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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手指動了動,想推開人,卻到底沒真動。

  這其實也算不上一個吻,不過是唇的碰觸,並無分毫yín褻,更多是小心翼翼的親昵。

  江逐水閉上眼,如同還在睡夢中一般,躺在師父懷裡,任憑對方吻過他唇,又毫不膩煩地吻過他的脖頸、胸膛。

  如此情境下,他竟又睡了過去,夢中卻再無那種可怕的孤冷。

  他也不知自己到底睡了多久,醒來時何一笑悉如平常,並未有出格舉動,江逐水便也當作什麼也不知道,從他懷裡撐起身。

  “唔……”

  何一笑自石渚上起身時,忍不住皺了眉,面上隱有痛楚。

  不論別的,江逐水是真心敬他愛他,忙道:“師父哪裡不舒服?”

  何一笑揉了揉肩膀,苦笑道:“只是長久沒動,麻得厲害。”

  江逐水將青娥劍放下,道:“您轉個身吧。”

  何一笑知道他要做什麼,轉身趴在石渚上。

  江逐水捏按著他肩上酸脹的肌肉,過了會兒,道:“徒兒已無大礙,一人在這兒便行,您就先回去吧。”

  何一笑沒拒絕他,卻問:“先告訴我你身體是什麼回事。”

  江逐水手下動作一停,不知要如何將師父糊弄過去,正思索間,腕上一緊,被人扣住了手。

  “你說的真話假話,我還是看得出的。”何一笑道。

  這話其實沒有說服力,他從來只將想聽的當真話,不想聽的當假話,任性極了。然而江逐水一時半刻連假話也編不出:“我……”

  何一笑看出他為難,道:“若有不方便講的,我也不逼你。你先跟我說,要怎樣才能救你。”

  聽見“救你”二字,江逐水心裡一緊,懷疑師父到底猜著了多少。

  何一笑等了會兒,仍不見徒弟說話,便道:“你一直喊著熱,可是內息出了問題?所以才渴水,需要青娥劍與天泉?”

  他猜得一點不差,只是江逐水的實際情況比這更糟,一兩日內還能憑此撐過去,時間一長,仍要陷入最初絕境。

  何一笑仔細看他神情:“你若騙我……”

  他沒說後果如何,江逐水對他有些了解,知曉必定是能威脅到自己的話,忙道:“只是對上任白虹時,吃了點小虧,時間有些長,才不好解決。”

  何一笑知道他話里真假摻半,但也不好逼迫,終於放開他手。想到正是自己疏忽,才使得對方遇上危險,心中懊悔。如此他又難免想起另一個逝去的徒弟,心情愈發沉重。

  於此同時,他記起件忘了提的事,道:“你心魔是怎麼回事?”

  這正是江逐水心中最大的秘密,縱然只是聽見這兩字,便叫他口乾舌燥,生怕被看出異樣。

  何一笑卻誤會了,伸手將他臉側幾縷亂發理了理,道:“是因為當年事?”

  心魔之初,是誤以為師父待他如孌寵,後來記憶恢復,他自然不怪師父。只是自己卻要死了,他怕被師父知曉,又惹他傷心――這才是真正的心魔。

  相較被窺破真相,江逐水寧可是這種陰差陽錯的誤解。

  許是周邊水汽濃郁,何一笑一雙孔雀綠的眸子帶了點盈盈水意,看人的時候無端溫柔許多,竟有些不像他了。

  江逐水沒忘記河畔對方那個眼神,此時見師父恢復原樣,心頭一松,雖知後面必定有麻煩事,卻仍是高興的。

  他的沉默,便是默認。

  何一笑對這事早有預見,得了確認的時候卻仍有些恍神。

  徒兒想起來了……想起那些事了……

  那是糾纏他十年的噩夢,夢中總有徒弟黑沉沉、空無一物的雙眸,就那麼直直看著他,什麼也不說。在這雙眼下,他想起自己曾經過的事。

  太醜陋了。

  何一笑臉色煞白,猛地收回投注在徒弟身上的視線。

  他後悔了,後悔為何要急著提起,對方恢復記憶卻不說,分明是不想談。

  江逐水爬出池水,猶豫了會兒,仍揀了師父外衣裹上。之後也不知該做什麼,坐在岸上,低頭不語。

  耳邊有細微水聲,他抬頭看見何一笑站在身前。對方長發濕漉漉披在肩上,肌膚是常年不見天日的蒼白,卻肩膀寬闊,胸肌飽滿,小腹塊壘分明,俊偉如神。

  同十年前一樣。

  江逐水心頭一跳,指尖又記起那絲綢般的觸感,如被火燎了似的,猛地起身往後退了一步。

  何一笑原本心中忐忑,擔心他對自己有牴觸,此時見徒弟雖有些倉惶,但並無惡感,悄悄鬆了口氣,難抑欣喜。

  江逐水看著他從水裡走出來,泡過水的下身衣物貼在肌膚上,兩條腿修長筆直,腰臀一覽無餘。

  “師父……”他無端有些狼狽,這回不止經脈內被炙燙內息充斥,連臉上也熱起來。

  何一笑又走近兩步,與他一臂之隔:“上回同你說,要做對尋常師徒……看來是不成了。”

  江逐水神思有些亂,沒聽得太清:“什麼?”

