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善桐和善喜都應了是,善喜還嘀咕道,“唉,人家家裡那樣興旺,出去應酬,就因為沒個官,還要受人褒貶……”

  十三房若是坐產招夫,將來贅婿出門會受到多少議論,善桐簡直是可以想見的。她略帶同情地看了善喜一眼,卻不好多說什麼,只是含糊著道,“可惜這一次過去,表哥似乎一直在忙,也沒能上門來拜訪。想來桂太太生日,他這個做侄子的,也有不少要出力的地方。”

  一說到桂含沁,她頓時就想到了善婷露出的信息:小二房若對含沁有意,肯定不會因為自己的幾句含糊就這麼算了,就不知道是不是已經登門露了請著牽線的意思,祖母又是怎麼回的了……

  也不知為什麼,對這件事,善桐很是不好意思當面直接問出口,只敢旁敲側擊,又道,“也不知道善婷回來後親事說得怎麼樣了,要是還沒定,還能走動走動,定了之後,只怕就要專心繡嫁妝了。”

  一邊說,一邊鬼鬼祟祟去看祖母的臉色,見祖母面色如常,似乎根本沒被牽動心事,便知道或者出於各種顧慮,小二房還是沒有提出這門親事來——小姑娘不禁就鬆了口氣,又歡笑著和老太太說。“您不知道,牛姑娘可真是漂亮極啦。要是能說進門來當我嫂子,別說哥哥了,就是我天天看著也開心的!”

  “你開心什麼!”老太太不禁笑罵了一句,“你以為你還能在家幾年啊?等你二姐說出門,展眼就是你啦。明年這個時候你還在不在村子裡,可就難說嘍!”’善桐頓時緋紅了臉,不樂意道,“祖母您就會開玩笑,我不依,我要向大伯母告狀,說您、說您為老不尊!”

  “嘿嘿,我還真有幾分怕呢!”老太太半真半假地說了一句,兩個小姑娘都笑了起來。說話間,海鵬嬸又捧著個小罈子進了屋,她親切地道,“善喜又來麻煩您了——我新做的蝦醬,上回聽您說炸了做面可香——”

  老太太忙把海鵬嬸讓到身側坐了,兩人說些田間地頭的閒話。善桐見海鵬嬸雖然沒什麼話說,但卻並不起身,時不時拿眼看看自己,神色雖然開朗,但眼下隱隱有一圈紅,便知道多半是有委屈要訴,又不願當著自己的面了。她便拉了善喜,“豆子也撿得差不多了,哥哥給我帶了好些泥人,都做得新巧,到我屋裡去,我給你看看!”

  等兩個小姑娘進了廂房,果然老太太那邊也就關了堂屋門,海鵬嬸和老人家的身影映在窗台上,一直到了晚飯時分海鵬嬸都沒出來。善喜先還不在意的,這會子也有點著慌了,“早上出門還好好的呢,怎麼下午就這樣了,難道又是誰上門來為難了?也不能呀,上回有人要來鬧,被我使喚人打出去了之後,這都安靜多久了,怎麼還有人……”

  善桐也一無所知,只好安慰她,“不要緊,說不準是田裡的事呢?怕是有些我們聽不得的事也未必吧——”

  正說著,大太太和四太太也都打發人來問善桐,得知是海鵬嬸在屋內,便都沒有過來。好容易等天都黑了,海鵬嬸才一邊擦著眼睛,一邊出來強笑著領走了善喜。善桐一面也是好奇擔心,一面也是記掛著祖母說了這兩個來時辰,恐怕精神疲憊,便忙趕著進了裡屋,才一進去,就嗆得險些都流了眼淚。

  “您這是抽了幾袋煙呀!”她一把搶過了老太太手裡的煙鍋,趕著開了窗透風去味,一邊半帶著埋怨地道,“下回可不許這樣了,您就非得招我向大伯母告狀不是?非”

  老太太多少帶了幾分心虛,對孫女兒僭越的舉動也不曾動怒,只是討饒笑道,“行啦,吃飯、吃飯!這不抽了還不成麼?”

  說著,祖孫兩個便擺了飯來吃。善桐一邊往嘴裡塞面,一邊看老太太的臉色——卻見老人家面色深沉,似乎正沉吟著什麼,連筷子都動得慢了。

  十三房眼下除了為善喜物色女婿這個問題之外,還能有什麼事兒這麼煩心?還就要求到老太太跟前來?善桐很有些想不明白了,但她還是忍住了強烈的好奇,等吃完了飯,便自個兒收拾回屋睡覺去了:真要是能拿出來商量的事,現在祖母也就只能和她商量了。祖母沒開口,肯定是有不開口的理由。她自己的煩心事就已經夠多了,也著實沒必要再四處嗅聞別人的煩難。

  不過,家就這麼大,什麼事也都不可能沒個風聲,不到兩天,四太太的舉動就顯出不對來了。

  平時除了晨昏定省之外,她也就是偶然出門和小四房二太太、小二房的劉氏說說話兒,因為大太太意思“大家大族的太太,可不能和尋常村婦一樣,閒著沒事就是三姑六婆、家長里短地傳播是非”,老太太沒得說自然也是贊同的,四太太很覺得沒趣,又因為通房的事沒得老太太喜歡,正好四房還添了個庶子,便成天在院子裡帶小孩兒,倒也其樂融融的,很少上前院來自討沒趣。

  這幾天她可就不這樣了,成天到晚地帶著那還沒起名的小少爺到堂屋裡,和老太太關著門一說話就是半天。善桐聽丫頭們嘮起來,她時不時還上大房去和大太太談天……紙包不住火,到了這地步,善桐也不可能再置身事外了,她畢竟是二房在老家唯一的成員,稍微使人一打聽,便也就知道了事情真相。

