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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皇叔猛點頭:“回皇上,四歲便開堂拜了先生。”

  聶清麟順手拿來了一本國志,展開了裡面的地圖,邊吃瓜果,邊點著上面的字考一考小世子。

  待到說了一圈後,小皇帝笑眯眯地問:“朕倒要考考小皇叔,可知道你父王的封地在哪?

  小孩猛點點頭,指著一處狹長地帶說:“父王說這片土地,將來都是我的封地!”

  聶清麟順著胖乎乎的小指頭看了看,點了點頭,心裡想到:小皇叔有福氣,倒是塊好地方,地帶狹長,守著官道的咽喉,只要這裡一封,那旁邊的平西地區就是瓮中的老鱉,慢火燉煮便是一鍋上好的補湯了,只盼著湯水滾熱些,太傅大人慢些飲用,不然天下平定了,她這無用的小鮮肉也要進鍋燉煮了……

  衛太傅不知小皇帝的憂思,對自己的湯水如此關切,此時正在上書房裡整理燉鱉湯的“柴糙”。

  病秧子平川王坐在軟軟的圈椅上,面上還有些猶豫之色:“安西王到底是我的皇侄,太傅要治他欺君之罪,本王不便妄議,二虎相鬥,勝者自然服眾,可是太傅大人讓我出面封道截了他的咽喉要道,這……這恐怕會讓聶氏宗親鄙薄啊!

  衛冷侯聽了平川王的婉拒之詞,依舊和顏悅色:“平川王的顧慮,本侯自然明白,也體恤一二,可是平川王您顧念著聶氏的親情,他平西王可是個翻臉無情之輩,最近你們邊界上侵地的官司打了不少,讓地方上的文官左右為難,因他平西王跋扈慣了,倒是您沒少割肉啊!但是平川王您端和服眾,不能不為您的小王爺考量,我看他平西王的胃口大得很,不止喜歡占地,也很喜歡您這府內的小王爺啊,要知道他膝下的那幾個世子可是沒一個成器的,哪及得上您膝下的聶忠,被教養得乖巧伶俐……”

  平川王突然又劇烈地咳嗽了起來,身體在椅子上劇烈的搖晃。

  他知道,這位笑面虎的衛太傅在全國各地都下了暗探,可沒成想這等子陳年醜事也被他洞悉個一清二楚。

  自己如今府上的正妃,是老妻病死後續弦新娶的。名門大家的閨秀,配給自己到底是太年輕了,自己又是體弱的,房中的事情自然憊懶無力。

  可恨那平西王做世子時,色膽包天,居然趁著賞燈節,太后宮裡空虛無人,引誘著自己的新婦強行做了悖倫天譴之事。

  後來被太后撞破,但也只能是一通責罵了事。誰讓先皇與他的五弟都是太后所出,那平西世子是太后親生的皇孫呢!自然是大事化小。

  但是那正妃回了府里之後,肚子就漸大了起來,最後到底是瞞不住,跟自己一五一十地說了實情。

  平川王是個面慈心善的,雖然氣憤得有心將這不守婦道的新婦沉了井,但是還是一時心軟,讓她生了後,便圈禁在了佛堂里。

  平川府內一直無所出,本來是想掐死這孽種的,可看上一眼,粉團可愛的體格,又是不忍心。

  取名“聶忠”一語雙關,道破了平川王當時的糾結,但盼著這孩子養大後,比他的娘親懂得“忠”的含義。等孩子漸漸養大,聰慧可人,這平川王愈發舔犢情深,待他是真如自己親生的一般。

  衛冷侯這一句可是捅了平川王的心尖兒。自己時日無多,只盼著稚兒在膝下承歡,將來也算是延續了自己這一脈的宗譜,要是那平西王在自己死了後,存心讓聶忠認祖歸宗,毀了自己死後的清名,讓世人皆知自己被侄子戴了綠冠,真是血脈賁張,就算是拼了老命,便宜了外姓人,也要讓他平西王在自己之前赴那黃泉之路!

