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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見二皇子睡了,便道,“放下他吧,別吵醒了他。”兩個人一道看了兒子一會兒,皇帝才又問道,“適才同你說話的,是趙家老二……叫月娘的那個?”

  樓蘩便搖頭道,“她不在這裡……”也並不多提,只又說,“那是雁卿。”

  皇帝便怔了一怔,片刻後才道,“……原來是這個痴法兒。”不過片刻後也就釋然了,只嘆了口氣,道,“罷了。”

  樓蘩大致也明白皇帝的惋惜——太子的乖戾同二皇子的無知,看上去確實很有些相像。雁卿既能這麼溫柔耐心的對待二皇子,大約也能同樣溫柔耐心的對待太子。也許太子的性格漸漸就讓她扭轉過來了呢?

  樓蘩一度也是有近似的盤算。所幸她是太子的後母,不可能覺著世間一切都只是為了滿足他而存在。她同時清醒的知道這後宮對雁卿而言究竟意味這什麼,雖幾次動念,但到底還是沒狠心將她賣了。

  她一生所最虧心的,也不過就是這麼兩件——背棄了趙文淵,並且一度遺忘初心,幾乎連雁卿也利用了。

  皇宮是真的泥淖與淵藪,世上自私醜陋之人並非只在這裡才有,可大概唯有這裡頭的人,才會這麼理直氣壯、理所當然的認為世間一切都是自己手中棋子,犧牲掉他們,不過是自己謀求目的的手段而已。

  不幸她尚未被徹底同化,於是一敗塗地。所幸她並未被徹底同化,此刻才能有愧悔的資格。

  不過她也並非純然後悔。至少背棄趙文淵這一件,她並未純然後悔。她感激皇帝替她報了家仇——縱然未必如情人般喜愛他,卻也是真的如妻子般敬愛他。

  也確實是賀敏更適合趙文淵這樣的男人——她家小妹也是適合的,只可惜被她所連累,遇上這麼好的男人,卻還是錯過了。

  作者有話要說:估計有很多人又要罵我洗白樓蘩吧,不過樓蘩的心路真的就是這樣的。

  報仇——確實對趙文淵動心過,但還是要報仇。

  說出“小哥哥”那一段的時候,她是真的對趙文淵動心了,也真覺著這個人就是她一直在等的。但報仇就是她的執念,隨後跟樓家在官司上的扯皮,讓她意識到追求幸福也許和報仇是相悖的。

  所以皇帝出現後,被元徵一點醒(我承認,沒明寫是因為害怕被罵黑角色),她心底商人那一邊再度覺醒,就嫁給皇帝了。

  對她而言,一樁犧牲多少獲利多少可以衡量的婚姻,更容易選擇。

  有人說她覬覦皇位、想害太子……是不是弄反了啊?

  總之為了避免被罵死命黑元徵洗白樓蘩,我就不多說了。那天能肆無忌憚、詳略得當把這種劇情寫出來,我大概就是一個成熟的作者了吧。

  ☆、117第七十三章 下

  月娘握了握手中玉雁,略微覺得心中煩亂。

  她原本以為自己早將這玉雁丟進箱底生塵了,誰知今日梳妝時竟發現它躺在妝奩里。近來她很是動搖煩亂,一時竟心虛的以為是自己又將它翻找出來,正不知如何是好時,雁卿掀帘子進去找她,她心裡一慌就匆忙攏在袖子裡,掩飾過去。

  隨後就這麼帶了出來。此刻雁卿和李英娥去覲見太子妃了,賀敏也在帳子接待李家表舅母,她才又將玉雁取出來。

  這是太子的贈物。

  元徹是她懵懂年歲里,最先教會她何為喜愛,令她真正的開始憧憬姻緣的少年。但她的喜愛大概也並不那麼純粹,因為元徹其實也代表著她所憧憬的高人一等的生活,而想要改變命運的念頭難以輕易捨棄。所以縱然姻緣已斬斷,她卻總如被噩夢糾纏般覺著自己尚未死心。