  海鵬嬸到底還是頂不住壓力,準備過繼了。

  “聽說當時一關門就哭了,說是這一回媒婆是連個盲先生都往家裡說,要不然就是窮鄉僻壤,連飯都沒得吃的人家,家裡兄弟還多。要不然,就是無賴閒漢,是一個正經人家的漢子都沒有……”六丑性格活潑,在家裡親戚又多,消息自然是靈通的,就活靈活現地給善桐學。“實在是忍不得姑娘受這份罪。思來想去,全族裡也就是咱們家家風最正,一向走動得也頻繁。就老著臉來,求老太太勻給他們房一個男丁……家產就是全留給他也成,只要能為他們家大姑娘做主,別讓大姑娘在娘家沒個依靠就成了……”

  “那祖母答應了沒有呢?”善桐不禁就追問了一句,心裡影影綽綽,倒是有了些頭緒。

  六丑轉了轉眼珠子,“好姑娘,這要是沒答應,四太太犯得著見天往前院跑嗎?一開始老太太還說呢,說這一過繼,別人難免說三道四的,讓十三房太太安心找著,緣分都是說不準的事。後來——後來十三房太太在炕上就跪下了……老太太這就沒頂住,說要和家裡人商量……”

  “難怪四嬸這麼著急上火。”善桐不禁微微冷笑。“手裡正抱著一個呢——”

  她忽然住了口,靈光一閃之間,已經恍然大悟,卻又啼笑皆非,半晌,才感慨著搖了搖頭:“我說四嬸怎麼忽然就改了做派,情願犯祖母的忌諱——”

  原來,是早就看出來了海鵬嬸的心事,特地生了一個男丁預備在那裡的!自己小產了一時半會生不出,就買個丫頭來生——也虧得她心想事成,居然真生了個庶子!這會海鵬嬸還真提出過繼……這件事,看來四房是一定志在必得的了。

  這麼一想,的確也是:小五房自己人丁也不算太旺盛。三房一個獨子,這就不說了。大房兩個嫡子都中舉人了,是誰也捨不得過繼出去,二房兒子倒是多了,可一個不頂用,一個中了舉人,還有一個麼,恐怕按母親的性子,也不會和四嬸爭這麼個風頭。就算祖母也和自己一樣,看透了四嬸的動機,但一旦答應了這件事,這挑來挑去,最後挑到四房頭上的可能性,十成里竟有九成了。到那時候,生母就在隔鄰,兩房交情又厚,還攔得住生母和他往來不成?海鵬嬸身體又不算好,萬一過世得早,祖母又去了,恐怕十三房這剩下的家產,十有八九,還是要落到四嬸手裡……

  這人還真是,一旦算計起來,就是四嬸也能算計得這麼精到。善桐一面有些不屑,一面卻也覺得老太太不答應就罷了,一旦答應,多半還是要讓四嬸心想事成的。她又為善喜著急,又覺得海鵬嬸,“怎麼這麼糊塗,難道常常和四嬸說幾句話,就覺得四嬸是個和氣人了?”

  不過,老太太似乎也有自己的考慮,足足過了半個多月,她還沒有吐個準話。倒是時常拿著善桐帶回來的那封信,翻來覆去地看著,四太太急得和熱鍋上的螞蟻,三天兩頭就在正院打轉,也都沒能催促著老人家下了決心。反而這天傍晚,她當著一家人的面打發四老爺,“你親自去西安,把你二嫂接回來,就說家裡有要事,要等她回來商量,你二哥要是空閒能回來幾天,也讓他回來。”

  這話一出,別人猶可,四太太的面色卻一下就暗淡了下來。

  143、生變

  老太太既然發了話,大太太又不言不語的,眾人當然誰也不能左右老人家的決定。信送出去不到七天,王氏就回了村子。

  “適逢國喪,本來海清要和我一塊回來的。”王氏就歉然解釋,“都要上車了,消息剛好傳到家裡,這就沒讓他擅離職守,這種時候,還是在官署里守著好些。”

  屋內頓時就響起了低沉的嗡嗡聲,大家雖然激動興奮,但卻也沒有多少訝異之情,如善桐這樣年紀輕一些,血還有幾分熱的小姑娘,更是在心底惡狠狠地啐了一口,暗道,“真是死得好!”

  老太太和大太太對視了一眼,面色倒都沉了下來:新皇登基,到明年是必定有一番人事上的變動的。大老爺又恰好是今年任滿,像他這樣沒派沒系的人,是最容易被壓下去給新貴們騰位置的……

  還是大太太掌得住,這驚惶陰沉也就是一瞬間的事,瞬間又是一臉的寧靜,只是張羅著道,“國喪也是要帶孝的,咱們還是得先預備出來了,等消息到了,就從容些了。”

  一邊說,一邊和老太太商量著就一道進了裡屋,又自有人來安頓王氏回二房自己的小院子安歇。善桐覷了個空當,也就溜到了母親身側,和她一道回屋,一邊服侍母親熟悉,一邊就低聲把過繼這件事和王氏說了。王氏聽得也很入神,善桐話音剛落,她就一揚眉頭,“你祖母這不是看上了你兩個哥哥吧?”

  “善喜眼看著就是這兩年出門子了,過繼個襁褓間的兄弟,對她的幫助有限不說,要是海鵬嬸去得早,這是她弟弟呢還是她孩子呢?海鵬嬸看不上小弟弟,是肯定的事。就是這麼大的事,祖母也不可能自己定個調子,還是得和您、和爹商量吧……”善桐嘟囔著說,“要是您們執意不肯,海鵬嬸又認準了咱們家,那說不得還是要過繼小弟弟了唄。”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