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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句話說得眾人情緒激昂,都滿臉激動地看著阿麥。

  阿麥伸出了手放在半空中,一字一句地說道:“我,阿麥,願從此以後和各位兄弟同生共死,榮辱與共,如果哪位兄弟肯相信我阿麥,就請把手搭過來。從今天起,我們就是異姓兄弟,我阿麥願用性命去換任何一個兄弟的性命,沙場刀劍無眼,不管那個誰先走一步,那麼他的家人就是兄弟們的家人,爹娘就是兄弟們的爹娘!”

  說完,她目光堅毅地看著大家,有的人眼中有著懷疑,可更多的卻是狂熱,被熱血激起的男兒豪情!王七最先把手用力地握在了阿麥的手上,然後便有了第二個,第三個……

  最後只剩下了張二蛋一人,眾人都看向他,王七更是對他怒目而視,阿麥鼓勵地看向他,他用力地咬了咬下唇,忍住了眼中的淚,把手也搭了上來,張嘴說道:“我,我——”他卻說不下去了,眼淚還是流了下來。

  阿麥笑著推了下他的腦門,笑道:“還真是個小孩子!”

  眾人哄然而笑,把張二蛋笑得更不好意思,臉憋得又紅又急,可眼淚卻偏偏還不聽話,一個勁地往下流著。

  阿麥又問伍長的家中情況,得知伍長是青州人氏,三十多歲了還沒有娶親,家裡只有個老娘,光指著伍長的那點軍餉過活。阿麥也不禁有些黯然,和眾人商量了,以後伍長的老娘便又大家來養,以後也是如此,萬一誰要是不幸犧牲了,那麼他的家人也都是第四伍的所有人共同供養。

  眾人說了半天的話,早就過了休息的時間,卻一直不見中軍擊鼓集合,大家不禁有些奇怪,阿麥心中卻隱約猜到了些什麼,卻沒說什麼,只是讓大家先就地休息,等待軍中命令。

  果不出阿麥所料,軍中的確是出了大事。

  十一月初,在商易之領兵北出的同時,圍在泰興的北漠名將周志忍也有了行動,他棄泰興而圍豫州,北漠騎兵以迅雷之勢先行控制了豫州城四周的交通,豫州城的信使突圍了多次,不知死了多少人才從北漠騎兵的包圍圈中突圍而出,趕來給商易之送信。

  豫州城危在旦夕,如果豫州城失,那麼商易之手中的三萬多軍隊將無處可去。原來北漠早就想著了豫州,現在他領兵在外,北漠人正好趁虛而入。現在想來,陳起的南下到底是真實的意圖還是只是一個誘餌,他都有些不清楚了。

  商易之臉色也變了,死死地盯著地上的傳信兵,都忘了讓人帶他下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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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盛元二年,野狼溝之役,麥帥初露鋒芒,斬敵二十又三,升為伍長,入青州軍步兵第七營第八伍。是時,經野狼溝之戰,伍中尚存壯士七人,皆服麥帥。後經諸役,七士均奮勇殺敵,麥帥與之以兄弟相稱,甚親厚。及天下定,成祖立,七士只存二人矣。世人惜之敬之,尊為“七猛士”。

  ————《盛元紀事之七猛士》

  眼界

  從未有過的挫敗感緊緊地包圍了他,陳起破靖陽殺三十萬邊軍的時候他只是感覺到憤怒,感到痛惜,也沒有過這樣的挫敗感。因為他總覺得那場敗仗不是他打的,他總覺得他有和陳起一較高下得資本,他以為陳起不過是賭贏了一局他沒有參加的賭局而已。