  何一笑頓了頓,嘆了口氣:“原先你沒記憶,我便什麼也不與你說,擔心你之後恨我。可你既想起來了,怕不能單純將我當做師父。”說完來拉他手。

  江逐水稍猶豫,任師父牽了他手,放在對方胸膛上。

  掌下是溫熱的、帶了點寒氣與水潤的肌膚,心臟在其中一聲聲跳動,是可見的生機勃勃。他不僅知曉會有怎樣的觸感,甚至清楚吻上去時是怎樣的滋味。

  江逐水略移開目光,恰好看見對方挺立的辱尖,殷紅一點,玲瓏可愛。

  他手指微顫,何一笑握住他的手略用了點力,低聲笑道:“這可不能碰……我受不住的。”

  61、

  這受不住是什麼意思,江逐水本應當是聽不懂的,卻幾乎立刻便明白了,忙不迭抽回手。

  何一笑道:“正是這道理。你什麼都不記得的時候,能將我當師父看待,可你我做過那些事,看我時候,你心中當真沒動心思?”

  然而他自然不會知道,這也是江逐水最怕的事。

  怕自己對師父動念,怕辱了師父。流波台之上,如今想來字字誅心,原本全是他的過錯,可若被別人知道,做師父的因為年長,難逃誘jian弟子的名聲。

  江逐水怕極了那一天,生怕師父被千夫所指,寧可自己將罪責全攬了,也不要對方聽見一句污言穢語。

  當初以為師父對他有情,他不曾猶豫,便當面問詢。有情的人變作自己,他便退卻了。他願意給師父一切對方想要的,反之卻不想讓自己的情念污了對方。

  似乎是從指尖起的,沉緩下的炙燙內息轟然炸開,頃刻,他如撲入烈火,身體被看不見的烈焰烤蝕,張口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便在劇痛下向後倒去。

  何一笑反應快,將人攬了,不及考慮,搭上徒弟腕間,送入一縷內氣試探,才進入就被經脈內翻滾的炙熱內息捲走了。

  習武之人脈門要緊,何一笑不太敢在徒弟清醒時候去碰,以免引起誤會,此時事急從權,倒沒了顧忌。

  只是他畢竟不是醫者,知道了也於事無補,將徒弟置於池中石渚上,又把青娥劍也放在他懷中。見人氣息稍有平穩,才鬆了口氣,去尋山中大夫。

  天泉是重地,平常人不能上來,這位大夫自小便入了獄法,雖不是嫡傳,但輩分極高,山中人若有病痛中毒,都是他一手操辦,十分可靠。

  然而此處極冷,大夫醫道通神,修為卻稀鬆平常,凍得直打哆嗦。

  江逐水已昏了過去,何一笑一見便心疼,小心抱他上了岸。

  大夫看過後,道:“這內力不知從哪兒來的,熱得嚇煞人。幸好山主從前中過寒毒,與之相持住了,才沒無可挽回。只是這寒毒到底弱了,撐不過幾天。”

  何一笑不知該不該高興。所謂寒毒,便是當年江逐水幼時,為青娥劍寒氣所侵,殘留在體內的。本以為是樁禍事,時至今日竟還能救命。

  大夫又道:“這事有些奇怪。青娥劍寒氣暴烈,原本存不了多久,不知怎地,竟二十多年未曾衰弱,”這事他想了許久,一直未想通,“奇怪,當真奇怪。”

  何一笑不理這些,只問:“若寒毒不夠,可否用青娥劍……”

  大夫輩分高,年紀也大,模樣卻不過三旬多些,聽了這話,怒視他:“荒唐!青娥劍寒氣根本不可控,當年不過是陰差陽錯!哪能再來一回!”

  何一笑不過提個想法,並非真要他聽從,被否決了也不怒,只更擔心徒弟狀況。

  “嘿,”大夫瞧得新奇,“你這回怎有心思聽我話了?”

  何一笑卻問:“青娥劍用不上,那……”

  大夫道:“正要與你說。山主少年時寒毒發作,中間幾次反覆,好不容易才壓下。原本這寒毒不該來勢如此洶洶,中途吃了藥也不好,事後我掛念這事,發現許是藥里出了點問題。”

  何一笑眯起了眼:“出了點問題?是湊巧,還是……”

  大夫搖頭:“我那回用的是性溫的尋常藥物,後來檢查過,也只猜是藥里問題,並無十分把握。畢竟這些藥既無毒性,多了哪味也不容易看出。”

  何一笑想及徒弟那年命懸一線,心中一悸,道:“你不會無緣無故說這些。”

  大夫道:“若復原當年那副方子,或許能引出山主體內潛藏的寒毒,與那不知來源的沸熱內力一搏。”

  “那副方子……”何一笑低頭看了眼昏睡的徒弟,“我或許知道。”

  江逐水不知自己睡了多久,腦中昏昏沉沉,醒來時耳邊有些異聲,聽了一會兒也沒聽出什麼。

  “逐水?”何一笑時時注意他,即刻發現他醒來,握住他手,道,“覺得如何?”

  江逐水後知後覺自己躺在床上,身畔便是青娥劍。他之前之所以昏迷,純是心魔在天泉被鎮壓下,只得勾動他體內的炙燙內息。

  現在那內息已然平復,些微的刺痛對於經歷過極致痛楚的他而言,已經並非可怖的事了。

  又過了會兒,他聽見屋中還有一人,扭頭看去。

  “周師弟?”

  此處是江逐水的臥房,周樂聖跪在中間,見他醒來,面有喜色。隨即不知想見什麼,神色又黯淡下去。

  這模樣怎麼看也不對,江逐水轉而去看何一笑。

  何一笑仍握著他手,道:“我原先有些猜測,但沒與他計較。這次涉及你生死,才找他來問個明白。”

  江逐水想起周樂聖明顯有心事的模樣,又想起自己離山前,對方那句“對不起”。

  周樂聖苦笑道:“這事我後悔了十多年,時時擔驚受怕,就怕被師父和師兄曉得。”

  江逐水撐著手臂,從床上坐起,何一笑手快,在他背後放了個柔軟的枕頭。

  “師父您不必……”他有些尷尬。

  何一笑將他按下:“聽為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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