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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聶清麟看著這服侍自己長大的宮女,也是長嘆一聲,伸手取來放在炕桌匣子裡的一盒子藥膏,也不理安巧兒的躲閃,親自替她紅腫的雙頰抹上了薄薄的一層。抹完了藥,她才問出心裡的疑問:“你今兒為何如此的不小心,偏在他跟前打碎了茶盞?”

  安巧兒面色發緊,想起自己方才透過門fèng見到的那一幕,猶豫了一會問:“皇上,那……那太傅有沒有怎麼樣與你?”

  聶清麟大眼兒微微一眯,笑著說:“太傅大人位高權重,那忽冷忽熱的誰能猜得准,不過還好,除了偶爾心情不好時會訓斥一兩句朕,剩下的時候,大面兒還算過得去。”

  她這麼一答,安巧兒實在是說不下去了。兩個未出閨閣的姑娘家,怎麼好口空白牙地討論這些個事兒。

  尤其是小主子一直扮作男孩,要是太傅真是有意輕薄皇上,那……那名冠京城的衛冷侯豈不是有斷袖之癖?

  安巧兒還要提醒皇上,卻被聶清麟溫和地打斷:“好了,別想那些沒用的了,太傅要真是把你我如何,咱們又能怎樣?該怎麼做,朕心裡有數,只是今天這樣要命的舉動,你以後千萬莫要再做,若是你有了閃失,巧兒是準備狠心把朕一個人留在這深宮大內嗎?”

  此話一出,安巧兒立即就明白了,別人都當小主子年幼可欺,可她最是明白主子的聰慧,自己都看在眼裡的情形,皇上心裡怎麼能沒數呢?她不願自己點破,便是有她的主意,若是自己說了出來,反倒是讓皇上困窘,於是含著淚點頭應下,服侍了皇上洗漱更衣後,便退下了。

  聶清麟躺在床上,出神地望著那掛在牆上的小弓。

  太傅前段時間冷著自己的時候,她還覺得心安,原想著只要安分守己,見機行事,或許可以一時保命。

  現在看來,真是雪上加霜,太傅大人這點見不得人的心思居然全用在自己這孤家寡人的身上,當真是看準了自己無父無母,孤家寡人,年幼好欺啊!

  她雖善於察言觀色,但是太傅大人那盤曲黝黑的肚腸豈是她能研究透的?

  書中的才子佳人雖然看著也讓人艷羨,可是放到這現實中來,那些背著父母偷會情郎的女子有幾個能落得個好下場?更何況是君臣之下這種悖倫朝綱的情形?

  且不論那太傅究竟是不是喜歡男子,太傅府中的小妾們可不是擺設。那四夫人怎麼樣?青春嬌嫩,出身名門,方得太傅恩寵,結果又如何?

  男兒多薄倖,身在名利場上的男兒更是冷情。所以,自己一向不以佳人自居,那可怖的太傅更靠不上柔情蜜意、深情款款的才子。

  自己若真是男子倒還好說,左右是舍下臉面尊嚴,與那太傅周旋。可是自己並非真皇子,若是太傅大人扯開衣服時,才發現這掃興之事……就算那太傅男女不忌,可是自己假冒皇子,一旦敗露,被那些個有心人做了文章,也會壞了衛冷侯的大計,衛侯從來是當機立斷,發現這苗頭,必定斬糙除根,不留後患。

  所以,有一點可以肯定,太傅一定是沒有發現自己的隱情,不然他恐怕沒有那個閒情逸緻,撩撥寵物一般地逗弄自己了。

  美色與皇權,這樣的選題對於衛冷侯那樣運籌帷幄野心勃勃的男子來說,並不是一道很難選擇的難解之題。就算是父皇那樣荒yín無度的昏君,如果有機會給他選擇,也會棄美人而保江山的,畢竟坐在那高高的寶座之上,什麼美人不是唾手可得呢?

  哎,只是未曾想太傅居然有此等難言的短袖之癖,當真是比父皇還要墮落!

