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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被救下的釋然,被突如其來的悲痛打得七零八落。

  過不了片刻,驍王終於也上了馬車,只是他的身上尤帶著刺鼻的血腥味,前襟滿是噴濺的血液。飛燕直愣愣地看著,嗅聞著這味道,竟是一下子撲到了馬車的窗口邊,嘔吐了起來。

  不是那味道難聞的讓人難以忍受,實在是讓她不能不聯想到,那是樊景的熱血在驍王的前襟處噴濺的片片紅霧……想到這裡便是忍不住想要嘔吐。

  驍王看著她的模樣,皺眉慢慢地脫了自己染血的外衫,扔在了馬車之外的污泥坑裡,然後一邊輕拍著她的後背,一邊拿來放在馬車小案上的濕手巾帕子,替飛燕擦了嘴後,換了巾帕去擦拭她那沾滿了污泥的玉足,再從拿來止血消炎“燕兒還有哪裡受傷了?”驍王抬頭問道,卻發現飛燕猶在發呆,捏著濕巾帕的大掌忍不住握了又握,然後緩聲道:“燕兒說話,別讓本王心急。”這般耐心謙和的儀態,渾然不見了方才冷血命令屠村的閻王樣。

  飛燕被他微微晃著胳膊,才有些晃神回來,當她看見脫了外衫的驍王時,一眼便見到了他結實的胸膛上還纏裹著繃帶,這才猛地想起驍王與那宣鳴纏鬥時,也負了傷的事實。

  便是鳳眼一暗,緊抓住了驍王伸過來的健壯的臂膀,緊盯著那受傷之處低語著:“殿下的傷勢這般嚴重,為何要親自帶人攻上來,若是傷重了……”

  驍王順勢將飛燕緊摟在了懷裡,那嬌軟的身子竟是有半輩子未曾親近之感。

  這些日子,他每天都是在焦慮中度過的,不知燕兒是否安好,也不知那樊賊究竟會迫著燕兒做些什麼,滿心的不安便是硬生生地將腹部的疼痛都忽略掉了。

  如今平安救下了燕兒,可是她方才的恍惚竟是讓人莫名地陡增了陣陣焦慮,有那麼一刻,他莫名地感到燕兒的心似乎離得自己遠了許多,竟是有種抓摸不到的慌張之感。

  此時見飛燕關心指導傷勢,竟是心內一喜,連忙反摟住了她又用力地一抱後,說道:“本王已經安排了快船精兵,等到回到淮南的大府郡,你我都是好好將養,有燕兒陪在本王的身旁,這點傷又算得了什麼?”

  飛燕沒有說話,任憑驍王摟著,疲憊地閉了雙眼,她也是連續幾夜未曾安眠,此時一夜的奔跑困頓,加上遭逢驟變的打擊一併襲擊了過來,竟是眼睛一閉,人也立刻昏睡了過去,仿佛只要睡著了,便能逃避一切的紛亂干擾……

  此次圍剿前梁叛逆,還算大獲全勝,只是留下了一絲小小的遺憾——宣鳴這條大魚逃脫了收網!

  驍王看來,這海村不大,且只有一條往外面的小路,如今自己已經封住了小路,那屢次三番暗中對大齊皇室不利的宣鳴縱然插翅也是難逃。

  可是,宣鳴在村中看見突然冒出驍王的精銳侍衛時,又聽逃回村中的侍衛說道樊景敗亡,便知自己的行跡暴露大勢已去。他並沒有纏鬥,帶著自己的隨從轉身進了一家看起來乾淨的小院,伸手推開屋門。這時院門被當的一腳踢開,幾個驍王的侍衛跟著衝進了院子,向他追來。

  宣鳴乃是這次驍王必欲擒之而後快的人物,驍王帶來的侍衛對宣鳴都略知一二,所以進入海村時都竭力搜索著仙人一般俊美的宣鳴。宣鳴進入小院時被這幾個侍衛看見,他們拋下兩個被斬的樊景侍衛,跟著追了進來。

