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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紹義搖頭道:“還沒有,衛興命我只需擋韃子騎兵十天即可。”

  “十天?”阿麥冷笑,憤然道:“他說得輕巧,你拿什麼去擋十天?就你手中的那五千騎兵,騎術箭術再好又能怎樣?能擋得住韃子幾次對沖?”

  唐紹義見阿麥如此,反而笑了,說道:“能不能擋十天我不知道,不過我會儘量為你們爭取時間,早日剿滅周志忍圍城大軍,一旦進入泰興城,韃子前來救援的騎兵便拿你們無法了。”

  阿麥想了想,問道:“大哥,為何不分些步兵營與你同去?”

  唐紹義笑了笑,說道:“阿麥,你不曾在騎兵營待過,可能對騎兵還不太了解。若在野狼溝,還能利用地形來限制騎兵的進攻方向,讓他們不得不衝擊我軍步兵陣的正面,而在江中這地方根本就無法限制騎兵的速度和靈活性,騎兵聚合很容易,轉換攻擊方向的速度遠快於我軍步兵陣轉換防守方向的速度,一旦韃子騎兵沖入步兵陣,我軍就只剩下了被砍的份。”

  阿麥聽了皺眉,卻也想不出什麼法子,自古以來步騎對抗中依託城牆、堡壘的防禦,利用弓弩等大量殺傷敵軍才是最可行的戰術,純步兵野戰戰勝騎兵的戰例少之又少。

  唐紹義見阿麥眉頭緊皺,不由勸解道:“莫要再擔心我,你自己也要小心,周志忍手中八萬精兵,泰興一戰就算勝了,我們江北軍怕是也要付出極大代價。”

  阿麥自是知道這些,忍不住問道:“大哥,我真想不明白衛興這是為何,就算解了泰興之圍又能如何?一旦進入城中,韃子大軍再至,不還是落個被困的下場嗎?”

  唐紹義面色凝重起來,想了想答道:“周志忍圍泰興而練水軍,一旦水軍有所成必會進攻江南阜平,到時泰興、阜平齊齊被周志忍拿下,韃子便可順江東下,江南唾手可得。”

  “所以,必須解泰興之圍?”阿麥問道。

  唐紹義點頭:“不錯,解泰興之圍重在摧毀周志忍的水軍,解除對阜平的威脅。泰興之圍當解,只是,”唐紹義看向阿麥,道:“時機不對,怕是難有所成,衛興太過心急了。”

  阿麥認同地點了點頭,低聲說道:“他一人心急,卻要我江北軍萬千將士拿命去換!”

  唐紹義沉默下來,臉上神色更是沉重。兩人均是無話,又行得片刻阿麥的營地已是不遠,唐紹義將馬勒住,轉頭看向阿麥,說道:“你回營吧,我就不過去了。”

  阿麥知他是怕被人看到惹自己遭衛興忌憚,當下點頭道:“好,大哥,你多保重!”

  唐紹義默默看了阿麥片刻,突然說道:“阿麥,你一定要活著!”說完視線又在阿麥臉上轉了兩圈,這才猛地調轉馬頭沿來路而回。沒跑出多遠卻又忽聽得阿麥在後面喚他“大哥”,唐紹義忙又停了馬,轉回頭看向阿麥。

  阿麥拍馬追了上來,看著唐紹義一字一句地說道:“大哥,不是你一定要活著,也不是我一定要活著,是我們,是我們一定要活著!”

  唐紹義靜靜地聽著,忽地笑了,黝黑地臉上露出一口豈不相稱地白牙,用力點了點頭,道:“好!我們!我們一定要活著!”