  這天的書房密談,成果豐碩。

  平川王體弱,不宜在宮中久留,辭別了皇上便領著小兒回了暫居的王府。

  衛冷侯愜意地敲了會桌子,想起自己還沒用膳,想了想問道:“皇上那邊用了午膳了嗎?”阮公公連忙叫來那邊的太監仔細過問了後,回稟到:“皇上方才只顧著跟平川小世子玩耍,單單吃了些不正經的瓜果點心,還不曾用膳。”

  太傅點了點頭,告訴阮公公他一會要去皇帝的寢宮,與陛下一起用膳。

  阮公公連忙下去傳話給御膳房準備些太傅愛吃的菜餚,又命人送信給寢宮,叫那裡的人趕緊預備著。

  等到太傅跨進寢宮的大門時,小皇帝難得端端正正地坐在正殿裡候著呢!

  阮公公高聲命人傳膳,一樣樣菜色悉數端到了桌上。君臣二人再添宮中佳話,一團和氣的共進午膳。

  等到吃上飯了,衛太傅這才發現小皇帝的毛病,平日裡看著嘴饞,可是真正用餐時,撿拾那可口精緻的嘗上幾口後,便停箸不動了。

  太傅微抬起眼兒,問道:“皇上可是憂心災民,食不下咽,還是有臣在一旁,你不大習慣?”

  聶清麟平日飯量不多,昨日驟然增多的菜色,讓素乏慣了的腸胃應接不暇,加上方才有吃了瓜果點心,哪裡會餓?

  聽到瘟神問話,連忙答道:“難得太傅忙裡偷閒來陪朕一起用膳,朕是歡喜得緊,只是方才跟小世子玩耍,貪嘴吃了些他帶來的地方小食,正存著呢,有些不消食。”

  衛冷侯皺起了眉。看那平川王一個病秧子,養出來的孩子都是圓滾可愛甚是搶眼,可這養在大內皇宮裡的龍珠子,偏偏瘦得跟個猴子似的,真是不夠長臉!待到賞燈節時,眾位皇親貴胄齊聚,單單仰頭去看這隻瘦猢猻,讓他太傅的臉面何存?

  想到這嗎,便揚聲衝著屋外的一干侍女太監喊道:“從今兒起,將皇上的零食閒嘴兒都撤了,少送上來些不正經的東西,往後一直到賞燈節,除了早膳,其他的兩餐都跟本侯一起進餐。”

  聶清麟一聽,熱淚真是差一點滾落出來——飛來橫禍啊!早就心知這傀儡不好當,但沒成想,太傅心狠到要剝奪這最後一點打發時間的念想兒!

  太傅大人,您是有多清閒啊?各地的大水都停歇了?邊關的那些胡人也是些不濟事的!現在她倒是盼著平西王爭氣些,寶座上的皇弟就依靠堂兄力挽狂瀾了!

  衛冷侯喊完話後,滿意地看著小皇帝漸紅的眼圈,又親自夾了一塊桂花鹿肉放到小皇帝的碗裡,不容置疑地說:“那些子東西怎麼能添腹?把這肉吃淨再下桌!”

  ☆、十

  太傅下令,豈有更改的道理?

  聶清麟小口咀嚼,慢慢地咽下了那一大塊泛亮光的鹿肉,只覺得此生對這一美食再不能愛……

  衛太傅瞄著旁邊的這位用一種咽藥的哽咽去吃那美味的鹿肉,正待訓話,突然發現小皇帝的嘴唇被按鹿油染得油汪汪的,顏色倒是艷紅了不少,襯得小臉甚是雪白,搭配上靈氣的眼兒……

  他眯著鳳眼又忍不住看了幾眼,心裡冷哼了一下:男孩子就該有點雄健的樣子,卻偏長成這樣,就算是個好男色的,也是個雌伏在他人身下的軟貨!大魏的高祖何等神武的人物!偏生出這樣妖孽的子孫,真是氣數將盡的徵兆……

  心裡這麼想著,戲謔之心頓起,待到不爭氣的龍珠子終於將那肉勉強吞下後,太傅大人又夾了一塊更肥膩的肘皮慢慢悠悠地放入到剛空了的瓷碗中。

  聶清麟都都感覺到滿溢的胃袋上涌的衝動了,只得受寵若驚地衝著衛愛卿微微一笑,然後充滿敬意地盯著碗中之物,心道:好手段!再多夾幾塊,就算大魏朝最精明的仵作驗屍,這皇帝駕崩得也是自自然然啊!

