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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茫然搖頭,又問,姑姑既能救我,想必知道原委。

  銀杏姑姑說,我不但知道是誰要害你,還知道他為什麼要害你。

  我苦笑,我不過是個出家人,最與世無爭的,能結下什麼仇家?

  銀杏姑姑笑了,那都是因為那個髙朠啊。我不解,哪個高英?想了想,這才恍然,姑姑說的是高朗高公子?

  銀杏姑姑說,他根本不叫高朗,他就是當今的高官家,髙朠。

  母親來到廬陵王府,見我安然無恙,頓時抱住我大哭起來。她說,她便知道朱家的女兒一個個都過不了安生日子,婚姻不諧,出家也就罷了,不想連出家也能得罪貴戚,偏偏我又沒有姑母的智謀膽識,這該如何是好?

  銀杏姑姑勸道,殿下既知小姐無恙,還請寬心。眼下卻有一件難事,須得殿下相助。

  母親擦了眼淚,何事?

  銀杏姑姑說,啟家一日不除,小姐便一日不得安寧。未知殿下意下如何?

  母親一愣,蹙眉半晌,看看我,又看看銀杏姑姑,這才緩緩點了點頭。不錯,不知姑姑有何高見?

  後來母親進宮訴冤,又派人建議新任的汴城尹黃智請銀杏姑姑來勘查此案。銀杏姑姑也不知用了什麼法子,數日之間,便將縱火的一干盜匪捉拿歸案,案犯供認不諱,並指認主使之人。又從他們的藏身之所搜出許多來不及拆夥散發的金銀等物,並有一些尚未用完的黑油。人證物證俱全,君威之下,啟家的管家只得伏首認罪,不過數日,便斬首棄市。

  案情大白的當日,皇帝召銀杏姑姑入宮詳陳原委,銀杏姑姑推病不去,命府中的錢公公與簡公公二人進宮。兩人歡歡喜喜地回府,說不但得了許多賞賜,還見了許多故人。銀杏姑姑問他們,該說的都說了麼?

  二人俱道,都說了,能不能領會卻要看老天的意思了。

  銀杏姑姑說,皇太后病危,啟家的命數就在漏刻之間。就看這小皇帝能不能領會。

  兩人都笑,這皇帝明明已二十五六歲了,怎麼還叫他“小皇帝”?

  銀杏姑姑也笑,我出宮的時候,他才只有十二歲,怎麼不是“小皇帝”?只要能抓住這“小皇帝”的心,咱們廬陵王府就算穩如泰山了。

  我想了很久,方才明白銀杏姑姑為何能洞觀全局,又為何派人去火場中救我。原來,我便是抓住“小皇帝”心的那枚魚餌。而母親的那一薦,非只薦她破了燒殺道觀的懸案,更是將她的話“薦”入了母親心中,“薦”入了皇帝耳中。她要為廬陵王府火中取栗。

  春

  案子果然被銀杏破了。好在髙朠只處置了啟章家中的一個管家,啟章既沒貶官,亦不曾降爵,甚至連俸祿都沒有動過半銖。我問他,難道皇帝便沒有一絲疑慮麼?

  髙朠說,舅父不偏袒家人,足見赤誠忠君,也是體恤母后的意思。朕嘉賞還來不及,怎會有疑慮?母后多慮了。

  我點點頭,本宮聽聞皇帝很喜歡朱氏,果真有此事麼?

  髙朠說,相識不過數日,倒也沒有多喜歡。

  我又問,朱氏果真被燒死了麼?

  髙朠說,十幾具焦屍,早已無法辨認,或者又有趁火竊取財物逃出觀去的,亦未可知。朱氏的生死,已無從考證。然而她畢竟是順陽姑母的獨女,總歸要查一查的,畢竟這種縱火大案發生在天子腳下,實是國法不容。

  我又問,廬陵王府的銀杏查明了縱火案,皇帝都賞了些什麼?