  三月十八日,江北軍從漢堡奔赴泰興,在繞過漢堡城東那片山林之後,唐紹義領騎兵營由東折向北,阻擊可能有豫州南下的北漠騎兵。

  三月十九日,江北軍至泰興城北五十里處,大軍擇地紮營,同時命步兵營第七、八兩營並一個弓弩營暫由第七營營將麥穗統領,繼續向東於泰興城東阻擊北漠東路援軍。

  泰興城東側不同於城北,乃是屬於丘陵地帶,多有山嶺和矮山,雖無烏蘭山那樣的險峻,但卻比江中平原一馬平川要好的多了,有很多地形可做伏擊之用。不用去參加正面戰場上的廝殺,而去伏擊那來不來還兩說的援軍,其實這真可算是個美差了。阿麥聽到衛興的這個軍令時很是愣了一愣,心道自己什麼時候也能有如此好的運氣了?待這三營主將齊聚,隨軍參軍事林敏慎也跟著過來的時候,阿麥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林敏慎也已穿了一套鎧甲在身,一反平日裡笑嘻嘻的模樣,對著阿麥等三個營將鄭重地拱了拱手,正色說道:“大將軍命林某與三位將軍一同前往阻擊韃子東路援軍,林某初入軍中,諸多不懂之事還請三位將軍多多指教!”

  見林敏慎如此正經模樣,阿麥一時頗不習慣,不由多看了他兩眼,心道難道他又是一個深藏不露的商易之不成?誰知另外兩名營將剛剛轉身離去,林敏慎臉上又恢復了笑嘻嘻的神色,湊近了阿麥,涎著臉道:“自年前一別都幾個月了,大將軍不許我去尋你,你為何也不肯來看我?”

  阿麥臉上不動聲色,只是淡淡道:“林參軍此話說得奇怪,我是一營主將,你是大將軍帳下參軍,各有軍務在身豈能交往過密,這等話以後還是不要說了。”

  林敏慎聽了不以為然,笑了笑正欲張口,阿麥卻不等他開口便又冷聲說道:“林參軍,麥某有句話想問。”

  林敏慎不由問道:“什麼話?”

  阿麥問道:“戲做得太過了便會無法收場,到時候參軍若是下不了台,這一臉油墨如何能淨?”

  林敏慎一愣,看著阿麥接不上話來。

  阿麥輕輕笑了一笑,不再理會林敏慎,轉身去分派營務,待三營開拔,林敏慎才從後面追了上來,只問阿麥道:“你欲在哪裡伏擊韃子,心中可是有數?”

  阿麥見他態度改變並不覺意外,只是答道:“大將軍臨時命我領軍東進,我一時哪裡知道何處地形適合伏擊之用。”

  林敏慎聽了一怔,不由問道:“你營中軍師呢?”

  阿麥已是猜到他所指的軍師便是徐靜了,只是徐靜早已不是軍師身份,所以此次並未隨軍而行,而是留在了烏蘭山中,現聽他如此問,便故意做出驚奇模樣,說道:“參軍又說笑話,我一個小小步兵營,何來軍師一職?”

  林敏慎面色微變,果然問道:“那徐先生現在何處?”

  阿麥笑道:“哦,參軍說的是家叔啊,家叔不是軍籍,豈能參與我軍的軍事行動,現在自然是在烏蘭山中了。”

  設伏

  林敏慎一時說不出話來,只盯著阿麥看著,看得片刻見阿麥神情不似在撒謊,終於接受了徐靜並不在軍中的這個現實。

  阿麥也只是靜靜看著林敏慎,想看他會是如何反應,誰知他在瞅了自己半晌之後倏地笑了,連嘆幾個“妙”,又拊掌笑道:“麥將軍,如此說來這場伏擊就指著我們兩個的了!”

  阿麥也跟著淡淡笑道:“好!”

  林敏慎臉上的笑容微僵,瞥了阿麥一眼,撥了撥馬頭退至道路一旁,說道:“麥將軍先行吧。”

  阿麥也不和他客氣,一抖韁繩向前而去。林敏慎獨自立於後面,待阿麥背影漸漸遠了,這才策馬慢慢地跟了上去。

  從泰興城向東,行軍路線起初還都是平原,但漸漸地勢開始起伏,越往東地勢起伏越大,不少地段道路在峽谷中穿行,阿麥等人的行軍速度也減緩下來,就這樣又行了兩日來到一處峽谷,阿麥命大軍於峽谷外停下擇隱秘處紮營,並派出斥候向東打探消息,看樣子似乎已決定要在此地設伏一般。

  林敏慎這兩日一直在研究泰興與青州之間的地形圖,見阿麥突然擇了這麼個地方安營紮寨,不由尋過來問道:“為何在這裡伏擊,前方可還有更好的伏擊地點?”

