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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芳馨連忙叫外面的小丫頭進來服侍漱口。我翻了個身,合目嘆道:“周貴妃自幼便如此不凡,難怪聖寵不衰。”

  芳馨一面打扇一邊道:“聽說陛下自小便跟隨周貴妃念書練劍。周貴妃還有一位孿生姐姐精研火器,陛下如今在火器整造上的造詣,卻是隨這位大周郡主學的。”

  原來她和我一樣,也有一位孿生姐姐。我甚是好奇,支起身子道:“那周貴妃的姐姐呢?”

  芳馨道:“十幾年前嫁於廢驍王,才兩年,便難產薨了。當時貴妃甚是傷心,親自扶靈北上,足足過了一年才回朝。”

  我想了想道:“啟春姐姐說,周貴妃入宮七年,生了二子二女,如今宮中怎麼只有一位皇子和兩位公主?還有一位皇子呢?”

  芳馨道:“陛下當年大婚時昭告天下,若與周貴妃有子,那第二個皇子便要過繼給絕嗣的輔國公家,繼承輔國公的爵位。”

  我大驚道:“周貴妃竟捨得皇子出嗣別家?陛下竟也同意?”

  芳馨道:“據說這是兩人大婚前的約定,陛下若不應允,貴妃是不肯入宮的。”

  我慨然無語,腦中滿是那一抹淺秋色背影斜倚在周貴妃肩頭的情景。她挺秀澹然,似雲海之巔的寒松,不日便羽化飛升。恰巧他斜倚的姿態充滿了芸芸眾生小心翼翼的渴求意味。

  忽見綠萼輕輕掀開竹簾,探頭進來查看。芳馨笑斥:“又沒規矩了,探頭探腦地做什麼?”

  綠萼忙進來,笑道:“奴婢剛剛外面回來,不知道姑娘醒了。只說悄悄看一眼,誰知便讓姑姑瞧見了。”

  芳馨笑道:“這會兒天正熱,你上哪閒逛了?趁姑娘睡著,你們一個一個都偷懶。”

  綠萼道:“奴婢並沒有偷懶,只想著天氣越來越熱,姑娘若一時沒有胃口,讓小廚房熬些荷葉粥喝倒好,因此去益園的池子裡,掐了好些荷葉回來。還摘了兩朵荷花,都供在大缸子裡了。”

  我坐起身,整整衣裙:“外面熱得很,難為你還去益園為我摘荷葉。”

  綠萼笑道:“如今還沒用冰呢,哪裡就這樣熱了。才剛奴婢回宮時,正碰見皇后宮裡的惠仙姑姑來找姑娘,現在外面候著呢。”

  我忙道:“怎不早說?快更衣。”

  換過衣裳徑直走到南廂,只見惠仙正在門首等候。桌上放著滿滿一杯涼茶,天氣雖熱,她卻無心去飲。眉眼低垂,難掩煩難之色。

  我笑道:“姑姑不在娘娘身邊,怎的親自來了長寧宮?”

  惠仙忙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禮,說道:“奴婢實在沒有辦法了,只能來請大人去勸勸我們娘娘。”

  我疑惑道:“何事?”

  惠仙嘆道:“這也是娘娘一向的心病了。昨夜陛下與周貴妃在清涼殿坐了一夜,娘娘心裡本就不自在,方才陛下在書房犯頭暈,跌了一跤。恰逢車女巡來請安,都聽了去,三言兩語一激,娘娘便大怒,這會兒正下旨要嚴懲周貴妃。”

  清甜的茉莉花茶中飄著點點碎冰,涼涼的喝下去,沁人心脾。誰又會理會寒意在腹中激盪的微微痛楚?“這也確是貴妃行事不當的緣故,難怪娘娘生氣。又何必勸?”