  她仿若身陷泥淖,拼力想要掙脫。原本以為杜煦該是她的歸宿,可杜煦恍若未覺。如今她已不知救命的稻糙究竟在哪裡。

  月娘感到自厭,她甚至不由自主的想,太子妃會憎惡她其實也並不奇怪。

  這玉雁在她手裡簡直就像巫咒一般,煩亂到極點時,月娘只想就這麼將它丟進灞河裡,卻忽聽得近旁有人恭敬的詢問,“小娘子可是燕國公府上趙姑娘?”聲音分明就帶了些閹人的陰陽怪氣。

  月娘忙將手心翻下來,蓋住了那玉雁。但那人目光自她手心上抬起,分明已是看見了。

  月娘心中不悅,便轉過身去。秀jú忙上前,替她指斥道,“哪裡來得莽撞人!”

  那人便掏了腰牌亮出來,道,“太子妃命小人來請姑娘過去說話。”

  月娘隨著那中人進了院子。

  ——那腰牌是真的。然而不論賀敏還是月娘自己,心中都有所懷疑,畢竟前腳謝嘉琳才請了雁卿同李英娥去。

  賀敏怕有閃失,便跟著月娘一道來覲見,然而來到宅邸外,便被親衛阻攔下來。宮外守備不及宮中嚴密,侍衛們反而越發嚴加盤查,不放閒雜人等入內。春明門外誰敢冒充東宮親衛?至此,賀敏才算放下心來。

  月娘卻越發覺得不安,見庭院內道路蜿蜒曲折,花木層疊怪石嶙峋,不由竟想起柳姨娘的下場來。隨即又自嘲……她的身份畢竟不同於柳姨娘,國公府上正經的女公子,縱然是太子妃也不可能無聲無息的將她怎麼著。

  “姑娘且在此稍待,容小人去通報。”行到一處樓台前,那中人便對月娘說。

  月娘便獨自等在門前小徑上。

  一時風來,那山石旁雪竹沙沙作響。此地幽閉,只她來處小徑通向外頭,左右皆是糙木山石,身後便是樓台。雖有隱道通向樓後,可視野也盡被遮住了。四下里悄寂無人,只不遠處傳來了鳥鳴聲。

  月娘心口便砰砰的跳動起來——很不對勁,太子妃行在所處,縱然不至於重重布防,伺候、待命之人也必不在少數。斷不該這麼寂靜。

  依稀聽見身後刻意放緩了的腳步聲,月娘心口便狠揪了起來。她待要向外頭逃去,身後那人卻也忽然加大了腳步,上前一把將她抱住了。

  謝嘉琳依舊在談笑風生。

  看得出她正在氣頭上,笑容也被眼眸中的火氣染得灼人。縱然毫不相干的說笑著,語調中依舊可察覺出尖銳的嘲諷來。雁卿早已不應她的話頭,李英娥倒還若無其事的微笑著,卻也顯然不再如先前那般親熱殷勤了——謝嘉琳固然尊貴,可她們也都不是看人臉色長大的。

  謝 嘉琳故作從容卻腳步匆匆的帶著姊妹二人逛園子。行經一處三叉路,有宮娥匆忙跑上前來,在謝嘉琳耳畔輕說了句話。謝嘉琳眸火便又一燒,明明已取道向前,卻又 折返向北,笑道,“這處宅子裡早先住的是個波斯人,據說是在西市開酒肆發家。那酒肆最知名的還不是好酒,你們猜是什麼?”

