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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娘忽而想到什麼一般,回頭對雁卿輕笑道,“春天的時候還在同姐姐爭論這花該何時開……如今都已子實纍纍了。”

  雁卿便道,“花開自在。我們再爭論,也不過都是庸人自擾罷了。”

  月娘嘆道,“是啊……”

  正發呆的時候,忽聞輕咳,兩人循聲望過去,便見鶴哥兒已帶著杜煦從書房裡出來。繞過小竹林,便可望見這邊的情形,此刻已打了照面。姊妹兩個便也不躲閃,就側身立在一旁,候著他們過來。

  雁卿還擔心月娘尷尬,月娘卻還平靜。待兩人到近前了,便一同向鶴哥兒行禮道,“二哥哥。”

  太夫人那邊也就派了丫鬟出來傳話,“你們兄妹四個都進來吧。

  ☆、94第六十三章 下

  鵠哥兒娶的是杜煦同族的姐妹,杜煦也算是趙家的親戚。在長輩跟前確認過,彼此就以兄妹相稱起來,避諱便也沒那麼嚴密了。

  太夫人對杜煦很滿意。不過從准許姊妹倆出入松濤閣那時起,家裡的態度便已陳明——要旨還是她們自己相中。趙世番同林夫人也早商議過,不會將子女的婚事當作同某家某姓結好的手段。雁卿的不會,月娘的自然也不會。

  月娘心有抗拒,加之杜煦入京時日還短,家裡便也不急著開始議親。

  進了八月便要冊封太子妃,授金冊、告太廟,隨即便是太子大婚。

  儲君大婚,挑選的自然是黃道吉日中的黃道吉日,最宜嫁娶。自公布了婚期,京畿一代趕在這一天前後婚嫁的不知凡幾。接連半個月,長安都洋溢著一種全民婚嫁的氣氛,人人都喜慶帶笑。

  趙家也不能免俗,甚或更喜慶些——無他,艱難曲折的蹉跎了十幾年,三叔終於要娶上媳婦兒了!

  太 子大婚前一天,遼東信使送回了消息,賀敏的弟弟賀琦正趕往長安。同趙家的心情近似,賀琦也想讓姐姐風光大嫁,這些年早置辦好了豐厚的嫁妝。如今他運送嫁妝 過來,對姐姐從晉國公府發嫁一事頗有些異議。差信使先一步趕過來,是想同趙文淵和謝懷逸商議,由賀家出面在長安近郊購置房產,成婚時趙家去那裡接人。

  趙家自無不允的道理,謝懷逸也覺得很妥當,只私下取笑趙文淵,“想來新娘梳妝要頗費些時候了。”

  賀敏從娘家發嫁,自然就不急著開門出來上花轎,盡可以耐心細緻的梳妝。想把新娘接出來,就得很費些心思催她梳妝……所謂催妝,說到底就是新娘子刁難新郎罷了。

  喜事臨近,趙文淵是被刁難也開心,就嘿嘿的笑道,“應該的。”不過若賀敏能稍稍放他一馬,別讓他催妝到東方欲曉霞,那就更好了。便又對謝懷逸這個賀敏的義兄說道,“你家老三也快到說親的年紀了吧?看中了哪家的姑娘?”

  趙文淵:有我刁難你兒子的時候。

  謝懷逸便笑道,“不急,到時候會告訴你。”

  謝 懷逸當初是“不告而娶”,嚴格說來,縱然不算私奔也相去無幾。杜夫人有鴻運,謝懷逸平生唯一一次受傷落難,就讓她給撿回去。她也確實是個好姑娘,善良堅 強,外柔內剛。短短月余相處,就讓取次花叢懶回顧的謝懷逸傾心愛慕。謝懷逸也不可謂不幸運。杜夫人上要幫著愛面子的父祖維持體面,下要餵養七八個弟妹,富 有犧牲精神、從未有過私心。但父親為了五萬錢聘禮要將她嫁給鄉紳的傻兒子時,她頭一次生出要反抗的念頭——謝懷逸就在這時表白。短暫的取捨之後,杜夫人果 斷的跟著他私奔了。