  而現在,他千里伏擊陳起,雖逼得陳起退回靖陽,可誰又能說這場戰爭是他贏了呢?周志忍圍攻豫州,截斷了他所有南下的後路。不論是回青州還是去泰興,豫州都是必經之路。

  商易之無力地揮手,讓侍衛領那個傳信兵下去休息。兩個侍衛過來扶那個傳信兵的時候,才發現他伏在地上竟然已經斷氣了,胸前赫然留了一個半截的箭頭,原來他在突圍北漠包圍圈時已經中箭,竟是只削斷了箭身,強行騎行了一個日夜,這才趕到商易之的軍營。這一路上氣血早已經耗盡,全靠著一個信念支撐著,剛才說完最後一句話便伏著死去了。

  饒是見慣了生死的商易之也不禁有些動容,默默地看著侍衛把傳信兵屍體抬了下去。

  “將軍?”徐靜輕喚。

  商易之回過神了,對著徐靜苦笑一下,問:“先生可知道軍報的內容了?”

  徐靜沉靜地看著商易之,默默點頭。

  商易之仰面長嘆了一口氣,說道:“不瞞先生,我自小便一帆風順,從來沒有遇到過什麼大的挫折,其實一直是自己運氣好,我卻不知天高地厚地以為是我自己有本事,現在想來,真是極其可笑。周志忍能成功圍困豫州,就說明糧糙毫無問題,何勇那裡又一直沒有消息,可見也是凶多吉少了。”

  徐靜不理會商易之的話語,只是沉聲問道:“將軍灰心喪氣了?”

  商易之轉頭看徐靜,突然笑了,自嘲道:“不然怎麼辦?如果我們還在豫州城內還好,依靠城內的糧糙裝備守上一兩年都不成問題,而現在我們出來了,豫州城內只剩下了石達春的幾千老弱,恐怕能開弓的都沒幾個,你讓他拿什麼守?豫州一旦失陷,我們該何去何從?恐怕陳起早就算好了這一切,呵呵,陳起啊陳起,佩服佩服,如果不是他,我們在野狼溝就能全殲北漠軍,因為他,北漠軍竟能又退回到靖陽,因為他,周志忍趁豫州空虛圍困豫州。”

  徐靜眼睛轉動,精光閃爍,問:“將軍怕陳起了?”

  商易之嗤笑了下,沒有回答。

  徐靜又冷聲問道:“那麼徐靜請問將軍,就算將軍帶兵留守在豫州城內,那又能怎樣?”

  商易之被他問的一愣,目光深沉地看著他。

  徐靜冷笑一聲,又接著問道:“那麼徐靜就這樣問,現在我國留在江北一共有多少兵馬?”

  商易之眉毛挑了挑,說道:“我們這裡尚有三萬,泰興城內估計還有三萬多守軍,其他城鎮的守軍很少,可以忽略不計。”

  “也就是說我國在江北滿打滿算也不過是六萬多人?是不是?”徐靜問。

  商易之點頭。

  徐靜輕蔑的笑了笑,又問道:“那北漠現在侵入我國的軍隊又有多少?”

  商易之沉思了下,抬眼說道:“應該還有二十多萬。”

  徐靜說道:“將軍出身將門,應該比徐靜更清楚我國現在的形勢,可知道我國可還能派兵北渡宛江收復失地?”

  商易之皺了皺眉,沉聲說道:“怕是不能,我國江南大部軍隊正在西南的雲西平叛,二十萬大軍身陷其中拔腳不出,根本沒有兵力北顧。”

  “那將軍認為朝廷可會抽出兵力渡江北上?”徐靜又尖銳地問道。

  商易之冷笑一聲,眼睛中閃過些許不屑:“雲西和我國西南接壤,又無天險可倚,幾天便可至都城。朝中必是會先捨棄江北,依靠宛江天險以拒北漠,集中江南之力平定西南。”

  徐靜笑了,笑道:“將軍既然都能想明白這些,還會豫州去做什麼呢?我江北只有六萬將士,而北漠尚有二十萬兵馬,更何況北漠境內並無其他戰事,北漠人可以專心地對付我們,後面可能還有十萬,二十萬,甚至更多的大軍在等著。周志忍為何棄泰興而圍豫州?我想並不是陳起算到了豫州城內空虛,這恐怕只是北漠人的既定計劃,佯攻泰興引我江北軍南顧之後,打開我靖陽邊關,然後在一步步地推進,各個擊破。我們回豫州做什麼?要做北漠人的瓮中之物麼?”

