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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早自己晚起的貓膩,裴右安他不來說,也就罷了,特意那麼說了一聲,弄巧成拙,倒宣的滿屋人都心照不宣知道了。自己這個姨母,最會見風使舵,好起來賽過蜜糖,對著沒用處的人,雖不至於翻臉,但陰陽怪氣,叫人齒冷,從前並不是沒有體會過。半羞,半也是和她無話,並沒接,只順勢低頭不語。

  孟二夫人打趣了幾句,將聲音壓的更低,道:“方才老二剛出去,你沒碰到吧?你婆婆啊,不是我說她,也太偏心了。從前也就罷了,如今要不是有右安在,就憑老二先前那個鬧法,咱們公府的公字兒怕都要沒了。我聽她口風,竟還似埋怨右安不照顧兄弟,先前沒在萬歲爺跟前薦舉老二去平叛,如今眼睜睜看著功勞被別人給拿了。”

  蕭列入京城後,皇族裡的太原王糾合數股順安王的舊日親信在太原起兵,叛軍達數萬之眾,聲勢浩大,鬧的山西人心惶惶。蕭列問裴右安何人可平叛,裴右安當時薦舉了天禧朝時做過晉西總督的張正道,說此人善於練兵,且熟悉晉陝一帶地方軍情民情,能用。此人頭幾年在順安王朝時,被貶為地方總兵,鬱郁不得志,此次領兵去往山西,果然順利平定了叛亂,前日回朝復命,入京時得到特許,不用下馬,走御道行至宮門之前,風光無比。

  嘉芙想起方才進時辛夫人的面色,這才恍然。心中也是不解,同是自己生出的兒子,為何竟會如此區別對待。

  自己失去父親後,來自母親的關愛,備顯珍貴。雖然裴右安是男兒,但子女對父母的拳拳之心,卻古今皆然。想到他十六歲那年喪父後遭遇的一切,也不知當時,他孤身離開京城之時,到底懷了一種怎樣的情感,他的心裡,又到底是何所思?

  嘉芙忽然感到一絲淡淡的莫名心疼。

  “你還不知道吧,老二也快娶親了!”

  孟二夫人又道。

  “不是別人,就是你婆婆娘家一個隔了好幾房的什麼親戚的女兒,姓周,名嬌娥,仿似和皇后娘家有些沾親帶故。從前也沒聽她提,如今萬歲爺進了京,有皇后在中宮,原本八竿子打不著的人,也要挖空心思攀上關係了。”

  孟夫人撇了撇嘴,面露不屑,但嘉芙聽的分明,她的語氣帶酸。

  “我瞧老太太是不想做這門親的,只是你婆婆要說。方才老太太留她,應就是在說這事兒了。”

  孟二夫人定要親自送嘉芙回院,一路慢聲細語地說到了院門前,最後湊來耳語道:“姨媽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這門親事,我們那邊自然是盼著能成的,也希望老二好,但家裡要真來了個和皇后娘娘沾親帶故的二奶奶,你這個大嫂,風頭恐怕就要被壓了。姨媽替你心疼。”

  嘉芙道:“二弟若成好事,不止嬸嬸你那邊,咱們全家人都高興。說什麼風頭,我又哪裡來的風頭,嬸嬸你取笑了。我到了,我送嬸嬸回屋吧。”

  二夫人微微一怔,看了嘉芙一眼,隨即改口笑道:“也是。瞧我,方才只顧閒話,路都忘了看,我自己回便是,你進吧。”

  嘉芙站在門口,望著二夫人和丫頭僕婦漸漸離去,轉身回了房。

  以她的推測,裴修祉的這門親事,十有八九,應該會成。

  裴家裡老夫人雖地位最高,但再高,孫子的婚事,也沒有越過辛夫人強行做主的道理。況且,以裴修祉的現狀,能結一門這樣的親事,至少在外人眼中,是為上上,老夫人又憑什麼去阻攔孫子的好事?

