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反正只要咬死了這個說法,桂太太也是無奈,估計她忙於和含芳做鬥爭,又吃過善桐的虧,這一次不敢遷怒了。善桐也識相,不去她跟前礙眼,倒是含沁若無其事,他現在是有司職的人了,反正每天清晨出門,有時候要吃了晚飯回來,有時候也回來陪善桐吃飯。又有些軍官夫人,素日裡看含沁好的,也請善桐過去做客,話里話外,自然都打聽老九房的消息。不論是換宗子還是含芳的婚事,善桐一律都只說不知道。

  不過,又過了半個多月,事情也瞞不了親近的人了。連善桐都知道——含芳大少爺和家裡鬧彆扭呢,這幾天乾脆就睡在官署,不回家了。那些軍官太太們家裡都是有人在官署的,哪裡還不知道?正好衛太太小生日,善桐肯定要具禮過去,一屋子人說得興起,也不顧善桐人在一邊,就道,“從前鬧一個,現在鬧第二個,桂太太也不省心。”

  桂家新聞,就好比西北的天家密事,眾人於情於理都是要關心的不說,興致也是格外盎然的。便有人道,“怪不得是要換了宗子呢,也就是二少爺最穩重了。你看看這事,娶了一個還嫌不夠,還要再——”

  說慕容氏善桐還可以裝聾作啞,但怎麼說善喜和她關係不同,她見善桃面上不以為然之色甚濃,似乎正要開口,忙輕輕地咳嗽了一聲。眾人見到她在,就都不說話了,耿太太笑道,“好啦,談些別的吧,人家家事,管那麼多做什麼。”

  轉過身又叮囑善桐,“這話你也不要搬運到你嬸嬸耳朵里了,免得壞了大家的和氣。”

  正說著,外頭又來人道,“巡撫太太到了。”

  衛太太小生日而已,總督太太和桂太太都沒來,能請動巡撫太太,對衛太太來說已經是很有面子了。她忙帶著善桃一塊,又拉善桐,“你也來!”如此迎了出去,王氏打扮得也很是用心,遍體珠玉,大有壓場身份,在一眾下人環繞之中款款進來,大家攜手互相問過了好,善桐便站到母親身邊,大家入席說話。

  和桂太太不一樣,楊家母女,自然是有城府的,儘管彼此關係還算得上尷尬,幾乎才剛開始融冰,但自然不會讓外人輕易看了笑話去,席間言笑晏晏,不露絲毫端倪。等吃過飯眾人各自散開說話聽戲,王氏才沖善桐點了點頭,淡淡道,“姑爺送了些武威的臘肉來,你爹吃著好,下回有,再送些。”

  這才是正常的翁婿關係,王氏口氣雖然還帶了濃濃的矜持,但善桐已有受寵若驚之感。更沒想到含沁背著她居然又偷偷上門去打關係,想到他說的‘臉面值幾個錢’,不禁又是熨帖又覺得有幾分心酸。她忙道,“如有,那肯定送來,家裡也許還有呢,我回去找找。”

  一時又怕王氏婉轉問起京城差事,便沒話找話道,“怎麼沒見櫻娘?”

  “她都定了親的人了,在家備嫁呢,沒事就不出門了。”王氏看了女兒一眼,還是那雲淡風輕的樣子,“來年發嫁,嫁妝還沒繡,她也要加油趕工了。”

  善桐嗯了一聲,不禁笑道,“恐怕大姨娘也要暗地裡幫一把了——她這還是說的堂舅家吧?”

  “就是說的你堂舅家的一個表哥。”王氏忽然微微翹了翹唇角,“你爹本來說要為他物色一個晉身的台階——也是有舉人功名的人了,我說算了。你大舅舅在京里,讓他依附著過去就是了,前程還是我們王家自己謀,那是最好。”

  善桐還以為她要再提京城的事,正是暗叫不妙時,王氏又看了她一眼,便壓低了聲音,在喧天的鑼鼓聲中低聲道,“楠哥私底下管束他妹妹不和你往來的事,你怎麼不和我說!”

  這一問就把善桐給問住了,她是怎麼都沒想到母親會知道這事的,一時張口無言,半天才道,“我——我——”

  王氏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伸手捏住了善桐的手腕,看起來是親昵,實則力道用得極大,幾乎把善桐給捏痛了。她似乎要通過這動作來發泄心中的苦悶與怨氣,一手捏住善桐的皮肉,狠狠轉了半圈,才鬆手笑道。“知道痛了?讓你以後行事再這樣莽撞!連一個從奴才肚子裡爬出來的庶子,都敢看不起你!”

  話中那恨鐵不成鋼的意思,自然是濃得不能再濃了。

  善桐很有幾分不服氣,握著手又不敢多說什麼,才要嘟嘴,王氏橫了她一眼,她又忙學著母親,做出一臉若無其事的笑來。她心底掂量了一會,也明白了母親談到京城大舅舅的用意:現在大舅舅就是王家最顯赫的希望了,以他身份,也還提拔不了善櫻的丈夫,自己的那位未曾謀面的表兄。王姑爺就只能依附大舅舅過活,看大舅舅的臉色度日了。而母親不管怎麼說,對這個哥哥是沒得說了,前前後後幫了多少銀子了,將來就是表兄入仕了,頭兩年要捏他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更不必說這暫時沒有入仕的幾年了,善櫻妝奩不厚實,王姑爺也不是什麼太殷實的人家,善櫻別看遠在京城,其實日子好不好,還是王氏一念之間的事。

  要在往日裡,這麼一說也就是說了。可先說善櫻,再提善楠,箇中含義不言而喻:不要以為你楊善楠過繼出去,有了嫡子的身份了,就可以肆無忌憚,甚至連妹妹都敢這樣暗地裡疏遠詆毀。善桐做法對不對不說,也輪不到你來教訓。親媽親哥哥沒說話呢,你算什麼?過繼出去了又怎麼樣?你生母親妹妹還在家裡呢。就算將來跑了善櫻,大姨娘還活著呢!