  徐靜的一番話,如醍醐灌頂,霎時澆醒了商易之,他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將軍,”徐靜又說道,“靜觀將軍不是池中之物,所以今天想對將軍說些無禮的話。”

  商易之急忙說道:“先生請講。”

  徐靜捋了捋鬍子,說道:“咱們既然從豫州城出來了,眼界就應該寬了一些才對,將軍更不能把目光放在一城一池的得失之上,北漠人要得不是我們一個兩個的城池,而是我們整個的江北,從而進一步以圖江南,而將軍也同樣。”

  商易之目光閃爍,上下打量著徐靜,突然躬身向徐靜一揖到底,恭敬地說道:“易之多謝先生指教。”

  徐靜等商易之把腰彎了下去才慌手慌腳地去扶起他:“將軍怎可行此大禮,徐靜愧不敢當。”

  商易之笑了笑,說道:“先生心中既有城府,我軍將何去何從,還請先生教我。”

  徐靜的手下意識的去捋鬍子,轉過了身看向遠方。這是他習慣性的動作,緊張時會做,得意時也會做。

  當天,軍隊並沒有繼續趕路,上面下來命令說是多日來趕路辛苦,讓各營原地宿營,今天就先不趕路了。營中眾人得到消息自是高興,歡喜地去搭營帳。阿麥心中疑惑,苦於步兵營中根本得不到消息,只好偷了個空,向隊正請了假出來找唐紹義探聽消息,可一聽到唐紹義所說,阿麥也驚呆了。

  “真的?”阿麥失聲問道。

  唐紹義點了點頭,惻然地說道:“那個傳信兵已經葬了,身負多處重傷,一路上把熱血都流盡了,這才支撐到將軍面前。”

  阿麥低著頭沉默不語,消化著這個驚人的消息,豫州城被圍,這裡的三萬人將何去何從?

  唐紹義知道阿麥不是個多嘴的人,可還是忍不住囑咐道:“此事太過重大,你回去千萬不要走漏消息,這事一旦傳了出去,恐怕炸營的事都可能發生。”

  阿麥點頭,她明白這個消息對於現在的青、豫聯軍來說是多麼的兇險。青州軍可能還好些,豫州軍中大部分將士的親屬可還留在豫州城內,如果得知豫州危在旦夕,恐怕事態會連商易之也控制不住。

  唐紹義也是皺眉,低聲嘆道:“陳起也真是個神人,像是把這一切都算清楚了。”

  “陳起”這兩個字落入耳中,阿麥身體僵了僵,她抬頭看向遠處的烏蘭山脈,緩緩說道:“這恐怕只是趕巧了,不是陳起算的,如果依他的意,他恐怕更想把我們圍在豫州。”

  “嗯?”唐紹義不解地看著阿麥,阿麥扯著嘴角難看地笑了笑,垂頭用力踩了踩腳下的荒糙,小聲說道:“沒什麼,我只是覺得我們這次不在豫州不見得是壞事。只要將軍把這個消息處理好了,就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剩下的問題就是我們怎麼度過這個冬天。”

  是的,如果不入豫州,他們這些只有袷衣的將士怎麼度過江北這寒冷的冬天,還有糧糙,雖然有些繳獲的糧糙的,可是又能支撐多久呢?

  唐紹義眉頭緊皺,還是有些不太明白阿麥的話。阿麥笑了笑,說道:“算了,不費這個心了,反正我也只是個小伍長。大哥,我先回去了,多謝你的褲子。”

  唐紹義笑了笑,目送阿麥離去。過了片刻,他把目光轉向阿麥剛才望去的地方,那裡的山脈連綿起伏,正是烏蘭山脈的中段,越過它,就是西胡一望無際的大糙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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