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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含沁望著她微微一笑,低聲道。“折騰點也是值得的!不然,難道和他們一樣,盲婚啞嫁了一個姑娘家,也說不上話,又挑不出她什麼不好,就只有那樣沒滋沒味地吊著?”

  這話說得也是在理,善桐想到自己這些年來見過的那些個同輩姐妹,一時感慨萬千,又低聲道,“有情人終成眷屬,畢竟是難得的,這緣分兩個字,也實在是說不清楚。就好比許家的世子爺和楊棋,今天衛太太提起來還和我娘說呢:‘都說閣老家的姑娘們有福氣,我看最有福氣的還是寧嬪娘娘,娘家來人提起,皇后寵她得很!倒是比平國公府那位沒過門的世子夫人要更有體面。’言下之意,那一位又算得上是嫡女,卻又沒能進宮,反而要去做個續弦。算是委屈了她,其實誰是委屈誰不是委屈,誰說得清楚呢?”

  在族內說起來,小四房和小五房自然是涇渭分明,可在外人看來,兩家親近的關係是不必多說的了。如今楊家幾房,也就只有陝甘巡撫和內閣大學士這兩戶高官,血緣也親近,不要看善桐從來未曾見過寧嬪,可在外人看來,這位是她親堂姐妹,向她提起來的次數也不少。善桐從來未置褒貶,如今偶然一說,含沁倒是略有所思,想了想,又問,“你和我說,他們衛家那位表姑娘進了京城就沒回來?”

  再這樣一想,善桐也明白過來了——都說寧嬪是國色天香嬌憨可人,是皇后身邊的開心果兒。可論美貌,琦玉也真是不輸給她……

  “這還不是選秀的年份,她年紀又大了!”她有些驚疑,“再說,國朝後宮,妃嬪一般都是選秀進來的。縱有尋常提拔起來的人家,那也是宮人出身,按她來講,總是名門出身……就是進了宮,也不該對衛家沒個交待呀。”

  含沁也覺得有幾分不對,但這件事和他們究竟無關,便也未曾深究,兩人在枕上歇下後,縱使年輕無限,他也不禁疲憊地嘆了口氣,把頭枕到善桐肩上,悶悶地道。“從早就開始忙了,叔叔們都把差事推給我做,寫這個摺子,寫那個摺子……”

  一邊說,手一邊滑進善桐衣中,善桐又癢又有幾分被撩撥起來,扭著身子笑道,“一邊喊累,一邊這樣,我看你想要怎樣!”

  含沁便一個用力翻身壓到她身上,在昏暗的屋子裡,他的眼神亮得像著了火,手上一邊動作,一邊輕聲笑道,“我想怎樣?我想……”

  他們成親也有半年多了,善桐漸漸沒有初識人事時那樣艱難,也有點懂得了閨房裡的快樂,含沁又沒有別的妻妾,怎麼說也是武將出身,身強體健,折磨個把善桐這樣的小姑娘簡直是不在話下。閨房魚水既然融洽,則很多事簡直是迎刃而解,善桐心底本來還因為善楠的事有點不得勁兒——含沁一句話不和她說,私底下就沖王氏告狀,這的確是讓她有些說不出的不舒服。可這麼一頓親熱下來,末了她趴在含沁胸前喘著氣的時候,這事情就又不是事情了。她想了一會心事,聽到含沁呼吸聲漸漸勻淨,抬起頭撐著手看了看丈夫的輪廓,又不禁甜甜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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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說王氏不由分說,就這麼交待給了善桐這一項任務。但桂太太沒話,善桐自然也就樂得在家躲著清靜,不可能上前去自討沒趣。不過這件事她終究是撇不開干係的,又安靜了幾天,米鋪多年來的帳冊還沒看完一本呢,那邊桂太太就來人請她過去。“想念侄少奶奶,請侄少奶奶過去一道說話。”

  這一次因為不是主角,慕容氏就特別鬆弛,善桐才下車她就迎上來了,一路和善桐小聲說著家裡的熱鬧,言下之意,還頗有幾分幸災樂禍。“還不是一頓鬧?從白天吵到黑天,氣得連家法都要祭出來,最後驚動了公公,過來和三弟關著門說了半天的話,回來就讓你過來……看來,這門親事還是能成的了!”

  善桐也的確挺同情桂太太的,這三個兒子是沒有一個給她省心,沒一個沒有在親事上給她出過難題——果然,這一次桂太太是連為難她又或者是擺譜的力氣都沒有了,她疲倦地坐在炕邊,見到善桐進來,也只是一抬眉毛,沒精打采地道,“來了?坐!”

  也沒問好,也沒怎麼地,開口就是,“你十三房那個堂姐妹,你是熟悉的吧?除了生得好看之外,人品如何?別是小門小戶出身,帶著那股天然的小家子氣!”

  她看了慕容氏一眼,言下之意不問可知,慕容氏氣得當著婆婆的面就翻了個白眼,善桐只好趕緊插嘴。

  “雖說家裡沒官,但也算不上小戶吧。”她不去看慕容氏的眼色,只道,“家裡也有上千頃的地,買賣也不少的。就是從前家裡父親多病一些,一家人過得不張揚,也很少到西安來,您恐怕是沒聽說。人是做承嗣女養大的,本來打算招上門女婿呢,主意正,知道進退,手腕也好。”

  這話說得有學問,桂太太眉頭一皺,直接挑明了。“你意思,性子是剛強一派的?”