  親娘就是親娘,兩個人鬧成這樣,知道善楠做法,還是不由分說先占了個先手,大有日後從容收拾的意思,善桐只覺得滿口發苦,她又是有些說不出的感動,又是有些說不出的安心——畢竟和母親之間還沒走到絕路,可又有些說不出的難受,她垂下頭來撥弄著衣襟,過了一會才輕聲說,“是姑爺告訴你的吧……”

  “他要不說,還有誰告訴,我還指望你告訴?”王氏握住茶杯呷了一口,眼睛盯著戲台,輕聲道,“不過就是現在,十三房也——”

  話說到一半,又頓住了,唇邊現出了個嘲諷的笑來,“大姨娘急得天天往我這裡走動,話里話外,問的就是你們桂家的這門親事,到底能不能成。”

  事情至此,似乎善楠對這門親事的反對主要還是出於陪嫁考慮,已經是板上釘釘了。善桐無話可說,只好低聲道,“還不知道怎麼樣呢,要看嬸嬸答應不答應了。”

  王氏沉吟片刻,便以不容置疑的語氣吩咐道,“你還是要多做做工作,讓你嬸嬸答應了是最好。”

  她往後一靠,笑容里竟帶上了微微的天真,“這麼好的親事不成,很多後續動作,都不好安排。”

  和母親關係緩和固然是好,但這也意味著她的行動又開始有人在背後掣肘了,第一個京城差事,第二個含芳婚事,王氏都根本不是以商量的語氣和她提的。善桐真是有千般無奈也說不出口——她現在去和桂太太提善喜,還不如直接去捅馬蜂窩,可又不好駁母親的回。正要說話時,那頭鼓聲住了,衛太太笑著問王氏,“和閨女說私房話呢?”

  這話頓時又咽了回去,她只好和母親一起堆出笑來,又投入了虛情假意的應酬中。

  196、好事

  到底是親戚,王氏是給足了衛太太面子,坐到了席散才走不說,臨走還拉著善桃和她低聲說了幾句話,善桐自然是隨侍在側的,等出了內堂,含沁便也過來笑著給岳母請安。衛太太送客出來的,看著不禁一笑,“小生日,就沒有驚動外院,你是從哪裡聽說的,還上門給我拜壽?”

  含沁就又笑著要給衛太太行禮祝壽,又被衛太太攔住了,她似乎語帶玄機,又似乎是在和含沁逗樂。“我知道你,還不是為了過來接你媳婦兒的?你呀!可別太粘她了,別人看著不像呢!”

  含沁笑嘻嘻地,“賤內有什麼好接的,自己回去就是了。我是來接岳母娘的,她一個人過來,沒個子侄護送回家那怎麼行?”

  說著就又向王氏做了個請的手勢,王氏也不禁微微一笑,衛太太更是樂得拍手,一行人便出了院子,含沁果然先撥馬前行,將王氏送回家中,王氏還隔著窗子和他說了幾句話,他這才帶著善桐回了兩個人的小家。善桐一進屋就問,“剛才娘和你說什麼了?”

  含沁看她一眼,若無其事地道,“也沒有什麼。”

  善桐卻不依不饒,逼問了一句,“你別怕我聽了生氣……你就和我說說!你沒我和她熟!”

  話說到這份上了,含沁也只好說,“就是讓我以後別那麼輕浮了,長輩跟前,不要說說笑笑的。反正也都是為了我好吧。”

  究竟是為了含沁好,還是實在看不上他這個女婿,這也挑得出毛病,那也挑得出毛病,這就是難說的事了。善桐蹙著眉頭想了想,又問,“你幹嗎把善楠的事告訴她!”

  “噢,”含沁卻是不緊不慢、坦然自若。“這是肯定的事啊,善楠畢竟是你們家出身,他循規蹈矩還不要緊,要是出了什麼事,那是肯定要算到你們家頭上的。要是反對大姑娘的婚事,反對得太激烈了,外面難保傳出什麼不該傳的話,我自然是要向岳母說一嘴,也好讓她有個預備的了。”

  這也很說得過去,再往深里一說:這含芳的事,善桐肯定是沒那麼上心幫忙的,畢竟兩個人之間是有情分沒感情,身份在這裡,但其實根本就不熟悉。她也有自己的人情要顧,但男人和男人就不一樣了,兩兄弟從小一起長大,含芳待含沁也不差,他要是想為他三哥成就親事,那把善楠反對親事的理由告訴王氏,王氏再一細問,善楠私底下數落善桐的事很容易就露餡了。反正說一千道一萬,他是隨便都有理由。

  善桐一時也就被塞住了嘴:含沁要直說是為了她出氣,她還有話講,現在這麼一說,難道她還自作多情,和含沁說道這事兒?

  只是想到善楠數落自己時候那熱切的神色,心底又有些悶悶的,想要和含沁拌嘴吧,又覺得自己其實也不占著理,連善楠到底是個什麼人其實都看不清楚,再說,姑爺一天也夠累的了,下了差還惦記著回來接老婆討好岳母,偏偏這岳母還是個挑刺的好手。這邊再拿娘家事來數落他,善桐也的確是有幾分不忍心的。

  她嘆了口氣,便不多說什麼,只道,“我算是看透了,你們桂家兄弟四個人,沒有一個人親事是省心的。就是最聽話老實的桂二哥,將來良緣在哪,也都還真說不清楚呢。”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