  嘉芙的推測,很快就得到了證實。傍晚玉珠過來,給嘉芙送了兩樣菜,趁邊上無人,悄悄告訴說,早上她在外頭,隱隱聽到辛夫人隱帶哭訴,仿似說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什麼的,隨後辛夫人出來,臉上就帶著點多日不見的喜色。想來婚事應該很快就能成了。

  玉珠稍停了停,便走了。

  申時末刻,裴右安曾打發一個小廝回來告過一聲,說萬歲臨時增開午朝,他晚飯也在宮裡吃了,叫嘉芙不必等他。

  蕭列登基數月以來,不但每日早朝不輟,且時常增開午朝。攤上這麼一個勤政的皇帝,做臣子的,自然只能捨命相陪。

  嘉芙自己吃了飯,天黑後,泡了個香湯澡,慢慢晾乾長發,拿起那本《論衡》,一邊讀,一邊等著裴右安回。

  ……

  白天蕭列召見立功返京的平叛將士,依功各自封賞,其中張正道封正三品昭勇將軍勛職,拜中軍都督府指揮僉事,統領神策衛營,一戰翻身,朱紫加身。封賞完畢,晚間又於宮中設宴慶功,蕭列居於正位,其下太子蕭胤棠,再裴右安,九卿百官,以及此次平叛的有功之臣。

  宴至半,一個大漢將軍入內跪稟,說安樂王世子抵京,代父告罪,盼得寬宥,此刻人在宮外,等待召見。

  太原王起兵之初,安樂王也暗中有所往來,但臨起事,又心生懼怕,退了出去,如今太原王事敗,蕭列雖沒追究於他,但安樂王在江西卻惶惶不可終日,派世子入京代自己告罪。

  蕭列蹙了蹙眉,命人將世子帶入。很快,世子入殿,跪於蕭列面前,代父陳詞,表痛悔之心,最後奉上貢單,上列五千兩黃金,珍寶兩車,願進獻蕭列,以表自己的向正之心。

  蕭列賜酒世子,隨後命人帶他暫入驛館安置。安樂王世子走後,蕭列便問群臣,當如何處置這批黃金珠寶。

  做官做到今夜這樣,能和皇帝同堂分肉而食,除了少數幾個顢頇的,其餘哪個不是人精。早看了出來,蕭列無意接受這筆貢物。

  一旦接納,無疑是向宗室表明,哪怕犯下謀逆,只要繳納金銀財寶,皇帝那裡就能通融。且蕭列初初登基,更不願因這五千黃金兩車珠寶而被人冠以貪財好利的名聲。

  但若直接拒了,又可能引起包括安樂王在內的一批宗室的不安和猜疑,認為蕭列不肯容人。

  群臣獻計獻策,卻沒有一個讓蕭列感到滿意的法子。

  蕭列看向裴右安:“裴卿以為朕當如何?”

  一堂目光,望向了裴右安。

  裴右安道:“皇上不妨先納下,再以犒賞為名,轉賜安樂王麾下將士便可。”

  滿堂悄聲,隨即,近旁的朱國公安遠侯等人紛紛點頭。

  這確實是個雙全之法,既全了安樂王的顏面,又用安樂王的錢替皇帝在安樂王那裡收買人心。

  蕭列已微醺,以筷擊案前金缶,金缶發出震越鳴聲,他大笑:“此法極好!就照此行事!裴卿果不負少年卿相之名,總不叫朕失望!”

  眾人望向裴右安,目光無不帶欽羨。

  “父皇,荊襄一帶百萬流民已然成賊,若不及時平定,他日必定成我大魏心腹之患。不知父皇可定下平定之策?”

  蕭胤棠忽然起身,恭敬問道。

  流民構成,除了盜賊、亂兵,更多的,還是失去土地的農民。流民之患,從本朝立朝以來,就屢撲不絕。尤其荊襄一帶,土地肥沃,而地處數省交界,山高林密,官府鞭長莫及,一旦逢災年,或是戰亂,交不起租稅失去田地的民眾便遷往此處,自成一體,而這裡卻恰好地處和胡人征戰的前緣地帶,戰略位置十分重要,因此,歷朝皇帝,都想盡法子,要將這些流民牢牢控制,但往往事倍功半。順安王當政的最後一年,還因為遷出逼迫,發生了一場流民暴,動,當時聚集人數竟高達百萬,幾乎和朝廷五軍都督府下所轄兵員人數相當,朝廷焦頭爛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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