  李英娥道,“這就猜不出了。”

  謝 嘉琳便一抿唇,道,“是胡姬。她們就穿著露臍的短衣綢褲,用薄如蟬翼的披帛遮著胳膊,跳著胡旋舞在街道上延攬酒客。”在未婚少女跟前說這些大不妥當,她卻 全然沒有察覺到一般,“這些個胡人不曾受聖人教誨,不通華夏禮儀,行事便常如畜生般不知廉恥,逐利縱慾。做出這種事倒也並不稀奇。可偏有這麼一等自輕自賤 之人,審丑為美,棄自幼所受禮教不顧,偏去效法蠻夷行畜生之事……也就怨不得旁人鄙薄玩弄了。”

  隨著她說話聲落,這條越走便越幽僻的小徑也終於到了盡頭。

  謝嘉琳停住了腳步。那種近乎於亢奮的惱怒短暫的從她身上消失了——她大刀闊斧的殺過來,卻在最後這一刻萌生了退意。

  不遠處那聲驚叫傳來時,她瞬間便如被一巴掌扇在臉上一般,羞惱得再度全副武裝起來。

  那驚叫傳來,雁卿和李英娥俱都一愣。隨即雁卿顧不得太子妃還在,已循聲焦急的尋找過去。

  ——那是月娘。

  ☆、118第七十四章 上中下

  入目所見的景象,令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太子正自背後抱著月娘。

  見有人來,月娘臉上已滿是絕望。而短暫的怔愣之後,太子飛快的掰住月娘的肩膀令她回身,將她的面孔按在自己懷裡。月娘卻用全力將他推開,太子錯愕的後退了一步,月娘已悲憤的將手中東西砸到他的身上,後退著,擦著淚水逃走了。

  雁卿忙追了上去。

  月 娘就自謝嘉琳身側擦過,而謝嘉琳只望著太子——所有人都以為太子妃此刻會暴怒,畢竟她這一行擺明了就是來捉jian,而如今已親眼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可她就只是 望著而已,仿佛所有的悲憤和惱怒俱都離她遠去了。過了一會兒,她才平靜的回身對李英娥道,“妹妹且先迴避吧。”

  雁卿終於在假山後追上了月娘。

  此刻她已什麼都不想問,只一把拉住了月娘的手腕,道,“我們先回家……有什麼事回家再說。”

  她 少有這麼嚴肅的面孔,語氣里也是不容反抗的嚴肅。月娘滿臉是淚,然而腦中此刻卻是思緒萬千纏雜如麻,整個人反而空白無措。雁卿用帕子揩去她臉上淚水,又約 略為她整理了一番衣衫鬢髮。看除了眼角發紅外,並無什麼異常,才又道,“別哭。”月娘便由她牽引著,出了院子。望見院外侍衛時她又有退縮之意,卻聽雁卿 道,“別怕。”

  月娘便一恍神……已經有多少年沒聽雁卿說過“別怕”了啊。

  待再回神時,便已望見了賀敏——賀敏已與皇后和太子妃派來接月娘的人碰面。雖說明原委後,太子妃身旁侍女立刻改口說,先前那人確實是東宮派來的,賀敏卻已察覺出事情有變,便要求見皇后。只因東宮侍衛不肯放行,才被攔在門外。

  此刻賀敏已望見月娘眼中淚痕,看出姊妹二人神色不對來。再見李英娥沒跟在她們身旁,心裡便咯噔一聲。忙迎上前來,問道,“你阿嫂呢?出什麼事了?”

  雁卿道,“李姐姐在後頭,她不要緊——我和妹妹想先回家去。”

  賀敏卻已預備好了馬車,聽聞姑嫂三人平安,才鬆了口氣。她心知必是月娘身上出了事故,然而並不知太子同月娘間的舊事,便全不曾往那一面想。只道,“你們且安心回家吧,我在此處等你們阿嫂。”

  月娘身上又一顫抖,雁卿便攥緊了她的手,對賀敏道,“阿嬸可否先送信兒給阿爹?就說家中有急事找他,請他務必立刻回去。”

  一路上月娘都沒有說話,她只死寂的靠著車廂壁坐著。雁卿明明就靠在她身旁,卻覺著兩人不在同一個世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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