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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著便抹起眼淚,善喜也陪著紅了眼圈,“娘快別說了,您的不得已老人家心裡也清楚。”

  旋又嘆道,“子欲養而親不待,這樣的苦楚,當兒女的真是都明白……”

  兩個人便手握著手都掉眼淚,善桐和慕容氏對視了一眼,慕容氏握著嘴輕輕地咳嗽了一聲,幾乎忍不住眼底的不屑。善桐倒是一面也有所觸動,一面又覺得善喜假得好玩,也有點想笑,只好岔開了話題。

  大家商議紛紛,一會兒桂元帥回來了也進來說話,因為含春回天水去過年了,年後還沒過來——他現在是宗子身份,在天水的時間自然是要增加一些,也算是和老派房頭們套套近乎,含欣過完年就又去武威,便只有桂含芳跟著父親進來,彼此打過招呼,他就一屁股坐到善喜身邊,心不在焉地擺弄起了手中的碧玉扳指。桂元帥這邊才問過了行程安排,他就迫不及待地拉著善喜咬起了耳朵,聲量也不小,“我今兒和麒山she箭,贏了他足足三隻家雀兒……”

  桂元帥掃了他一眼,他這才不敢作聲,善喜也有些無奈,又和桂太太商量著撥出了二十人左右的奴僕團隊,有兩個年輕媳婦子要跟著小廝、親衛在前頭打點的,有貼身服侍的,有粗使管箱籠的。再加上桂元帥給撥出的五十多個親兵護衛,跟著搭伴往京城去的,這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居然足有上百人之多,桂元帥還想讓含芳跟著護送一段,含芳老大不樂意,雖不敢多說什麼,卻拿眼睛看母親。桂太太看見,只好說,“人家年前才成親,就被你指使得四處亂跑,現在還沒有在家一個月,又要出去?你還想不想抱孫子了?慕容氏過門都這麼久了也沒個消息,就是因為你早年把含欣打發得團團亂轉,要不是這一次讓她跟到武威去,眼看著又要空等一兩年了。”

  這話難得說得貼心,慕容氏感動得眼睛都紅了,倒是善喜大度,瞅了桂含芳一眼,唇邊含笑,“瞧您說的……用得上他就讓他去唄。我們還小,不著急,還是公事要緊。”

  場面話說得漂亮,兩個長輩臉上都有笑,倒是桂含芳不樂意了,好像竟有點認真起來,直起身子點了點善喜待要說話,終究因為慕容氏和善桐在邊上,又把話給咽了下去。桂元帥沉下臉來並不說話,眾人慌忙打了圓場,又翻了曆書,議定三月二十日啟程,三月十五日就要把箱籠收拾出來,預先押車送去。又有一路行止,每天歇在哪裡都定好了,善桐這才告辭回去,又和四紅姑姑商議了一番,四紅姑姑道,“我得在西安城守著院子,還有天水那邊的事……”

  善桐倒是覺得和桂太太一路,沒有個老人相伴她恐怕壓力更大,再說四紅姑姑年紀也大了,來往於天水和西安之間既然已經不可能,含沁印子錢那邊又收歇了,米鋪也就是按年收紅罷了,沒什麼大事,便還是力邀四紅姑姑跟著一塊過去,“也到京城遊覽一番,再說,這一次上京誰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我和含沁還好,大妞妞要惦記你呢。”

  都祭出大妞妞了,四紅姑姑還能說什麼?欣然一笑之餘,便和善桐忙忙地收拾出了十七八個箱籠,又將城裡各處生意產業招呼都打到了,回娘家去話別過了,榆哥還道,“從未去過京城,乾脆我和你們一起去算了,見識一番不說,一路上也有個照應。”

  善桐忙笑道,“倒不是不想和你一道走……可嫂子怎麼辦?我可不想落了嫂子的埋怨,回頭又被娘說。”

