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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後肖青才是從白露山的俘虜那得知,個娘賊的,竟是一早便準備著耗死他們,那些個伏兵們竟是預備了北地特有的肉乾,磨成了粉末,隨身攜帶著滿滿幾袋子,一口肉粉能頂上大半天,趴伏一個月都是沒問題!

  害得肖青每當想起這段往事,都會隱約覺得有半截蟲子在舌尖跳躍……真是少年往事不堪回首,驍王的心事倒是被肖青說中了。昨日也是氣急了,才勃然大怒,可是怒火宣洩了一通後,該是如何體面的收場?

  驍王覺得自己是在是對那女人太過有耐心了,以至於她竟然是不知自己的底線是在何處,竟然膽大包天犯下這私自避孕的錯事來。

  男人的自尊便是被那一盒艷紅透香的胭脂擊打得片甲不留。這女人的心當真是被鐵汁包裹住了,沒有半點的柔情嗎?

  驍王覺得這事,不能像以往那般,被自己大度一笑,便是若無其事的一帶而過。此番不整治些家規出來,以後豈不是連偷養漢子的賊心都生了出來?可是心裡雖然硬冷地這般盤算,卻又是想著,若她肯主動搞個錯,服個軟,其實也是可以稍微小懲一番,便可以既往不咎的。

  可是千算萬算,獨獨漏算了一樣。就像肖青所言那女人的耐勁兒可是從來都不輸人的。這般不理不睬,豈不是正隨了她的心意?

  以往自己若是這般忙於公務,那窈窕的身影一早便映在了書房的軒窗前了,精心熬燉的燕窩銀耳補湯,小巧精緻的茶點,在食盒子裡裝得妥妥帖帖,樣樣都是小廚子裡一雙素手親自捏出來的。咬上一口,再送上一杯香茗,再疲累也是頓又幹勁十足了。

  可是今日倒好,眼看著日頭西落,一夜一天了,竟是對自己不聞不問的,她可是真是反了天了!

  想到這裡,公務倒是徹底的聽不下去了,猛地一拍桌子,大喝一聲:“把魏總管叫來!”

  魏總管這一天都繞著書房在轉,總是想尋著空子進去勸一勸驍王,可是偏巧總是趕不上落停的時候。這下驍王總算喊起自己了,這才連忙進去。正要跟驍王匯報一下那側妃用藥以及腳下受傷的事情,就聽驍王怒聲道:“去!傳本王的話去!讓那尉遲氏親自將本王的晚膳端到書房來。”

  魏總管一聽,那臉皺得跟十八個褶的包子似的,便趕著話說:“二殿下,可是那側妃的腳……”

  驍王還沒等他把話說完,驍王便又是一拍桌子,冷聲說道:”就是九天仙女下凡,也該是有腳踏著實地的時候了。她既為妻妾,理當伺候在本王左右,容不得她推三推四的找藉口。便是爬也要把飯菜送來。你且下去吧。”

  魏總管不死心,還要提傷腳的話茬,驍王也是氣極了,眼裡冒著凶光:“快去!”

  最後,他的話到底是沒有說出來,反被堵了個大窩脖兒。出來後,魏總管耷拉著嘴角,望著天長嘆一聲:“府里的主子們竟是沒一個省心的!”他這忠僕的差事真真的是越來越難辦了,要是書房裡發飆的那位知道側妃是跛著腳來送餐的,指不定心疼成什麼樣了!

  怎麼就不容他說上半句呢!