  “畢竟是獨女……”善桐含含糊糊地道,“卻也不是主意很孤那樣的人,從小幫著母親料理家務,人是很能幹的。”

  善喜這條件,其實說好也好,說不好也不好。就看桂太太怎麼去想了,她擰著眉頭,滿面痛苦地思忖了半天,又讓善桐逐一細說了善喜的家庭、喜好,平日裡又受過什麼樣的教育,海鵬嬸和善楠的為人……善桐一一盡力回答,慕容氏卻是越聽越沒趣,終於尋了個藉口退出屋子。

  她前腳才出去,後腳桂太太就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一把握住了善桐的手,望著她壓低了聲音,迫切地道,“你告訴我——你實話告訴我,真的,侄媳婦,嬸嬸可全靠你這句話了。你看著她和你大堂嫂,究竟是不是一樣的人!”

  這話幾乎都帶了哭音,鬧得善桐反而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桂太太是受了多少兒媳婦的氣,才有今天這血淚凝出來的一句話。可這話卻又是如此的荒謬,她幾乎忍不住都要笑出來。忽然間,她覺得這個頤指氣使橫行霸道又有一定城府的嬸嬸,看起來也沒有往日裡那樣討厭了。

  可想是這麼想,話還是要小心說,善桐尋思了半日,才道。“大嫂家裡還是要更沒著落一些,私塾先生,身份是有,但我聽說家業也不是很厚實……十三房就不一樣了,家裡有錢嘛。去世的海鵬叔也是讀書人,海鵬嬸那也是出身,您大可以放心。上等人家不敢說,中等人家的日子,十三房是有的。”

  “照你這樣說。”桂太太像是燃起了一線希望,握住善桐的手不禁又是一緊,“場面應酬,不至於對付不下來吧!”

  善喜的確還真沒有到場面上應酬過幾次,畢竟她一生人大部分時間都在伺候父親,要不然就是守孝。善桐只道,“應該學學也不是什麼難事,她性格堅韌,又很要強,倒不像是閒雲野鶴的性子。”

  桂太太終於鬆弛下來了,她幾乎是解脫地往後一靠,低聲道,“算了,算了!小畜生喜歡,又有什麼辦法!”

  一邊說,一邊看了善桐一眼,喃喃自語,“現在趕緊辦,也還來得及!”

  善桐先還有幾分詫異,再回神一想,也就恍然大悟——怪不得桂太太讓步這麼快呢。去京城做了羽林軍統領,辦親事那就不方便了,又沒有耽擱女兒家太久的道理。現在不把含芳親事趕緊辦掉,只怕這統領一位,又要生出變數了。

  對桂家來說,小夫妻都是不知道這份缺的,她面上不動聲色,並不接桂太太的話頭。心底卻不免想:又要盤問我,又要防著我……

  一時間,倒是又失去了少許對桂太太的同情,和桂太太說了幾句話便要起身告辭,桂太太一把捉住她,不放她走。“留下來陪我吃頓飯!”

  大吵都吵過了,現在她是再不怕在善桐跟前丟醜,一邊吃飯,一邊和善桐說了無數慕容氏的不是,等吃完飯,慕容氏又找善桐過去吐苦水。善桐聽得暈暈乎乎的,到半下午回了家,含沁又領了一個大夫回來。“是榆哥介紹過來的,南邊歐陽家的名醫……讓他給你扶扶脈吧!”

  善桐先還不知所以然,“我好好的,扶脈做什麼?”

  含沁不理她,只和大夫道。“本來還好好的,上回月事,遲了幾天不說,面色蒼白,人也喊著要比平時不舒服得多。我就有點懸心了,怕她年前累著……”

  就那麼幾句話的事,這個人也竟進了心底,還要和榆哥打招呼……善桐怔了半天,才壓下頭去,微微露出了一點笑意來。

  這大夫扶了半天的脈,又翻了翻善桐的眼睛,看了看她的舌苔,眉頭輕輕一皺,便道,“桂兄弟——這尊夫人只怕是有喜了吧?就是日子還淺……”

  可小夫妻就沒聽見他下頭這句話了,兩人面面相覷,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197、早孕

  這位來自江南名醫世家的大夫,在脈象上的確是有一定的造詣,善桐距離上回小日子不過堪堪一個月的工夫,就是有了身子,一般的大夫要摸出來也沒那麼快,不想居然被他說中,善桐的小日子就像是插上了翅膀,一去就不回頭了。又等了半個多月,含沁再請他來扶脈,歐陽大夫就直接開了保胎藥出來。“畢竟年輕,雖然前一陣子可能勞累,聽說也病過一場,但底子還算是厚的。吃吃補藥,平時再小心一些,便沒什麼了。”

  含沁和善桐其實年紀也都還不大,善桐根本就沒想過這懷孕生子的事,還以為上回竟是歐陽大夫扶錯了,當下聽到大夫這樣說,就有些驚惶,給含沁使了個眼色,含沁平時再大大咧咧的人,也紅了臉,拉著歐陽大夫耳語了幾句,歐陽大夫便笑起來。“不妨事的,以後別再有了就行,一次兩次,其實也算不了什麼。這幾個月倒是要留神些。”

  小夫妻這才安心下來,送走了大夫,命人去照方抓藥,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知所措。善桐摸著肚子,好半天才說,“這……這也……”

  或許是因為還沒有感到子嗣的壓力,也是因為新婚才剛不久,善桐根本就沒想過生兒育女的事。這個突如其來的喜訊,即使有了大半個月的緩和,也著實令她有些驚慌失措——她還根本都不知道這生孩子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也甚至都還沒想過要如何去做一個母親呢。

  就是含沁也都罕見地半天沒有說話,過了一會,才摸著後腦勺輕輕地說。“看、看來是真的了,好在前段日子,我們似乎也都挺小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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