  聶清麟是個懶得發愁的,今兒被安巧兒勾得惆悵了那麼一會,但也只那麼一會,血氣不足,睡意上涌,便轉臉兒陷在被窩裡睡了過去。

  在夢裡她倒是認真地想了想:狩獵?可以出宮散心,倒是件好事兒……

  安巧兒本來擔心太傅又來騷擾皇上,可是隨後的幾天裡太傅再也沒有露頭。

  因為……一件震驚朝野的大事兒發生了。

  滿朝的文武,誰也未曾想到衛冷侯居然不動聲色,一夜之間就踏平了號稱兵強馬壯的平西地區。

  衛冷侯真是個擅長閃電奇襲的武將奇才。居然借著為安西王呈獻玉床的時機,派了人手混進了安榮王爺嫁女的隊伍中。在安西王的外甥舉行婚禮時驟然發難,一舉得手,刺殺了安西王。

  與此同時,太傅親培的黑旗軍開始攻城陷陣。安西王的幕僚親信很忠心,群龍無首的情況下也不願意束手就擒。死守城門之時,又向靠近平西的渝北王和嶺南王放了請求增援的信鴿。

  可是渝北王聶樹元、嶺南王聶路遠派兵過去救援,在平川的地界卻受了堵,堵路的將士藉口平川王進京面聖看病去了,沒有藩王的指令,他們不敢隨意放兵馬路過。

  渝北王和嶺南王的兵馬想要強行衝過關卡。結果對方的將士各個殺氣騰騰,驍勇異常,亮出的武器更是透著奇特,那像鐮刀式的武器砍起馬腿來像割韭菜似的。

  這些個像土匪一般嗷嗷直叫的兇悍將士哪裡像病癆鬼平川王手下的呀?分明是衛冷侯那廝設下的精兵!

  還沒等增援安西,這兩路兵馬在平川的路口折損了大半。

  渝北王跟安西王一樣,是個魯莽性子,倆人私交甚篤,一意孤行,還想沖關救援。可那嶺南王聶路遠卻是個有城府的,一看這架勢心知那衛冷侯籌謀甚久,布置周詳,安西王這一劫算是逃不過去了。為今之計,還是要保存實力自保。

  於是先行撤退,回了嶺南。那渝北王孤掌難鳴,大罵嶺南王臨陣脫逃也是於事無補,好不容易極其慘烈地沖開了圍堵線,可是平西的戰役已經圓滿結束。

  衛氏折返回來的大軍,順手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已經疲憊不堪的這些個殘兵剩將給收拾乾淨了,就連親自帶兵的渝北王都被關在了木籠子裡,匯同安西王的家眷親信一併押解回了京城。

  那兩日,各路府衙的線報往來不斷,驛站官道上的滾滾塵土都沒有落地的時候。

  等到各路人馬打探明白了,衛家軍已經得勝還朝了。

  得勝的大軍進城門的那天,全京城的老百姓都轟動了,擠在長街的兩側等待去看傳說中青面獠牙的黑旗軍。

  衛冷侯親自帶著小皇帝上了城樓犒勞得勝的三軍將士。而兵部侍郎則奉旨遠出城門一百里郊勞將士。

  等到他親眼見到這黑旗軍裝備的都是軍器監打造的新鐵武器時,揣測的事情便一下子全明白了。

  衛侯居然城府至深若此……尚凝軒突然背後直冒冷汗,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心開始不落地了起來……

  百姓們可是懶理上層的勾心鬥角,他們只知道今兒能一睹聖上和太傅大人的風采,雖然聖上的鑾駕簾幔重重,他們又不得抬頭一窺龍顏,但是定國侯太傅大人就不同了!

