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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鶴哥兒雖揍了紀衍一頓,心情卻越發糟糕。

  ——雁卿究竟是為什麼讓林夫人給禁足了,鶴哥兒根本就沒想過,林夫人自然也不會對旁人說。

  但聽了紀衍的話,鶴哥兒還是隱約猜到了幾分。

  只怕真的是因為在宮裡遇上了太子。鶴哥兒自然不覺得雁卿會去招惹太子,他毫不猶豫的就認定,太子肯定欺負他妹妹了。

  這感覺很鬱悶。因為對方是太子,所以就算你明知道他欺負你妹妹了,你也不能揍他一頓報仇。就只能自己憋悶著。

  而且明明就是太子欺負他妹妹,到頭來還是雁卿讓人嚼舌根。

  鶴哥兒覺得自己揍紀衍揍得輕了。

  就把玩著手上長弓,琢磨著要不要再挑釁謝景言,和他酣暢淋漓的打一場,出出氣。

  一回頭卻發現謝景言垂著眸子,周身凝著烏壓壓的殺氣,竟比他還陰沉。

  鶴哥兒忽然就意識到些什麼——那日晉國公長房陸夫人也帶著謝嘉琳入宮了,紀衍知道的,只怕謝景言早就知道了。

  難道紀衍說的……

  他臉色便有些不好,已不覺眯起眼睛來盯著謝景言。

  謝景言察覺到他的目光,愣了一下,身上殺氣散開,就略顯露出些尷尬來。

  他同鶴哥兒一道翻天攪地這麼多年,也是有默契的。已猜想到鶴哥兒此刻的心情。斟酌了片刻,還是說,“你有什麼疑慮,回去問雁卿便是。”

  鶴哥兒便愣了一下——是啊,他直接問雁卿就是了。難道雁卿還會故意瞞著他不成?

  自己想明白了,卻還是懷疑謝景言,“你敢信紀衍那些屁話,以後我見你一次就揍你一次。”

  謝景言:……

  他當然不會告訴鶴哥兒,他確實早就知道了。

  鶴哥兒上頭還有個哥哥,哥哥上頭還有個大齡未婚的小叔叔,因此他雖十三四歲了,卻還不急著說親。謝景言卻不同,他是謝懷逸的獨子,一家子都盯著他呢。是以長輩們早已為他張羅起來。

  雁卿自然是最現成的人選——她父母都是謝景言的父親敬重親近之人,兩人的祖母又是閨中密友。且在西山馬場上,杜夫人也親眼見過她,一見就十分喜歡。是以提到謝景言的親事,一家子最先想到的就是雁卿。

  也就杜夫人略有憂慮。雁卿是正經的燕國公府嫡長女,這樣的身份通常不是嫁入宗室皇宮,就是嫁到勛貴之家做宗婦的。謝景言固然人才出挑,可他有一點不好——不是宗子,無爵位可襲。只怕林夫人捨不得把雁卿給他。

  不過這疑慮隨即就讓謝懷逸給打消了,“林娘未必想讓女兒嫁得富貴,獾郎也不差一個爵位。”又調笑道,“娘子若十分在意,為夫這就去為你掙個爵位回來。”

  雖如此,娶妻畢竟是件大事,也不會就這麼糙率定下。還要上上下下的考量。

  謝家人對雁卿的言行舉止,便也格外留意起來。

  所以雁卿當眾拉住太子的手這件事,謝景言確實早就知道得很清楚了。

  他很熟悉雁卿的品性,略一思索前因後果,便猜想到——只怕是太子聽說樓蘩有了身孕,流露出什麼不妙的動向來,雁卿為護著樓蘩,就衝出去將太子拉住了。

  事急從權,謝景言並不覺著雁卿哪裡做錯了。

  只是不知怎麼的,就算明白,他心裡也依舊有些彆扭。

  ——想他為見雁卿一面,每每幾多波折,到最後還常見不著她。結果太子流露出要做壞事的意向,就把雁卿給引出來了。

  還拉了手。

  謝景言覺著自己似乎是太守規矩了。眾所周知,戰場上太守規矩的人容易打敗仗。戰場外太守規矩,結局就是他面都沒見著,人家連手都拉過了。

  謝景言覺著這麼想很不應該,至少對雁卿而言有失尊重。

  可是他確實很在意旁人牽了雁卿的手,很厭惡旁人說雁卿對太子有什麼想法。

  他確實在想,若能牽一牽雁卿的手就好了。

  ☆、68第五十一章 上

  當日陸夫人透風說雁卿當眾牽了太子的手時,謝景言便將自己的猜測對杜夫人說了。

  杜夫人親眼所見,自然知曉趙家和樓蘩的姻緣。料想也是如此。她天性憫老恤弱、義無反顧,便不覺得雁卿做得多麼“有傷風化”。只是惋惜雁卿到底還是個天真無邪的小姑娘,就那麼糙率的挺身而出,讓好事之人抓到了話柄。

  ——她自己就是從風刀霜劍里熬過來的,最清楚人言可畏,已料到雁卿要很受一番委屈。再想到她當日純淨歡快的笑容,竟有些替林夫人心疼了。

  她若有這麼個女兒,斷然捨不得讓她遭受那些風言風語的戕害。

  是以謝景言同她說,“……我不能在家陪阿娘解悶,阿娘又不肯出門玩耍,若實在無趣得緊,不如就接趙家妹妹來住幾天”,杜夫人還真有那麼一瞬間心動了。

  不過片刻後也就回味過來,“旁人家的姑娘,豈是我說接來就能接來的?”

  謝景言見她一本正經的惋惜著的模樣,就有些忍俊不禁,道,“也不是旁人,咱們是世交,又有親戚。接來做客不算什麼。”

  ——何況他們不正張羅著要讓他把雁卿娶回來嗎?早晚不還是自己人?