  其實這個嫂子蔣氏善桐本人倒還是挺喜歡的,也是和琦玉一個路子,性子柔和、貌美如花,不過因為畢竟是官宦人家的嫡女,在柔和外也帶了剛強,才進門幾個月,已經是王氏的有力幫手,婆媳關係也處理得好,王氏對這個親自挑的媳婦也沒什麼不滿意的地方……

  可惜,不喜歡就是不喜歡,臘月里才成的親,沒到三個月就惦記著出遠門,和媳婦感情如何,也就不問可知了。

  善榆望著妹妹笑了笑,又摸了摸她的頭,善桐都不知道他為什麼忽然疼起自己來似的,捂著瀏海笑道,“不許揉啦,頭髮都給揉亂了。要揉,你揉大妞妞。”

  “我這是高興。”善榆果然把大妞妞抱在懷裡,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大妞妞倒很喜歡舅舅,咯咯笑著,雄踞舅舅腿上,手舞足蹈,又儼然地左顧右盼起來。“真是一家人沒有過不去的坎,那時候我心裡不好受,梧哥還勸我,給我出主意,讓我拖……”榆哥說。“我當時還想呢,這能拖過去嗎?你看看現在你這個語氣,你怕娘埋怨你啊?”

  沒等善桐回話,他就又美滋滋地揉了揉大妞妞茂盛的軟發,大妞妞嘰嘰叫了幾聲,就像個小動物,又在舅舅懷裡扭來扭去的,善榆一邊解釋道,“本來也不願意去的,是李先生和我在火藥提純上已經無法可想了,總覺得有一層窗戶紙就是沒法捅破。京城白雲觀有幾位前輩,在煉丹上造詣都是深厚的,要是先生願去,我自然也要跟去的了。”

  這是他這一年來一心倒騰的“正事”,善桐雖然不以為然,但也不能澆他冷水,只好笑道,“你要敢告訴娘你這一年多來都在忙什麼,讓娘點了頭,那就跟著我們走正好熱鬧,別指望我去幫你當說客,我才不管你。”

  “你別告狀就好了。”榆哥不以為忤,“我這裡自然有辦法去說的。”

  善桐不免好奇,“你有什麼辦法?我還不信了,看娘疼大嫂的樣子,肯定不許你出去。”

  榆哥哈哈一笑,捂住大妞妞的眼睛,大妞妞又扭動起來,也知道是舅舅和她玩呢,嘴裡含糊不清地咿咿呀呀起來,握住了善榆的手和他使勁兒,他舅舅就捉狹地道。“我告訴娘,我說我去京城看著你的,幫你看看姑爺有沒有乘著這半年在外頭亂來。檀哥他們一心讀書,哪有心思幫你操心這個?我不為你操心,誰為你操心啊?”

  善桐狠狠呸了他一口,怒道,“還是做哥哥的呢,就不懂得說些好話!”

  如今榆哥雖不說有急智捷才的,但和妹妹話趕話鬥鬥嘴還是辦得到的,兩個人你來我往了一番,善榆見善桐還真有些鬱郁,便安慰她道,“我逗你玩呢,含沁要是那種人,當時也就不娶你了。”

  在巡撫府里,恐怕除了二老爺,就是善榆最看好含沁,如王氏等輩,擔心的都是含沁在外頭拈花惹糙,招惹了不三不四的女人,就是善榴都在信里婉轉提醒妹妹,要儘早上京,免得夫妻分離太久,也不利於感情維繫。善桐就算嘴上說不在意,但這種事最怕人家說了,心裡其實還是有點隱隱的不安,回去不免又惦記起含沁,一時心cháo起伏,忍不住又開了箱子四處翻找,一邊和六丑商量,“明兒還是要去挑個首飾……”

  桂元帥倒是蠻大方,給桂太太置辦衣服的時候,自然也少不得善桐的份。但這都是到京城後的事了,再說善桐也不好過分較真,還真就拿人家的首飾了。要置辦,肯定還是得從自己腰包里拿錢出來置辦。