  等謝懷逸領著杜夫人回府,晉國公氣得當即就要動家法。待查清杜夫人的家世,得知她曾經被她父親許給一個傻子,更是火上澆油……謝懷逸自然有辦法擺平杜夫人的娘家,也令晉國公不得不承認他同杜夫人的婚事。但也因此同父兄鬧得勢同水火,幾乎反目。

  不過,晉國公也不可能因為兒子不告而娶就真不要他了。見謝懷逸心意堅決,再發火也改變不了什麼,也就不作態了。

  這 件事流傳不廣,外人只知道為了娶到杜夫人謝懷逸艱苦卓絕的同晉國公鬥智斗贏,並不知道他壓根就是先斬後奏。但趙家可是知曉底細的。趙文淵一聽謝懷逸說“到 時候會告訴你”,就覺得頭皮發麻,生怕他也是這麼教自己兒子的——“看中了先拐回家再說”。稍微一想就知道,他二侄女那也絕對有跟人私奔的膽量啊。

  不過話又說回來,在他家,子女同父母之間什麼都能商議。尤其雁卿,凡她看中了的長輩無有不允。也沒什麼私奔的餘地。

  便放下心來。

  八月十五日,皇太子婚禮成,百官於紫宸殿朝賀皇帝,命婦也要入宮朝賀皇后。

  因此這日一早,從太夫人至趙文淵,連同鵬哥兒、鶴哥兒都不在府上,家中就剩下雁卿、月娘和青雀姊弟三人。

  太子大婚,又趕上是月娘的生日,月娘心情顯然不好。

  不過她素來性子悶,什麼事都憋在心裡,外人也看不大出來。雁卿知道她難受的緣由,便不教她落了單,獨自胡思亂想。一大早就去慈壽堂里找她玩耍。

  進屋去的時候,月娘正在給錦匣子落鎖。一尺見方木匣子,裡頭滿滿的都是珍珠。

  ——太子總是贈給月娘珍珠,這些年林林總總加起來,早不知有多少。但要說裡頭究竟有多少心意,也未必。至少雁卿知道,月娘也沒那麼喜歡珍珠。或者說她喜歡珍珠,只是因為太子說她明燦如珠,

  月娘常以珍珠為飾。女為悅己者容,似乎也是佳話。可雁卿時常會想,太子縱然喜歡月娘,也只是喜歡月娘佩戴珍珠取悅他罷了。他喜歡的只是明燦如珠和被取悅,而不真的是那個她所喜愛的敏感脆弱又耐心溫柔的小妹妹。

  若月娘是睹物思人,雁卿還真有些不高興。

  月娘見雁卿進來,顯然也略微侷促。不過隨即便解釋說,“我在收拾東西。”她便掃了一眼桌面,自嘲道,“這些年賞下來的東西真不少,可是回回都差不多,壓根就分不清楚哪一樣是什麼時候的賞賜了。”

  “這一匣子是珍珠。”她也就隨手將錦匣往旁邊一擺,又搬起一個小小的妝匣,裡頭大都是明珠簪子、瓔珞、玉佩一類,一樣樣擺放得整齊,“珠串是那年花朝節賞了一串,生日上又賞了一串……他壓根都不記得給我一樣的了。”

  雁卿便道,“好好的佳節,說這些做什麼?”

  月娘就嘆了口氣,“總覺著不說出來心裡便不痛快。”雁卿便不做聲了,也上前去同月娘一道翻撿妝奩,捏起一枚珠簪來,道,“這個沒有我們自己打的好看。”

  月 娘瞥眼一看,便抿唇笑起來,“可不是?光看著精緻,卻不好戴。就那次入宮帶了一回,要許多首飾來配它才好,壓得我頭皮疼。”她倒是想起來,抬手在髮髻上一 摸,果然取下一枚珠簪來,簪頭只是簡簡單單的銀花托頂著一枚南珠。樸素卻又大氣。還是那年太子頭一回贈她珍珠,她和雁卿令人打的,兩人一人一枚。雁卿倒不 常戴,她卻喜歡,自梳起髮髻來便一直戴著。