  可是再難辦的差事也得硬著頭皮去做。當魏總管將驍王的話潤色了又潤色,委婉地轉速了一遍後,那側妃的臉色竟是如常,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慢慢地坐起身來,邊穿鞋邊吩咐寶珠:“去,看看廚房裡的飯菜是否預備整齊,可是準備了二殿下吃得順口的?若是置辦整齊了,便裝到食盒裡趕緊送來,我好趁著熱給驍王送去。”

  寶珠一聽,急得都要哭出來了:“可是,側妃,您的腳……”

  “去吧,沒什麼大礙。”說著飛燕已經站了起來,腳下的刺痛頓時如針扎般襲來。

  第97章

  因著驍王一天都沒有怎么正經吃東西,廚房裡的廚子們也是精心地備著晚上的這頓,送來的乃是三層的大食盒,連湯帶水的重量個手臂粗壯的漢子拎起來都略顯沉重。

  因著驍王發話,要側妃親自將晚餐端來,寶珠這些個侍女也是乾瞪眼卻沒什麼法子。

  京城的王府比淮南的府邸大多了,從飛燕的內院到驍王的書房,可是不近的距離。飛燕纖瘦的胳膊拎著食盒,便往書房走去。

  寶珠特意在側妃的傷腳下墊了棉花,可是就算是如此,因著拎提重物,腳下一直在吃著力,還沒等走過長廊,腳下就開始微微發跛了。

  尤其是經過書房前的那條穿插於灌木叢的小路時,卵石鋪成的路面凹凸不平,那側妃每踏下一步,寶珠都在一旁揪著心,有心去將那食盒接過來,等到了門口再讓側妃拿著,可是側妃卻是不讓,只說驍王正氣著,倒是不要在這個關卡平添不自在了。

  等進了屋子,驍王已經聽完了肖青的匯報的各色雜項,並留下他在王府一同用晚餐。僕役也在書房的外廳擺好了飯桌。

  飛燕拎著食盒進來施禮的時候,驍王連眼兒都沒有抬,只是讓肖青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二人閒聊對談。

  等到將食盒放到了桌子上,飛燕才緩緩鬆了口氣,腳下的傷口一定是崩裂開來了,又痛又癢,還微微有些濕意想必是出血了。這麼一想,手下也加快了動作,將碗碟從食盒裡拿出來。

  從飛燕進來,驍王便是用眼角的餘光瞟著她的倩影。只是一天未見,她進來的那一刻只覺得整個書房裡都充斥著她身上特有的體香,似有似無地縈繞撩撥著鼻尖,引得人直忘了正在惱什麼,恨不得過去好好地擁抱下那溫軟的嬌軀。

  這麼想來,小妮子更是可恨,非要自己落了話才肯過來……她怎麼就不懂個服軟呢?

  直到飛燕站在書房內廳的門口微微福禮道:“請二殿下用晚餐。”他才不緊不慢地站起身來,朝著外廳走去。待得坐到了桌子旁,驍王微微瞟了一眼那空了的酒杯,飛燕倒是立刻會意,儘量穩住腳步,緩步走了過去,玉腕翻轉執起酒壺引得玉鐲碰出清脆的聲響,應和著瓊漿撞擊瓷杯的聲音,一時間書房裡安靜極了。

  肖青秉承著非禮勿視的禮制,儘量迴避著去看側妃的香手素腕,直直的望向了桌下……

  可是這一望,只把肖青嚇得不輕,只見地上竟然有個模糊的血腳印,而且竟是溫潤cháo濕,新鮮得很,他身子一僵,立刻發現了關卡所在——那側妃的一隻繡鞋的鞋底竟是被血染得殷紅了一片。

  他原先著驍王許是衝著側妃發了火而已,可是竟沒想到她竟是受了這麼重的傷,都這樣了,二殿下竟是讓她端著食盒這麼一路走過來……這也未免太……太矯枉過正了吧?

  就在這時,驍王發現飛燕的步子微微有些遲鈍,便是也順著羅裙望向了腳下,這一瞥不打緊,立刻是濃眉一皺,深目圓睜,高大的身軀騰地一下站了起來,長臂一展將那佳人打橫抱了起來。幾步便走到了內室軟榻前,將她輕放在了其上,半蹲下身子除了她腳上的繡鞋。

  這一脫便是觸目驚心了,只見那白色的羅襪上也是血痕斑斑,整個腳底板都是血浸染過的般,幾下除了襪子後,腳下過了一層白布的傷口立刻顯了出來。驍王只倒吸了口冷氣,只覺得整個心都揪起來了,大掌握著那腳腕竟是微微有些發抖。

  “怎麼腳弄成了這樣?”