  不過這樣一說,她倒是覺得自己嫁妝有點不夠使了,含沁雖然是把家當交到了她手上,但因為善桐平時是和四紅姑姑一起當家,又有幾個月家政大權完全在四紅姑姑手上,現在帳雖然是交回來了,但她覺得四紅姑姑做的帳漂亮,還是沿用了這個記帳的辦法。要動家裡的錢給自己置辦首飾,善桐就覺得有點臉嫩了。要自己出錢嘛,一套好首飾就要三五百兩銀子,她的陪嫁又沒什麼賺錢的鋪子……

  這邊和兩個大丫頭叨咕了一會,那邊就又叫人去買上好的胭脂水粉,一邊安慰自己:“算了,反正沁哥也不看重那些金啊銀的。”

  沒想到過了幾天,四紅姑姑卻主動提起,“到了京城,您要出入名門貴族之家,可不能像在家這樣隨便了!”

  一邊說一邊望著善桐笑,善桐微微一怔,看了看六丑,六丑沖她扮了個鬼臉,也是笑嘻嘻的。她不免有些不好意思,又和四紅姑姑推讓了一番,四紅姑姑顯然很滿意善桐的表現,“這是該當的,家裡就兩個人,少爺一心撲在公事上,花錢的事就該您自己操心。我看您給沁哥、大妞妞花錢倒都捨得下血本,反倒是對自己剋扣得很,這又是何必呢?”

  雖說沒有婆婆,但有時候行事也不能就自己放鬆下來,善桐現在倒漸漸明白了為什麼人會越活越假:明知道這是必走的過場,但也還是要走走,不如此似乎雙方面子上都下不來。

  於是就又著急著選了幾枚別致的首飾,一邊收拾出了箱籠,善榆不知怎麼居然也說服了王氏同意上京,一併同行的還有他老師李先生與幾個同學,眾人集齊了就是二百多人的隊伍,就算箱籠已經現行出發,從元帥府出門的時候,也著實是走了有小半個時辰才真正把車馬給過完。往來眾人都駐足觀看,紛紛艷羨道,“恐怕就是皇帝出行,也不外乎如此吧!”

  善桐也不是沒有走過遠路,當時行路難,真是難於上青天。尤其是走旱路,每天打尖就是個考驗,有時候趕得急只能和衣而臥,不要說洗漱,連喝的水都得省著。尤其是同善楠在冬季里去何家山的一路,縱有桂含春前後打點,也叫小姑娘受夠了行路的苦。這一次出門前呼後擁,每天能走完固定行程就可打尖。到哪裡都有熱水熱飯,對她來說已經不算苦惱了。倒是桂太太走了幾天便大喊無聊,在車上顛簸,又不好看書下棋,便讓善桐到她車裡來陪她說話。

  她是鐵噹噹的元帥夫人,出行的排場自然也不同凡響,單單是馬車內部的陳設就要更加豪華寬敞,桂太太卻好像是一隻被困住的野獸一樣,坐立不安的,還是初春,簡直就恨不得把裙子撩起來露出底下的薄襯裙。善桐看見,不禁好笑起來,難得地打趣桂太太。“您這像是多少年沒出過遠門了?我記得您以前不還經常去天水老家嘛……”

  “那時候路途短,東西少,都是騎馬走,圖個快。”桂太太撇了撇嘴,怏怏地道。“這一次要不是你帶了大妞妞,我也巴不得騎馬過去,能省一多半日子呢!”

  兩個誥命夫人騎馬上京!善桐無語了,耐著性子陪桂太太說了幾句閒話,桂太太看著似乎也沒那麼無聊了,她就像是個孩子一樣,在車裡左動動右動動,一時又問善桐,“你說,這善喜和她哥哥到底鬧什麼鬼,這事簡直就是我心裡一根刺,不在上京前問個明白,我連做事都沒方向。”

  善桐肯定是露出一臉為難,她正要說話,桂太太又說,“我知道你和她一族的,她哥哥又是你親哥哥,為親者諱,你不和我說也是常事。這樣,我和你換……我猜含沁是始終沒有告訴你他生母的事,你想知道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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