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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喜顯然也有幾分激動,她在屋內來回走了幾步,咬著唇默默地想了一會,便道。“那這件事就算成啦,他要真能把媒人領上門了,我也就真能答應下來!娘那裡,我倒是用不著別人去說的。我先就是擔心,他不過是訛我……”

  她看了善桐一眼,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但這件事也不是沒有要你幫忙的地方,楠哥多半是不會答應的,還請你在老太太耳邊說幾句話,到時候,請老太太壓一壓他呢。”

  這話的信息含量實在是太豐富了,善桐愣了好幾愣才反應過來。她忙站起身來道,“怎麼,他——”

  話才說了一半,果然見得楠哥和桂哥、柏哥一道進了院子,身後還跟著含沁、六丑等人,善桐忙出去笑道,“怎麼都進來了!我這裡有嬌客呢,你們不如直接去大屋等著吃飯吧。”

  不過眾人都散了,楠哥也沒走,他本來面目敦厚圓潤,看著很是可親的,但沉下臉來,也不是沒有氣勢。善喜白著臉不說話,從屋子裡出來,看了善桐一眼,對她微微點了點頭,便自己抬起頭來出了院子,竟是一句話沒和楠哥多說。善桐才要說話呢,楠哥又不由分說,拉著她進了裡屋,第一句話就道,“三妞,你們都談什麼呢!”

  善桐此時心中驚疑不定,她也不是沒氣的人,面上就顯得有些淡淡的,只道。“就說些家裡的瑣事,姐妹這麼多年。哥哥就是再看不上我,和善喜說幾句話的資格,我也還是有的吧。”

  善楠哼了一聲,面上現出了些怒火,卻又並沒有帶了不屑和輕蔑,就好像恨鐵不成鋼似的,“你還好意思說!就你鬧出來的那些事,哪一件上得了台面?——無非是仗著祖母寵你罷了,要是我當家,我就拿大棒子打你,也不會讓你這樣為非作歹的……但這都是往事,過去了也就過去了!”

  他又道,“可善喜這丫頭,年紀大了,心思也活絡。你不要和她說些歪門邪道的,讓她也動了不該有的心思,壞了女兒家的閨譽,那就是你的罪過了!”

  哪有這樣和人說話的!善桐氣得要命,一甩手道,“我讓她動了什麼心思?我不懂你的意思,你說得我和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一樣,你要是有話和我說,到祖母跟前說去。我親事是京里來信,一等國公做大媒,過門就是五品誥命。我要是為非作歹了,你現在還能看得到我?六哥你這話真正好笑,你看不起我,就別和我說話,出去吧!”

  她才指著屋門口,就又被楠哥一把抓住了手,他顯得又是著急又是無措,很有幾分被夫子考問時答不上來的著急樣子,就差在當地團團亂轉了,“我又不是看不起你……你做了錯事,就不要怕被別人數落!我看你就是少了個數落你的人!”

  竟還是不肯服軟,理直氣壯的,就像是親哥哥在訓斥妹妹一樣,用詞過火,那是因為兩個人親近——善桐一時也回味過來了,雖說火氣還在,但也有幾分哭笑不得。她不能不承認,自己的行動在一些人眼中或許是可以諒解的不錯,但在另一些人眼中,那就是極為大逆不道的了。善楠要數落她呢,可又沒了身份了,有身份數落她的人又都不以為然,或者自己的這個二哥,是真的活生生被急出了這一番話來也未必的。

  “行了。”她就說。“那你數落吧——數落到吃午飯的當口,我們去吃了飯,你再回來數落!”

  善楠倒是被她逗得也是一笑,他望著善桐,不禁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的頭髮,問道,“那個混小子待你還好吧!金鳳凰落他懷裡了,他要還待你不好,我就……”

  畢竟是多年的兄妹了,這一番話也是真心真意,善桐還是聽得出來的,忽然間她對善楠也沒那麼生氣了。倒覺得自己先前氣成那樣怪可笑的,便紅了臉囁嚅著道,“沒什麼可挑的,和您說得似的,這是我和祖母一起挑的,那還能走眼嗎?”

  善楠點了點頭,“那就好。”

  他話鋒一轉,又道,“但你和含沁畢竟是這麼多年也都見過的,對彼此也熟悉,有些事……事急從權,那也就算了。善喜這丫頭不懂事!有些事我是真的為了她好,她還覺得我是在害她。她不知道自己的斤兩,一心一意就想往上爬攀高枝兒。再說,這多不體面啊!也太不合禮教!這件事你可不能往裡摻和,你明白不?三妞,哥哥再不說假話的——”

  一邊說,他一邊看善桐的面色,善桐知道此時泄露一句,善楠回家必定要和善喜對上,兩兄妹一場爭吵是免不了的。她也明白善楠這麼說的用意,就是為了勾引她和自己爭吵,泄露出更多的信息。因此只好裝著什麼都不知道,茫然地道,“你說什麼呀,善喜和我談城裡的事呢,她活這麼大都沒進過城……我們還說些姐妹私話。我是不懂你這一番話怎麼來的!”

  她在貴婦圈中出入久了,又要在桂太太和慕容氏跟前應酬,幾個月下來,自然是歷練出了一番不俗的演技,善楠雖還有些狐疑,但看了也說不出話來。正好含沁又來叫兄妹倆吃飯,這話也就揭過了不提。善桐自己回頭想想,也是有些納悶,等晚上和含沁說起來善楠的口徑“一心想攀高枝兒,多不體面”,便道,“也許是真的害怕善喜過門了被看不起……”

  不想含沁一聲冷笑,倒是毫不猶豫地打斷了她,“什麼看不起看得起,無非是害怕大姑娘嫁高門,要帶走的嫁妝太多!你就等著瞧吧,婚事要成了,為了家產,他還有得鬧!”