  衛冷侯並沒有端坐在馬車上,而是騎在高頭大馬上,難得穿了一身的亮銀盔甲,英氣勃發,劍眉冷目的氣質,看得滿京城女子的心都要顫抖了。

  ☆、十九

  來到城樓下,小皇帝下了鑾駕,一眼便看到立在下面候著自己的太傅大人正伸出長臂,準備扶著聖上下鑾駕。

  平心而論,還是武將的打扮更適合太傅,冰冷的戎裝鎧甲襯得他眉眼間的冷漠肅殺濃了幾分,那些在戲台子上功底再紮實的武生,也練就不出衛冷侯這種在刀山血海里浸染出來的氣質。

  也難怪滿城的大姑娘小媳婦全都醉倒在太傅大人的冰冷裙甲之下。

  聶清麟正心生感慨,太傅已經開口說話了:“城樓的台階陡峭,皇上上樓小心些個。”

  這小皇帝一看也是精心打扮了一番的,今兒召見的都是武將,個個膀闊腰圓,聽阮公公說,小皇帝大清早特意命內侍監送來了改得高了些的旒冕,靴子裡也墊上了厚厚的底子,生怕站在一群勇猛的漢子裡,顯不出自己的天子威嚴。

  只是這點小兒的心腸,自然是考慮不周,那大一號的旒冕扣在小小的臉上,長長的玉珠如同門帘一般在眼前噼里啪啦地打架,皇帝一心想著那玉珠別甩在臉上,倒是不怎麼注意腳下,方才一個趔趄,差一點摔倒。

  衛冷侯心裡覺得好笑,看那小皇帝穩了身形後,還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情形,不由得開口提醒,聶清麟連忙微笑謝過太傅提醒,在小太監的攙扶下,終於站在了高高的城門頂上。

  抬眼往城門下望時,兵部侍郎尚凝軒已經將黑旗軍迎到了城門下。

  那走在前面的幾名大將軍,倒是眼熟,應該就是跟著太傅夜闖皇宮的那幾個,各個一身黑亮的鎧甲,威風凜凜。與這些得勝的將軍形成鮮明對比的,就是她的那些聶姓的皇室宗親了。

  一眼望過去,囚車裡的大部分都是熟面孔。

  渝北王一路喝罵不止,早在到城門的時候,就被人用破布堵了喉嚨。安西王的王妃還有幾個世子,都是以前在太后的寢宮裡見過的。只是那會兒都是錦衣華服,貴氣逼人;而現在穿著囚服被拘在這囚車裡,個個都哭腫了雙眼,哪裡還有半點高祖子孫的威嚴?

  看他們如斯,聶清麟難免生出些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惆悵。

  可是口裡的那口鬱氣還沒有輕吐出,眼角就掃到太傅望向了自己。

  聶清麟再抬頭時,臉上只有敬畏的神色了:“太傅,這黑旗軍果然神勇,朕在城門上瞧著都有些心驚膽寒呢!”

  衛冷侯倒是有些了解那聶清麟沒心肝的性子,看小龍珠甩著一臉的珠簾,擺出副誠恐的模樣,又是好笑,淡淡地說:“聖上竟也有害怕的時候,真是難得啊!”

  就在這時魯豫達他們已經翻身下馬,身後的將士在城下跪了一地,齊呼:“吾皇萬歲萬萬歲!”

  接下來,將士們元氣一震,猛提口氣,用更大的聲音齊呼:“定國侯!千歲千千歲!”

  那齊刷刷的吼聲直衝雲霄,聽得跟在小皇帝身後的文武百官們都是心裡顫個不停,只覺得這京城的上空黑雲翻滾,隱隱中,那條翻雲覆雨的妖蛟就要生角成龍了……

  聶清麟覺得將士們喊得這麼大聲,一定是口乾得緊,得到太傅的示意後,向將士們賜了酒,自己的場面算是走乾淨了。

  等到親迎了黑旗軍後,回到宮中,就是慶功開宴的環節了。

  這時坐在高高龍椅上的皇帝,真的開始心驚膽寒了。她現在也算清楚了,衛太傅雖然英明神武,氣質高冷,但是酒品欠佳。上回跟這幫子武將醉氣熏熏地夜闖皇宮的事情還歷歷在目。

  今兒,衛太傅終於煞了那幫子眼高於頂的藩王的銳氣,多日淤積的怒氣頓解,這要是撒開歡兒地去喝,再慡利地撒一回子酒瘋……自己的處境可真是比囚車裡的一幫子宗親還要悽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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