光,一下子就點亮了。
她心裡有些觸動,於是跳下馬車,走近了男人。
“這位壯士,你……還好吧?”她蹲了下來,想要查看身前男人的狀況。
一陣驚雷轟然。
“啊!!!!”陳涼真爆發出驚恐的尖叫。
她看到了,只在頃刻之間,一把匕首已經抵住了明月輝纖細的腰肢。
雨太大了,明月輝幾乎感受不到銳利刀鋒帶來的疼痛,同樣也看不清男人泥水交雜下的面目。
“壯士,我只是想救你,非是有害人的舉動。”她害怕雨聲蓋過她的聲音,遂提了聲氣,朗朗道。
她聽見那人沉重的呼吸聲。
“若是我有心害你,那你記住我的臉,就算是以後化了鬼,找我算帳也不遲!”
驚雷閃過,照亮了大半個天空。
男人甚至能看見她雪白如玉的脖頸上細細的經絡,她瘦弱不堪的身軀,她悠長的下顎線條,她灰翅般撲閃的睫毛。
這樣一個名門貴女,明明怕到要命,卻在此時此刻,有著搏命交涉的勇毅。
一聲低沉而自嘲的哂笑,匕首猝然跌落,隨之而去的,是男人那堅持在心頭的一口氣。
在男人兵敗如山倒般倒下去的那一刻,明月輝同樣也瞥見了男人的眼睛。
那雙眼睛,跟她在此見到的所有人都不同的迥異。
其一深灰,另一淺碧。
古人云,雙瞳異色,視為不祥。
第9章 暗動殺機
“殿下,您背上的傷還沒好,怎麼可以……”陳涼真驚呼,連忙拐著腳下車,想要撲上去幫忙。
明月輝好不容易才將那男人給駝上了背,眼看又一個大包袱給跳了下來,她趕緊一扶枯枝,錯身而過。
“現在不是說廢話的時候,趕緊去把那白馬給套上軛。”陳涼真撲了個空,同時明月輝鬆了一口氣。
雨水順著她的鬢髮珠串似趟下,瘦弱女子跟熟蝦一般弓著身子,一手拽住背上男人的甲片,使他不至於掉下,一邊吃力地往前挪步。
“這男人這麼重,咱們那匹小棗馬可拉不動。”明月輝喘著氣囑咐。
陳涼真趕緊點了點頭,忍著腳痛一瘸一拐地走到白馬前,給那匹頗有靈性的白馬解了繩索。
就這樣,一人拐著受傷的腳套馬,一人使了吃奶的力氣抗男人,花了大半天的時間,才把男人和馬給收拾好。
風雨如晦,一陣又一陣的電閃雷鳴。
兩匹馬往前走了兩里,終於發現了一座簡陋的破廟。
破廟裡也不知拜著什麼菩薩,斑駁塑像被金色的舊披帛遮住,影影綽綽看不清楚。
廟內鋪滿了乾草,想必是常有林中獵人才此暫住。
明月輝好不容易把人搬到了廟內,放到實現鋪好的乾草上,又囑咐隨之而來的陳涼真,“你在這兒守著他,我來去將火石與棉被取來。”
不久前經過城鎮的時候,她們便購了一路上換洗的衣衫棉被,又屯了足夠的乾糧防身。
此時她渾身都濕透了,布料黏著皮膚,黏膩瘙癢得難受。
加之脖子到背上的傷口有些感染,疼得有些厲害了。
她先是把馬車停到了有庇蔭的庭院裡,安撫了兩匹馬駒,才鑽進車廂找了乾淨衣服與棉被。
待明月輝打好了火石,點起燈籠歸來之時,發現廟殿之內氣氛怪怪的。
小聲的、驚恐的、讓人毛骨悚然的抽泣聲一點點鑽進了她的耳膜。
明月輝趕緊提燈向前,發現殿內兩個影子幾乎疊在了一起。
還輪不到她產生什麼詭異的琦思,眼前的場景就足以令她驚駭當場——
男人伸出手,掐住了陳涼真脖頸,不知捏住了哪根骨骼,掐得陳涼真臉泛青紫,眼睛亂瞪,憑藉本能發出絕望的嗚咽。
餘光所及處,離陳涼真痙攣的手很近的距離,男人原本那把封好的匕首,開了鞘。
明月輝瞬間在腦海里勾畫出了此前發生的事,陳涼真這麻煩婆娘也不知哪根筋搭錯了,竟敢去摸那煞神身上的匕首。
匕首剛出鞘還沒拔|出|來,就被人家抓了個現行。
“壯士,手下留命!”明月輝心裡暗嘆了口氣,將那燈籠的提杆緊緊握了握,“看在咱們救您一命,與這孩子還小的份上,饒她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