  宣鳴回身看了一眼,快步走進屋內,推開一張木床,露出下面一個黝黑的洞口。下面是一個地道,只有半人高,裡面一片漆黑。

  宣鳴帶著自己的貼身侍衛輕盈地躍下洞口,彎著腰熟悉地在黑暗中快步向前走去。驍王的幾個侍衛緊跟著衝進屋裡,只看到宣鳴他們的背影消失在洞中,連忙也跟著跳了下去。

  狹小黑暗的地道中,幾個侍衛將隨身攜帶的火摺子點起,俯下身子快速地向前面的宣鳴追去。

  剛跑了幾步,一個侍衛突然啊地一聲抱著腳摔倒在地上,原來前面的地面上縱橫交錯地插著十幾根利箭,箭頭向上,中間只有幾處地方剛巧能踩下一隻腳。領先的侍衛沒有注意,一腳踩在利箭上。很快這個侍衛便停止了喊叫,原來箭頭上塗上了見血封喉的毒藥。

  剩下的侍衛們用火摺子照著地面,小心翼翼地將腳踩到空白處的,慢慢地過了這片箭地。

  這時宣鳴已經跑出一段距離了。侍衛們不敢大意,雙眼緊盯地面,以免又中了什麼埋伏。

  走了一段,前面的侍衛突然啊地一聲,爬倒在地,抽搐幾下便不動了。其他侍衛小心地將他翻轉過來,發現他臉上訂滿了泛著藍光的細針。而洞頂上也發現了一具針筒。

  原來,宣鳴在這個地道中布滿了機關,他在前面熟練地躲過種種機關,而後面的侍衛縱然萬般小心,也是難於倖免,先後倒在了機關之下。

  這個地道直通懸崖,宣鳴走出洞口,便置身到了懸崖上的一個小平台上。抬頭望去,上方便是海村所在的石台,而下方是奔騰的大海。宣鳴解下系在洞口的一根牛皮繩,纏繞在手臂上,縱身向崖下盪去,落到了下方另一個石台上。石台上有副繩梯,他順著繩梯下到崖底,將藏在崖壁下的小船拖出,向遠處划去……

  雖然宣鳴逃出生天,可是此行並不算一無所獲,當他們在焚燒村子裡的房屋時,稍微做了檢查,很快便在囚禁飛燕一旁的木屋裡的桌子上發現了一個精緻的盒子,打開盒子一看,便發現裡面竟然是樣式古怪的鑰匙。

  樊景立刻呈給了馬車裡的驍王。此時燕兒已經在他的懷裡入睡,驍王一動不動地摟著懷裡的佳人,如同懷抱著一個嬌軟的嬰孩一般,不肯撒手。

  可是看到那密匙時,驍王不禁皺起眉頭,這千方百計搜尋不到的密匙,卻這般輕而易舉地找到了……那個宣鳴皇子,葫蘆里又是賣了什麼心機毒藥?

  第128章

  側妃是秘密迴轉的王府,就算是王府里的一般下役也只當側妃是在伯夷沒有歸來,只有寶珠和魏總管這等心腹靠得住的僕役才隱約知道裡面的內情。

  當等在船上的寶珠看見了飛燕憔悴的模樣時,一個沒忍住,眼淚噼里啪啦地便掉了下來。反而是飛燕勸慰著她,自己這些時日並沒吃什麼苦頭。

  待得回到了驍王府,飛燕因著腳上的血泡破了,疼得穿不住鞋子,加上精神有些萎靡,幾日沒有好好吃飯,人也消瘦了一圈,魏總管讓給驍王府特供著食材的農莊送來了幾隻肥嫩的白頭烏雞,王府的鍋里見天兒地燉煮著濃滾滾的蟲糙烏雞湯,各色的補品也是每天換著花樣兒,只是這側妃是怎麼進補都不見胖。

  這日寶珠端來了剛剛調配好的雪蓮珍珠芙蓉膏進了內屋,將用碧玉小碟盛裝的軟膏放在浴桶一旁的小几上,然後服侍著泡了有一回的側妃從浴桶里出來,然後與幾位侍女一起攙扶著她趴在一旁的軟椅上,然後用銀勺挖取了雪蓮膏塗抹在了身體上,便手法輕柔地替她按摩舒緩著後背。