  便也不瞞著杜夫人,就道,“她讓她阿娘給關起來了。阿娘去接,那就是解她於倒懸,她必定歡喜。”

  沒想到杜夫人又搖頭,道,“她阿娘那是護著她呢——你不懂。讓她在家裡躲躲風頭,過了這陣子再說吧。”又道,“來咱們家反倒不好……萬一遇上你六姐姐,豈不尷尬?下人們若要嚼舌根我也收束不住。她自家就沒這些煩惱。”

  不過到底還是上了心,就道,“她若在家裡待得悶了……我去看看她,也使得。”她倒沒什麼長輩晚輩的概念,又笑道,“我也想她了。”

  也確實是杜夫人思慮更周全——謝景言的堂姐謝嘉琳有心競逐太子妃,且又性格矜傲。若同雁卿碰上了,只怕真會忍不住挫一挫雁卿的氣勢。雁卿豈不是又要受氣?

  謝景言便也不堅持,只笑道,“還是阿娘會疼人,我就想不到這些。”

  杜夫人便笑道,“你才多大……這又是後院兒里的事。”又問起上林苑裡演武來。

  謝景言便耐心的同杜夫人解說起來。

  出使非同兒戲,謝景言、鶴哥兒這樣年紀的少年自是不能入選的。這一回樓宇挑出的隨行武官,最年少的是雁卿的大哥哥趙子程,也已經十七歲了。

  八公子弟也只他和晉國公府上謝景容入選了。然而要說旁人都不出息,那也不至於。

  主要還是捨不得。

  雖有“不斬來使”的說法,可畢竟中原正同突厥人交戰。且此行要出關,難保路上不遇到什麼危難。縱然一路平順,也難保突厥人不突然翻臉,扣住他們當人質。

  是以有門路的世家大都私底下走動過,不想讓自家兒子入選。

  皇帝對此也是又惱火又無奈——不過連這種膽量都沒有的人,縱然強派出去又能成什麼事?皇帝也不勉強。

  紀家倒是也讓紀甄、紀衍兄弟前去角逐了。紀世子紀甄也確實一表人才,可惜讓他弟弟給連累了——皇帝一聽說紀衍當眾挑釁鶴哥兒,讓鶴哥兒給飽揍了一頓,就知道紀甄同鵬哥兒是難和平共處了。這兩個人二選一,那自然是鵬哥兒更勝一籌。

  不過鵬哥兒到底是燕國公世子,皇帝還是召見趙世番探了探口風。

  趙 世番倒也實誠,“確實捨不得……不過犬子自幼以臣為榜樣,也一直都有定遠侯的志向。這會兒臣若為了一己之私阻攔他,以後就不好教導他了。何況臣還能比祖 母、慈母更捨不得他?她們尚且不阻攔,臣就更不能束手束腳了。男兒還是該出門歷練歷練的,江南塞北都走一走……也好。”

  皇帝自己也是當父親的,不覺心有戚戚。又有些羨慕他們父子間的關係。

  便親自召見了鵬哥兒和謝景容,褒獎讚譽了一番。

  謝景言一面同杜夫人說,一面嘆道,“可惜我沒能入選。”

  杜夫人便笑道,“縱然你入選了,我也捨不得。”又嘆道,“沒想到你二哥才新婚,就又要出遠門了。”

  謝景言只輕輕一笑。

  杜夫人說的“二哥”,是大房的庶子謝景容——陸夫人其實也是捨不得送兒子去突厥的,只是謝嘉琳要競逐太子妃,她的兄長們便不能毫無作為。皇帝選拔世家子弟充當使者,恰是表態的時機。

  可送親兒子去,陸夫人捨不得,送庶子去,又不好開口。猶豫再三時,謝景容自告奮勇,著實讓陸夫人鬆了口氣。

  謝景言雖年少,卻也看得清這些門道。只是不願意議論罷了。

  就道,“二哥此去是要建功立業的,阿娘不必替他擔憂。樓校尉是皇后的長兄,縱有兇險,也是他首當其衝。他既敢親往,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此行若有成就,日後討伐突厥便能事半功倍。這可是開疆定邊、名垂青史的功業,多少人前赴後繼。生逢其時,自是求之不得。”

  他難得流露出少年的雄心壯志來,眸光炯炯,姿容俊朗。杜夫人卻笑望向他,道,“你又知道了。”

  ——謝景言再如何的俊朗沉敏、名動京師,在她眼裡也不過是個努力上進、還未長大的小少年罷了。

  謝景言便笑道,“反正我就是這麼想的。”

  不獨謝景言,鵬哥兒也是這麼想的。

  只是他適逢其會,林夫人和趙世番就不得不同他分說些不那麼動聽的大人的道理了。

  便 如謝景言所說,平定突厥是足以名垂青史的功業。樓宇為皇帝擬定的“遠交近攻、離強合弱”的策略也確實頗有見地,只是時機未免太巧了——他在突厥滯留了十 年,按說該早有成竹在胸。可今年春天,皇帝起意攻打突厥時,最先向他過問突厥局勢,那時他卻還沒有這麼高妙的見地。

  偏偏在樓蘩查出身孕來不久,他就漸漸主導起攻打突厥的策略。

  要說他一直深藏不露,就等待這個時機,林夫人是不信的——無他,這策略太穩妥了。

  須知使者同主帥不一樣。使者多憑一張嘴,縱然資歷不足,也未必不能委以重任。主帥卻必得威望與才能齊備。

  因此縱然他今春便為皇帝定計,皇帝十之八_九也會令他出使突厥。一旦離間分化之計成功,他便能積累起資歷。日後突厥內亂,大舉征伐的時機成熟,便有足夠的威望統帥大軍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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