  此刻待要放進妝匣里,戴習慣了,卻又不舍。

  雁卿笑道,“就是這個,你帶著最好看。”已從她手裡接過來,又給她攢上,道,“還是留著它吧,其餘的都不要了。”

  月娘略一愣,便抿唇笑起來。

  她確實也是想將這些東西都鎖起來丟進庫里去的。

  然而待要落鎖時,忽瞧見白帕子裹著塊珮,心下又沉重起來,她就將那玉佩連同帕子拾起來。

  雁卿探頭來看,月娘便將手帕打開來——裡頭是一枚五色流光的玉雁。

  雁卿便記起月娘當初收到這玉雁時魂不守舍的情形。本以為她會寶貝異常,如今看來卻是一直丟在匣子裡令它生塵。

  月娘望著那玉雁,也有片刻走神,嘆道,“唯有這一件不知該怎麼處置……”

  雁卿皺眉道,“一同鎖了便是。”

  月 娘便搖了搖頭,說,“這原不是要贈我的。”見雁卿只疑惑,全不往壞處想,月娘才又垂了頭解釋道,“那日他在檐下同我說話,起身時將這玉雁遺忘在階前。我提 醒他忘了東西,他隨口便說‘你留著吧’。那時就用這帕子包著。先前他也一直籠在袖子裡,同我說話也心不在焉的,倒有些小心寶貝著要拿給什麼人獻寶討好,卻 沒能夠的意味……”她便一頓,眼角餘光撇向雁卿,嘆道,“因沒討好到那個人,這東西也就賤了。是以能隨意丟給我。”

  雁卿哪裡知道太子的心思?也只負氣道,“既是如此,你又猶豫什麼?難不成他丟了不要的,你反而看作珍寶?”

  月娘便一笑,心情也是苦澀……太子白白單相思一場,雁卿竟是半點都沒有察覺,也就半點都沒有憐憫。

  不過,太子倒是察覺到她的喜歡了,又能怎麼樣?

  月娘就又嘆了口氣,“還是想還給他。”她就又將那玉雁包好了,擱回妝匣里,“總覺著必要當面擲還給他,才能出一口氣似的。”說完才又覺出底氣不足來,小心的問雁卿,“呃……是不是太忤逆里啊?”

  雁卿才笑道,“是有些,不過也確實很解氣。”

  想到那情形,兩個人都忍不住笑出聲來。月娘也覺著如釋重負、心情舒展輕鬆起來。

  不過她終究還是對元徹心存憐憫,最後又嘆道,“也是說說罷了……其實還是希望他能坦白自己的心事。在心裡藏一輩子,那得多難受啊。”

  雁卿卻不認可,“他才不是會讓自己難受的人呢……”她其實不願意去看四周這一樁樁心不甘情不願的婚事,不過太子和謝嘉琳都是她的熟人,她也不可能不有感而發,“只願他不欺負謝姐姐就好了。”

  ☆、95第六十四章 上

  朝賀之後又有賜宴,家裡一行長輩都得午後才能回來。不過節慶的統籌早幾日就已完成,到了中秋這一天反而還算清閒。

  姊妹兩個一道把零零散散的雜事處置完了,閒下來便又去西廂書房讀書。

  ——自上回見了元徵,雖沒有同林夫人溝通過,母女倆卻都達成某種默契一般。雁卿只偶爾幫著林夫人管家,平日裡勤心向學,而林夫人也不再拿繁瑣的家事來刁難她。

  雁 卿讀書最大的特點便是思維開闊,看到什麼都有許多問題要問,問出來也是天南海北,女先生常答不出來。林夫人便又給她外聘了西廂。又因雁卿常出入松濤閣,能 見著趙世番的幕僚,偶爾也有機會向他們請教,這些人也無不是博學之輩。雁卿同他們接觸多了,讀的書也越來越駁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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