  這話就像是一盆冷水兜頭倒下,善桐不禁打了個冷顫,想到善楠那熱切又憤怒的表情,想到他數落自己時那絲毫不見外的態度,想到善喜的那句話,想到兄妹間的漠然,她有些迷糊了。

  195、聯手

  在楊家村又住了兩天,善桐倒是未曾再見到善喜——看來楠哥盯她倒是盯得很緊,她帶了一肚子祖母的叮囑和含沁一起回了西安,自然要到元帥府去拜訪。含沁和善桐私底下商量過了,“雖然姑婆是這個意思,但人家大姑娘都找上門來給了準話,我們難道還能把話藏著不成?這件事,還是按原來的想法去辦吧。”

  善桐自然無話可說,這件事就交給含沁去辦了,她自己進後堂給桂太太請過安,慕容氏又一臉艷羨地和她感慨:“嫁得近就是好!我想回娘家呢,七八百里路,也禁不起這個折騰。”

  自從定了要換宗子,她就像是卸下了一張重擔,在桂太太跟前都敢高聲說話了。桂太太沖她翻了個白眼兒,慕容氏也還是興致勃勃的,根本就不搭理,同善桐還說了幾句鄉下過年的事,她自己院子裡丫鬟有事來找,她這才出去了——竟是腳步聲都透著輕快。善桐和桂太太一道目送她的背影出去,桂太太半天才微微一笑,低聲道,“等分了家,我看她把日子怎麼過才愜意!”

  看起來,似乎是不打算分出太多財物給老大了。善桐這幾個月來沾手老九房家務,對他們的家底也是清楚的。桂含欣放棄宗子位置,實在是放棄了一筆很可觀的財富,這非但是老九房的祖產,而且有相當部分還是全族的族產,是絕不可能給他帶出去的。老九房自己的私房浮財,看起來倒不像是太多,桂太太稍微一卡,小夫妻就覺得有點吃力了。

  善桐眼觀鼻鼻觀心,一句話都不肯多說。絕不敢再為慕容氏說情,免得又惹來一身的騷味,反正桂含欣那也是桂太太的親兒子,吃了苦心疼的又不是她。桂太太見她不應聲,估計是自己也覺得沒趣,就不多提起,而是和善桐商量,“含芳說不定也要去京城的,我們索性再等兩個月,同路一道走!”

  一邊說,她一邊看善桐的神色,倒是把善桐看得詫異起來:京城出缺的事,連自己父母都知道了,瞞不過桂太太也是肯定的事。但在桂太太看來,這份差事肯定天經地義那是桂含芳的東西,難道還需要看自己的臉色?

  她心思不由得就有些浮動了,但善桐如今經過事情,尤其又吃了桂元帥一詐,這才算是漸漸明白了“萬言萬當,不如一默”的道理,便不曾開口說話,也不想著去摸桂太太的底,只道,“這就憑著嬸嬸安排了,我就是跟著您陪您說說話的,別的事,我不敢做主。”

  “那你也不必這麼說。”桂太太多少有些訕訕然,“我這一輩子還沒進過京城呢,聽說那地方的人刁得很,憑你身份再高也好,一個兩個都瞪大眼睛等著看你的笑話。要是露了一點怯,別人嘴上不說,背地裡不知道怎麼笑話你呢!”

  “這倒也不錯。”善桐就順著她的話往下嚇唬桂太太。“再說京里顯赫的人家也多,一品、二品那是遍地走,就不像西北,全都看幾家幾戶的臉色了。”

  桂太太頓時有幾分若有所思:看來她也不笨,明白善桐的意思。到了西北,桂家算什麼?她要擺譜,那是不能的了。恐怕還要提防那些門戶相當的貴太太們,來挑她的毛病。

  兩人正說著,那邊忽然聽得了咚咚的腳步聲,桂太太還說,“誰這麼著急?”那邊桂含芳已經一頭扎進了後堂,他年輕而俊逸的臉上寫滿了喜悅,一進屋就要說話,看了善桐一眼,倒是顯然就咽下了話頭。善桐忙站起身,說“去找大嫂說話”,這邊就避了開去。自己心裡也不是沒有感慨:這情字也真是說不清的事,就那麼幾眼,他還真是把善喜往心裡去了。

  桂太太說不定還以為這是含芳得了上京的消息,自然並不阻止善桐,也許還喜歡她識得眼色,甚至還投來了一點讚許的眼神。善桐卻恨不得腳步能再快些,只可惜她要故作不知情,走得還慢——心裡對桂含芳也不是沒有埋怨的:自己才從村子裡回來,這邊就來提親,桂太太要不是傻的,肯定會有所聯想。桂家人怎麼都一個樣,你說他缺心眼好呢,還是性情中人好呢?反正幫他一把,不管是為了還情也好,為了兄弟感情也罷,總是要惹得自己一身的臊。

  果然,還沒出院子呢,桂太太的聲音就喊出了窗戶。

  “你——你——桂含芳你——”

  她是氣得連儀態都不顧了,緊接著屋內就傳來了清脆的器皿碎裂聲,善桐吐了吐舌頭,忙加快腳步出了院子,不敢再趁這個熱鬧。想了想,索性先套車回去,連慕容氏都顧不得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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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桂含芳是怎麼和桂太太說的,善桐問起含沁,他也是含糊其辭,只說,“含芳對嬸嬸說起來,說的是本來就留意她久了,但以為她是要坐產招夫,這一次聽我偶然談起,才知道她有了哥哥要出嫁了,便過來找嬸嬸。這也算是把我們給摘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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