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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笑道:“既然母親不肯賞女兒笑話聽,那只有女兒回去學幾個,說給母親聽了。”

  母親白了我一眼:“我知道你無事絕不回家,誰敢要你說笑話?你問你的便是了。我倒要聽聽,你們姐弟之間究竟有什麼秘密。”

  我笑道:“也沒什麼。就是入宮之前我回家來,就聽人說雲弟仿佛在找一件東西,找得很緊急。我入宮後,他還去了我家中尋找。”

  母親道:“竟有此事?”

  我轉向朱云:“雲弟,你究竟在找什麼?”

  室中驟然靜得出奇,連高曈懷中的幼子也停止了囈語,朱雲三歲的女兒一手一片金瓜,望一望我,又望一望父親。朱雲微微一笑,不慌不忙道:“我還以為是什麼事,原來是這個。錢管家沒有告訴二姐麼?我在找一件小時候信王送給我的火器。”

  我笑道:“這話不老實。我有多少火器,收藏在哪裡,從沒有瞞過你。我府里有沒有你要的火器,你會不知道?更何況你小時候的物件,怎麼會在我的府中?”

  朱雲道:“二姐常年不在京中,我和母親在二姐府里的日子,只怕比二姐自己還多。便是丟一兩件小時候的物事在二姐府中,又有何出奇?我就是在找火器。”

  母親和高曈各自斂了笑容,聽得認真。我笑道:“當著母親和瞳妹妹的面,我也不拐彎抹角了。我若相信你是在找火器,我早就死過一百回了。”

  母親嘖了一聲,作色道:“玉機——”

  我想了想,只得道:“雲弟,你不想說,我也不來問你。只是有一樣,你無論做什麼,都不可讓父母妻兒擔心和難過,否則便枉為男子漢大丈夫。”

  朱雲不滿地看了一眼高曈,面色十分難看,好一會兒才道:“二姐教訓得是。”

  氣氛頓時冷清下來,母親將孫女交給辱母,長嘆一聲,起身道:“我乏了,你們姐弟二人自在說話吧。”

  我起身道:“女兒送母親回房。”母親沒有理我,只是扶著丫頭的手慢慢行走,任我無聲無息地跟到她的臥房。回到房中,母親呆坐片刻,終於捂著臉嚶嚶哭了起來。

  母親並不是遲鈍的女子,於家中的種種微妙變化,她並非一無所知。即使是刻意地開懷大笑,也不能掩飾她隱隱的愁緒。我問道:“母親怪我麼?”

  母親拭去淚水,嘆息道:“我怪你做什麼?我雖老,卻不糊塗。抄家滅門的事,也不是沒經過。”頓了一頓,忽而苦笑,“我生下的兒女,都隨爹。”

  母親竟抱怨得如此明確,那我也可以問得更清楚些了:“雲弟這些日子很焦躁,母親知道其中的因由麼?”

  母親怔了怔,驟然提高了聲調,幾乎是厲聲道:“我哪裡會如此神通,知道你們的事情?!”

  我心中猛地一跳,平息片刻,嘆道:“母親還是在怪我。我以後不問便是了。”

  第二十三章 鴟梟不鳴

  完成了一件不得不做的事,連車馬也陡然輕快起來。回到府中,已是亥初,卻無半分困意,於是梳洗過後拿了一卷書隨意翻看。

  銀杏也散了頭髮換了衣裳陪我坐著。我見她一面通著長發一面發笑,不禁將書合在胸口,笑問道:“什麼事這樣高興?”

  銀杏歪著頭抿嘴一笑:“姑娘為何睡不著,奴婢就為何高興。”

  我也懶得再問她,於是舉起書遮著臉。銀杏糙糙綰了頭髮,移一盞燈放在我腦後的小几上,自顧自道:“今晚公子真是幫了姑娘的大忙。”我眼前一亮,只嗯了一聲。只聽銀杏又道,“這半年以來,公子一直擔心誰會在背後捅他刀子。如今禪位在即,他更要擔心會不會因為自己的紕漏,壞了信王的大計。再者皇太后有了身孕,只怕更加痴纏。依奴婢看,公子表面雖無事,實則快支撐不住了。知道姑娘今晚要去,特意拉了母親和妻兒陪坐,當著眾人的面,姑娘總不好究根問底的。幸而老夫人回房去,姑娘也跟了去。公子一定鬆了一口氣呢。”說罷一聳肩,嘻地一笑。

  我笑道:“你怎麼也和綠萼似的,藏不住話了。”

  銀杏笑道:“奴婢很怕公子心虛之下告訴姑娘實情,這樣咱們反而不好行事了。幸而問過一次也就罷了,從此以後可以不必再問。”

  我眼也不抬道:“這一次雖過了,卻還要防備他承受不住時,向我吐露實情。”

  恰逢綠萼剛剛洗了頭髮進來,一張臉被熱氣蒸得通紅。散著褲腿,肩頭搭著巾子。“這世上也就姑娘最奇怪了,別人都盼著罪人認罪,姑娘偏偏盼公子不認罪。”

  朱雲若真向我坦誠一切,我便算入了信王一黨,從此想要自行其是,怕是不能了。更不用說出京雲遊,脫離他們的視線。我想了想,翻了個身道:“只怕不等九錫,皇太后就要禪位了。朱雲會愈加焦躁,得防著些。咱們還是出京去避一避的好。”

  銀杏一拍手道:“這個主意好,不知姑娘打算去哪裡?”

  我笑道:“我的傷好了,論理也該出京去了。”說著以書抵頜,“嗯……那就回青州好了。”

  銀杏笑道:“青州是姑娘的舊居,姑娘說回壽光養病,於誰都沒有妨害,也不大會引起誰的猜疑。”

  綠萼道:“去青州好。奴婢明日就給姑娘收拾出門的物事。”

  銀杏笑道:“平日裡,綠萼姐姐總是嫌我們出門的時間太長,這一回倒很順從。”

  綠萼拿起發梢甩了銀杏一肩的水點子:“你們以前是閒逛,這一回是回鄉,又是辦正事,怎能一樣?”

  銀杏笑道:“那奴婢明日就將仁和屯的舊屋子收拾出來,這樣姑娘就能早點過去住了。”

  綠萼奇道:“收拾仁和屯的舊屋子做什麼?”

  銀杏道:“姑娘出京,本是為了避開公子。可出京這樣的大事,總得知會宮裡。這一請示,少則一日半日,多則一個月也是有的。先把仁和屯的舊屋子收拾出來,姑娘好去住的。”

  我頷首道:“銀杏思慮周全。離京前總該去看一看父親和芳馨姑姑才是。”

  今夜該綠萼值夜,好容易她晾乾了頭髮,我二人回房就寢時,子時已過。半睡半醒之間,我仿佛聽見綠萼的嘆息。床帳中透進一絲涼風,我忽而醒了過來。揭開帳子一瞧,只見綠萼開了窗子,抱臂獨立。漫天的星斗蜂擁而入,地毯微微發亮,像落了一地銀色塵埃。她的影子很長,筆直延伸到我的面前。

  平日裡她總是很警醒,今夜我已經坐起身,她卻仍然不覺。我笑道:“綠萼,怎的不睡?”

  綠萼嚇了一跳,連忙關上窗戶,又點了燈,笑道:“姑娘醒了,是要喝水麼?”

  我點一點頭。綠萼服侍我喝過水,我又笑問:“我好像聽到你在嘆氣,是有什麼心事麼?”

  綠萼微微侷促:“也沒什麼,就是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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