  “不小心割破了,早上忘了抹藥,撒了止血的藥粉就不打緊了。”飛燕儘量輕描淡寫地說道。

  可是驍王略略一思索,可立刻便是明白了內里的來龍去脈,一準是自己發怒砸爛了東西,才害得飛燕扎傷了腳,想到方才滿桌子碟碟碗碗都是這女子跛腳拎提而來的,驍王只覺得心裡似乎狠狠攥住了一般,便是衝著屋外暴喝道:“魏懷!你個老醃貨!側妃腳上帶傷為何不與本王講!”

  魏總管正垂首立在外廳,聽聞了驍王的怒喝,心裡真是一咧嘴:得!想要九天仙女落地的是殿下,最後仙女落下來摔個仰八叉,錯的全成了自己了!

  可是身為忠僕的一大要素,便是能替著主子肩扛六月飛雪的冤屈,現在主子錯待了嬌人,一時立在高台之上無梯可下,他便是要舍了這身筋骨跟主子墊腳不是!於是立刻進了內廳跪在地上縮成方形,抖著聲道:“都是奴才辦事不力,害得側妃腳傷加重,還請殿下重重責罰!”

  驍王雖然心內知道自己乃是無理取鬧,可是此時也是滿腹的內傷無處消散,便是狠恨罰了魏總管三個月的薪俸便用自己的長衫蓋住飛燕的傷腳,一把抱起她出了書房,朝著內院的臥房走去了。

  肖青站在書房的外廳,看著這滿桌子的珍饈還未動一筷,心裡頓時一苦,這倒是省了,全都不用吃了!殿下這般可怎麼是好,明明便是犯了訓兵的大忌,怎可剛施展完雷霆手段,立現柔情萬展?

  這樣豈不是前功盡棄,如何立起夫綱,鎮住這女賊子?

  肖青的鬱悶不提。這一路不算短,飛燕被驍王摟得甚緊,貼在那厚實的胸膛上能聽到裡面咚咚的心跳聲有些微快,便是伸手勾住了他健壯的脖頸,臉頰忍不住在胸前微微磨蹭著。此時懷裡的嬌人乖順得如同可愛的貓咪,真是惹人憐愛,可是想到她是因著自己而受傷,這臉上的寒霜便是化解不開了。

  快步入了飛燕的內院,他輕輕地將她放在床榻上,便讓人去喚府里的郎中拿藥替側妃處置著傷口。

  那纖白的腳掌上一道猙獰的傷口讓人看著都心驚,再大的火氣現在也是被這傷口捅了心窩子一股腦的宣洩沒有了。

  待包紮好了傷口,又服用了止疼生血的藥,便囑咐側妃好好睡上一覺,免得失血過多鬧得頭暈。聽聞需要休息,驍王抿著起身要走,卻被飛燕輕輕地拉著他的衣袖,驍王垂目望向錦屏帷帳內的玉人,膚色微微有些發白,可是那雙嫵媚的鳳眼卻溫潤地望著自己,竟是那一瞬間,她想說的儘是全懂了。

  驍王微微嘆了口氣,復又坐下,輕撫著她的臉頰道:“都是本王的錯,害得燕兒受了傷。”

  飛燕覆住了他的手道:“殿下莫要這麼說,原也是飛燕自顧考量自己的,竟是忽略了殿下的感受……只是殿下心內要知道,若是能生……妾身只願誕下殿下的孩兒……”

  只這一句,驍王只覺得心內的陰雲盡數散去,其實飛燕說的那句“若是能生”是何意思,略一想便是明白了。燕兒是何等清高的女子,當初迫於自己施展的詭計,不得不以妾室的身份嫁入了王府,她可以為了家人委屈了自己,可是若要她生養的孩兒成了庶子受著翻不得身的委屈,想來是抵死也不從的。

  當初雖然心系此女,因著此女魂牽夢繞了數年,卻是存著了償夙願的心思。只想著若是能得了她倒是可解了心內的魔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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