  到時候,全天下的饑民都會指著京城的方向破口大罵:“狗皇帝!我們挨餓,你居然撐得升了天!”

  可是太傅的賞賜,就算是鴆酒醃製的肉塊也得照吞不誤!

  只是這塊肉皮吃起來,速度又是慢了許多,終於吞下最後一口時,太傅也用膳完畢了。

  聶清麟眼角瞟到衛太傅將筷子放到玉質的筷枕上,真真是微微鬆了口氣,一抬頭卻發現太傅那張驚冠六宮的臉,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等下撤了午膳,衛太傅施施然去忙著國家大計去了。

  恭送走了國之棟樑,聶清麟捂著胃,衝著安巧兒招了招手。

  安巧兒怎麼不知道小主子的頑疾?麗妃也是心狠的,一味讓小主子減食,從小吃不飽落下的病根,那胃要是犯起病兒來,真是會疼得滿床打滾啊!

  她小心地扶著小主子躺到了龍床上,聶清麟扶著自己要撐爆了的胃,有氣無力地說:“這胃可真是疼得緊,你到太醫院把張太醫找來吧!”

  聶清麟單點這張太醫是有緣由的。

  人食五穀怎麼能無病?但自己的女兒身要是被那醫術精明的御醫從脈象上識破了,可是大大的不妙!

  幸好麗妃當年入宮時,在家鄉痴戀著她的,有個出身醫術世家的年輕人,居然背井離鄉這麼一路跟來,又考入了太醫院。雖然不能陪伴佳人朝朝暮暮,但是晨昏定晌能瞧上一眼,將指尖搭在佳人的纖纖素手上,也算是寥解了相思之苦。

  一來二去,張太醫就成了麗妃的專屬御醫,麗妃得寵的時候,這樣的一個小人物倒是沒有顯出什麼;可是失寵後,才發現這“真心人”的可貴,感嘆自己的命運多舛也是為時晚矣!

  只盼著在宮中安穩度過餘生,幸好自己走的那步險棋有張太醫幫襯,倒也是一路有驚無險。

  過不多時,太醫院派的人背著藥箱匆忙趕來了。安巧兒這麼一看,壞菜了!怎麼來的人不是張太醫,而是個相貌敦厚的年輕人?

  她讓這年輕的太醫在正殿候著,忙不迭地進了內室,小聲地衝著小皇帝說:“皇上,這次來的不是張太醫,是個年輕的御醫……”

  聶清麟胃疼得正在關卡處,細白光潔的額頭冒了一層冷汗,聽到安巧兒這麼一說,待到一波疼痛翻湧了過去後,攢了些氣力說道:“你……就對他說,朕已經……睡下了,讓他留下解痛消食的藥方就打……打發走吧。”

  安巧兒心疼地看著小主子受苦的樣子,心裡忍不住又把那妖風陣陣的衛太傅狠狠罵了一番,又連忙折身出去,依樣兒說了一遍。

  豈料那太醫低頭喊諾後,打開藥箱,取出筆墨時,將一塊玉佩取了出來,順手掛在了自己的腰間。

  安巧兒眼尖,一下子認出來,這不是麗妃當年親贈給張太醫的心愛之物嗎?那張太醫可是如獲至寶,每次來見麗妃時都掛在腰間啊!

  於是當下便問:“張太醫怎麼沒來?”

  年輕人趕緊答道:“回您的話,小的姓張名侍玉,張誠太醫是小的的養父,他老人家患了惡疾,半個月前……在家中仙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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