  髙朠說,廬陵王已是親王,銀杏又是女子,還能加賞什麼?左不過是金銀財帛。

  我一笑,改日宣她進宮來,本宮要仔細問問她是如何破了這樁懸案的。

  髙朠說,昨日朕宣他進宮,說是病重難支,起不來身,不得已派了府中的兩個中官進宮來回話,倒也說得一清二楚。母后想聽,便由朕說給母后聽也是一樣的。

  不過破了一樁懸案,髙朠便這般回護於她了。果然母子之間,已有芥蒂。我擺擺手,今日就不必了,改日吧。皇帝政事繁忙,回宮去吧。

  髙朠剛走,啟章便從屏後轉了出來。妹妹還拿不定主意麼?說是不追究,其實心裡都記得分明。叔父捨命,才有我們啟家的今日。妹妹再猶豫,啟家便只有死路一條了。

  我明知故問,你要我怎樣?

  啟章冷哼一聲,自然是——廢帝。

  廢了卻立誰呢?

  自然是太后的親兒子,汝南王高朎。這孩子已經十五歲了,想來也是想坐這個皇位的。

  待本宮問一問他。

  啟章大笑,問?也罷,妹妹只管去問。莫怪做哥哥的不提醒你,今日他怪責我們啟家,明日焉知不會害自己的親兄弟?賤尼孽子,根本不配坐這把龍椅,真不知道妹妹當初為什麼要讓他作太子。

  我搖了搖頭,先帝只坐了十四年江山便崩逝了,哥哥若有能耐力排眾議,我自然扶少帝登基,母后稱制。如今說這話還有什麼用?

  啟章忙道,新帝不過登基兩年,母后下詔,以不德廢帝,天經地義。如今汝南王已將冠禮,還怕國無長君麼?妹妹可要當機立斷,事久生變,若泄漏風聲,你我兄妹都死無葬身之地。

  曉

  銀杏姑姑說要帶我進宮,就在今夜。我問,進宮做什麼?

  銀杏姑姑說,進宮見你的高朗高公子。你不要怕,高公子見了你會很歡喜的。說罷尋出一襲淺碧色長衣,又說,若有人問起,便說你就是我。

  我又驚又喜,復又忐忑,這難道不是欺君之罪麼?我見了皇帝,又該說些什麼?

  銀杏姑姑笑,你想說什麼便說什麼,你說什麼高公子都愛聽。

  脫下道服,換上常服,離別那一刻未盡的情愫盡數湧上心頭。生離死別後,不知他可還記得我麼?

  款款入殿,他的目光依舊如在船上時那般深長與眷戀。我下拜,奴婢銀杏參見陛下。

  他親自下殿扶我起身,一面熱淚盈眶,你竟然……他點一點頭,轉頭遣散所有侍從,只留下心腹小任。他握住我的手,道長無恙,小生歡喜之至。

  我垂頭含淚,奴婢的觀舍已被燒了,奴婢已不是道長。

  他的手緊了一緊,你放心,朕一定會為你的徒兒們討回公道。

  依偎片刻,小任在旁提醒,陛下,宮中人多眼雜,朱姑娘還是儘快出宮去為好。若被中宮知道了,就不好了。啟家知道朱姑娘還健在,更是不得善了。

  我連忙直起身子。他沉吟,那邊怎麼樣了?

  小任說,太后那邊,啟大人日日來請安,汝南王也在門外哭哭啼啼的。還請陛下早作決斷。眼看太后快不行了,下詔只在這一時三刻了。

  他問,太后真的會下詔麼?

  小任說,這……奴婢不知。

  他又問,啟章還在太后宮裡麼?

  小任說,啟大人是外臣,不好留在內宮,但汝南王可日日在太后寢殿外哭,聽說安定長公主也天天勸太后。陛下固然是中宮嫡子,可再親,能親得過汝南王和安定長公主麼?

  這話說得奇怪,然而我也不敢插口去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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