  這幾日的將養,總算是側妃恢復了好氣色,只是側妃的話明顯是見少了,總是一副有心思的模樣。

  寶珠不敢去問側妃在失蹤這幾日的遭遇,可是驍王自從將側妃接回府里後,便一直在府外公幹,甚少回府,不能不讓人疑心著他們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寶珠想到了不妥處,心裡也是替著側妃忐忑著。

  可是雖然這幾日驍王沒有進側妃的屋子,卻是天天過問她的飲食起居。足以見得無論那幾日經歷了什麼,殿下的心始終還是懸在側妃這裡的。

  想到這,手下抹著藥膏的手倒是又用上了幾分的氣力,總是要補貼回側妃一身的滑膩,才能牢牢抓住二殿下的聖心啊!

  飛燕走神得厲害,待得按了一會,才猶自回了魂魄,轉頭問道:“昨兒不是才抹了膏脂,怎麼今日又給我抹?”

  寶珠顧不得擦額角的細汗,快言快語道:“側妃您這是不挑的,才沒有罵奴婢憊懶,也是奴婢來了淮南便有些不求上進的,竟是不知如今這高門貴府里時興的潤肌生津的法子。

  在伯夷那會兒,我得空跟剛從京城裡外放到淮南的楊府尹宅子裡的丫鬟聊天,才知道如今這京城裡最流行用這膏脂保養,有的夫人甚至要一天按摩著兩次呢!那皮膚啊,滑嫩得便是掛不住衣裳了……”

  飛燕這幾日難得面露笑容,卻是被寶珠那最後一句逗笑了:“沒正經的丫頭,竟是越說越沒了章法,若真是那樣穿不得衣裳,便是拿了你家法一頓!”

  寶珠看側妃終於露出了些笑意,心裡略略一松,又指揮著一旁的小侍女將一旁小銅爐上溫熱的驢皮阿膠端來,服侍著側妃飲下。

  待得珍貴的雪蓮芙蓉膏都隨著溫熱的體溫融化,吸收進滑嫩的皮膚後,飛燕坐起身來,裹了裹披在身上的輕紗,然後說道:“替我準備些果子酒水齋品,我要去龍華寺上香。”

  聽了側妃難得有心情出府,寶珠自然是滿心地歡喜。只是由於先前遇險,魏總管有交待,說是王爺的命令,只要側妃出門都是要提前報備,好派著專人看護的。

  於是寶珠連告知了魏總管,幸好側妃提起要去的這座龍華寺離得王府並不遠,是大府郡內的一座香火鼎盛的寺廟,不需要多久便能到,也不知驍王是否肯恩准。

  當聽聞飛燕要去進香的消息時,驍王正在淮南的軍署處理公務。伯夷女王因著側妃行至斷橋落水的緣故分外過意不去,加之聽聞了驍王點破了宣鳴的身份,也是略略清醒了頭腦,暗自惱火自己竟是如十八芳華的女子一般迷了心竅,犯下這引狼入室的錯處。

  便是因著這些對不住,開口提出為了感謝側妃送來的舂米器具,今年便要多允出些香米份額供給淮南的大府郡。

  驍王自然是親筆致信一封答謝伯夷女王的感慨。正寫到一半的功夫,便有人通報魏總管來了。

  聽到側妃要出府,驍王便點了點頭,問道:“她可要準備些什麼?”

  前來報信的魏總管扳著手指頭數著:“側妃吩咐著奴才準備了粗香、金箔壓的銅錢紙錠,還有上供的瓜果酒水……對了,還準備了一束平安花籃……”

  這平安花籃乃是從大梁便沿襲下來的風俗。相傳這南北隨處可見的平安花乃是一位愛夫心切的民間女子眼淚所化,為了祈禱充軍丈夫的平安,她日日在山崖哭泣,哭瞎了一雙明眸,終於感動了上蒼,將被已經被刀劍刺死的丈夫送歸到了瞎女的面前,讓他重新還魂,得以夫妻二人重新團圓。

  因著這個傳說,平安花這白花而紅蕊的小花,便被賦予了另一層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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