  阿麥正和李少朝交代今日要多做足三日的口糧分發下去,聽林敏慎問,隨口應道:“可能有吧。”

  林敏慎聽得一愣,頗感不可思議地看著阿麥,重複道:“可能有?”

  阿麥沒理會他,只是囑咐李少朝以後幾日均不得開火,不論是士兵大灶還是軍官的小灶。李少朝聽得一一點頭,領命去了。阿麥這才回過身來看向林敏慎,答道:“從此處向東還有兩千餘里才到青州,我又沒走過此路,怎能知道後面還有沒有更好的伏擊地點,難不成林參軍知道?”

  林敏慎被阿麥問的一噎,差點半天沒喘上氣來,直深吸了口氣才說道:“大將軍命我等東阻韃子的援兵,而韃子常家領兵東進青州,距此何止千里!你行軍不過五日,離泰興只二百多里就設伏,就算韃子援軍現在便已奔泰興而來,你還需得在此候韃子多久?更何況此處並非是設伏的最好地點,如此大意選定此處,林某實在不能苟同,還請麥將軍給林某說一個一二。”

  阿麥靜靜地聽著,直到林敏慎停了話來,才平靜地問道:“林參軍都說完了?”

  林敏慎不語,點了點頭。

  阿麥輕笑一聲,說道:“既然林參軍問,我自然要答,不過在這之前我有幾個問題先要問問林參軍。”

  聽阿麥如此說,林敏慎雖有些疑惑,不過還是淡淡說道:“麥將軍請問。”

  阿麥不急不忙地問道:“林參軍既為大將軍帳中的參軍事,那麼請問我們現在的三個營人數共幾?何等裝備?糧糙多少?從此地到青州之間相距多遠,地形如何?道路如何?有多少地點適合伏擊?我軍行到那裡又需幾日?這些時日天氣又會如何?糧糙又需多少?軍中士氣如何?韃子可會援救泰興?會來多少人?步兵還是騎兵為多?誰人帶兵?何時出發?幾時又能到達伏擊地點?”阿麥笑笑,見林敏慎只半張著嘴說不出話來,又嘲弄道:“林參軍,這些兵書中可都有講過?”

  林敏慎本就被阿麥問的怔住,又聽她如此譏諷,眼中再也掩不住那一絲惱羞。

  阿麥嗤笑一聲,又說道:“韃子小皇帝還在豫州,那裡屯有韃子鐵騎不下十數萬,而豫州離泰興不過八百里,林參軍自己可以算算韃子騎兵幾日可達泰興。再說林參軍既從大將軍帳中出,自然知道大將軍給唐將軍定的時限是多少,十日,不過十日,在此之內,周志忍的大軍破便破了,破不了,咱們大將軍也就只能讓人包了餃子了。林參軍說我們這五千人馬應該再往東走幾日才可設伏?走遠了,你還走回得來嗎?”

  林敏慎被阿麥問得啞口無言,只愣愣地看著阿麥,連目光都有些迷茫起來。

  阿麥懶得再與他多說,轉身去吩咐張士強請另外兩名營將前來議事,又向身邊的幾名軍官布置一些伏擊細節。那林敏慎自己站得無趣,想要走可是卻又想要聽聽阿麥到底是如何布置伏兵,只好冷著臉在帳門口默默站了一會,等阿麥身邊的人都一一領命走了,這才又蹭上前去,停了一停,這才開口問道:“你剛才說的那些,可都是徐先生講的?”

  阿麥被問得怔了一怔,笑了笑答道:“有些是吧。”

  林敏慎心中頓時一輕,一時書生氣上來,不禁嘆道:“徐先生果真神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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