  惠仙道:“奴婢打聽過了,陛下靠在貴妃身上睡了一宿,倒是貴妃一夜未曾合眼。且貴妃多次勸陛下回宮。貴妃實無大過。如今陸貴妃的事情還未了,娘娘實在不宜在宮中樹敵。還請大人看在熙平長公主的分上,勸一勸娘娘吧。”

  皇后如此痛惡周貴妃,在外人看來亦不過是冷冷相待,並無出格之處,否則早就被皇帝尋故廢去了。這其中想來有惠仙時時規勸的功勞。可惜皇后雖明理,耳根子卻軟,易生怒氣,為人擺布。我嘆道:“娘娘向來最信任姑姑。姑姑若勸不住,我又有什麼法子。況且前些日子皇后娘娘還對我有疑心,此事又牽涉周貴妃,只怕我難以啟齒。”

  惠仙道:“小事上娘娘有時還肯聽奴婢一語。這樣的大事,又有車女巡在一旁助著皇后,奴婢實在是無從說起。”說著跪了下來,“自陸貴妃之事,皇后身邊唯有大人。大人若不顧念娘娘和二殿下,奴婢還能指望誰?”說著眼圈一紅,流下淚來。

  我忙扶她起身:“姑姑的忠心,玉機明白。”

  惠仙拭淚道:“奴婢知道大人的顧慮。大人只管試一試,奴婢也在一旁說和,可好?”

  我無奈,只得點頭應允。只見芳馨進來道:“奴婢已經備了步輦,姑娘這就去守坤宮麼?”說罷雙手奉上皇后賞賜的紅寶石蝴蝶簪。惠仙親自為我戴好,方一齊出了靈修殿。

  在椒房殿門口迎面碰上正要去遇喬宮傳旨的商公公,惠仙忙拉住他悄悄道:“公公且等等。”商公公看了我一眼,便候在宮門外。惠仙隨我入殿。

  只見皇后陰沉著臉坐在上首,車舜英在下道:“娘娘既已下旨懲戒,還請息怒。”

  皇后恨恨道:“本宮只嫌不夠……”轉眼見我來了,便端坐受禮,指著榆木雕花椅讓我坐了。

  車舜英轉身向我道:“大日頭曬著,難為姐姐這會兒過來請安。”

  我不理她,只起身施禮:“臣女是來謝恩的。”

  皇后微笑道:“這會兒才來,看來新榻好睡。”

  我恭謹道:“臣女謝娘娘賞賜。”

  皇后看了一眼惠仙道:“你剛才去哪裡逛了?怎麼與朱大人一道來了?”

  惠仙忙跪下道:“是奴婢去長寧宮請朱大人過來的。”

  皇后蹙眉:“這是何意?”

  我躬身道:“臣女斗膽,已請了商公公暫且候在殿外,請娘娘聽臣女一言。”

  皇后甚是不快:“這麼說,你是有本而來。”

  我微笑道:“臣女聽聞娘娘下旨嚴懲周貴妃。不知都罰了什麼?”

  皇后道:“本宮罰她六個月不能侍寢,還有闔宮上下一年的俸銀。”

  我微微冷笑:“這樣罰倒不如不罰的好。損傷龍體乃是大罪,當降級才是。皇后何不照宮規嚴懲,降貴妃為妃、嬪、媛、姝,如此方能懲前毖後。”

  皇后一怔:“嬪以上降級得請皇上聖旨,此時龍體抱恙,本宮怎好去請旨?”

  我笑道:“既然如此,何不等聖體小瘳,娘娘再親自去請聖旨?周貴妃有錯,娘娘只管照章行事,聖上也無話可說。若急於一時,罰得又不足,宮中上下只會說娘娘含妒懲罰周貴妃,卻又畏懼聖上的寵愛,不敢請旨降她的位分。若來日陛下一高興,仍舊讓周貴妃陪侍,娘娘那時又當如何自處?”

  皇后遲疑道:“這……”

  我淡淡道:“這條宮規里,最有分量的是降位,只因降位需要聖旨。聖旨一下,方才坐實了周貴妃損傷龍體的罪名。就算陛下過後要擢升她,也得等她立了大功或是再次懷孕生子。若不能降位,倒不如暫且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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