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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就這樣敲定了。吃完晚飯,沈靈搶著收拾了碗筷,打算把碗洗了。沈真早在煤爐子上做了熱水,洗碗時可以用這些熱水混著冷水洗,因此就沒有攔著沈靈。他回了書桌,繼續畫起了漫畫。

  沈真現在每月要保證完成一話《遇妖》——好在還有幾話存稿,實在卡稿子時也能稍微緩緩——剩下的時間則用來畫某種不良漫畫。這種不良漫畫不怎麼注重劇情,七八話完結就能出個單行本了。

  洗好碗,沈靈便洗了臉、刷了牙、泡了腳,然後鑽了被窩。反正他還是小孩子嘛,小孩子的消耗都很大,吃完了就睡也不怕長肉。不過,沈靈當然不會這麼早就睡了,他上衣未脫,靠在床頭看書。

  等到沈真想要睡覺的時候,被窩裡已經暖暖的了。沈靈小天使就是這麼暖噠!~\(≧▽≦)/~

  沈真雖然低頭畫著畫,但偶爾也會朝沈靈看幾眼,這一看就看出問題來了。他趕緊放下筆,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床邊,牽過沈靈的手,問:“怎麼了?一直看見你在抓癢?手上長東西了?”

  “我也不知道……有點癢,還有點痛。”沈靈苦惱地說。

  沈真看了會兒,說:“你這是要長凍瘡了啊!不行不行,看樣子還是得讓你帶個暖手的工具去上學。凍瘡一長就一大片,到時候可難受了!而且,今年要是凍瘡長厲害了,你以後年年都會再長。”

  “不會吧?以前在老家日子過得那麼苦,大冬天的還要洗全家人的衣服,結果我沒有長凍瘡。現在日子好了,跟著哥哥享福了,反而就長了凍瘡了。這也太搞笑了一點吧!”沈靈不可置信地說。

  “就長了一點點,養養估計能好。”沈真摸了摸沈靈的手指,說。

  沈靈眨了眨眼睛說:“哥,你再摸摸。你摸著,我就覺得舒服點了。”

  “哥又不是醫生!”沈真忍不住笑了。

  沈靈略加快了語速說:“是真的!哥,你再摸摸嘛!你摸著,我覺得好舒服啊。”

  沈真剛剛在畫畫,手上的皮膚裸露在冰冷的空氣中,溫度變得有些低。凍瘡這東西,周圍皮膚的溫度一旦高了,就會讓人覺得瘙癢難耐,而在沈靈的手指被沈真冰冰的手摸過以後,癢意去了好些。

  不過,沈真的手很快就回暖了,沈靈又覺得難受了。

  “明天給你買凍瘡膏。你先帶著暖水袋用著,我再想想有沒有別的辦法。”沈真摸了摸沈靈的頭。

  凍瘡這東西確實折磨人,沈真想盡了一切辦法才勉強讓沈靈手上的情況沒有惡化。

  沈靈本人倒是頗有些沒心沒肺的,他早年受的苦比小小的凍瘡要厲害多了。過了幾天,他還找到了一個安慰沈真的理由:“哥,我們班有個同學,他的凍瘡長在了屁股上,一長就長了一大片,還蔓延到了大腿上!那該多難受啊!一想到他,我就覺得自己好幸福啊,手上這麼點忍忍就好了啦!”

  沈真無奈地說:“長別人屁股上的凍瘡又用不著我操心!長你手上卻要了我的命了。”

  沈靈不再說話了,但他微紅的耳尖卻暴露了他的心情。

  從這天起,沈靈就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再不能生病讓哥哥擔心了呢!

  第二十二章

  時間相對論是個非常有趣的概念。

  李浩覺得時間過得賊慢,他苦苦地熬著,艱難地盼著,憂傷地等著,都枯萎成了地里的小白菜兒了,才終於迎來了寒假。但沈真卻覺得時間過得飛快,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期末考試就到來了。

  領了成績報告單,寒假就正式開始了。

  因為不用再早起念書,沈真和沈靈貓起了冬,他們往往會一覺睡到八點多。如果沈真不用趕漫畫的話,他覺得自己肯定能直接睡到中午。負責養家賺錢的人是沒有資格一直賴在溫暖的被窩中的。

  沈靈做作業的速度很快,幾天功夫就把所有的寒假作業都寫完了。他偶爾會去李家看會兒電視,但大部分時間都陪沈真在家裡待著。沈真畫畫的時候,沈靈就在一邊看他從莫老師那裡借來的書。

  莫老師借了不少書給沈靈。她作為語文老師,大部分書都是散文和短篇小說,但也有些趣味歷史書。莫老師有一顆嚮往流浪的文藝心,她還訂閱了一套地理雜誌。沈靈很喜歡這套質量頗高的雜誌。

  臨近大年三十時,沈真去郵局領了這月的稿費,然後打了一個電話給張明。張明說他正打算收工回家過年,不過在他回老家之前,他會先來一趟嘉城。沈真明明心中有鬼,卻還是表示了歡迎。

  自從沈淑來去世後,張明就不開店了。他把店面租給了別人,自己跑去一家運輸公司應聘。他在公司負責開中短途,工資不高不低,因他這個人節約,再加上店面的租金,到年底能存下一些錢來。

  張明來的那天,沈真帶著沈靈一起去嘉城市裡的火車站接他。

  火車到站時,張明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行李。春節前後上別人家中自然不能空著手,張明買了一條中華,又備了些安城的土特產,正好裝滿了一個小旅行包。任誰來說,都會覺得這份禮漂亮極了。

  張明摸了摸衣兜,摸出一顆薄荷糖,剝了糖紙塞進嘴裡。

  張明在戒菸。他早年生活艱辛,為了緩解壓力,抽菸抽得很兇。和沈淑來在一起後,沈淑來幾次叫他戒菸,他都沒堅持下來,一斷煙就和要了命似的。如今沈淑來不在了,張明想著她當初說的話,狠了狠心去戒菸,竟然真把菸癮壓了下去。可是,那個關心他的身體一直叫他戒菸的人卻不在了啊!

  這世道就是這麼不公平啊,沈淑來一直努力把日子過好,偏偏好人就是不長命。

  想到沈淑來,就不免想到沈真。張明上次見到沈真時,還是沈淑來頭七的時候。沈淑來家裡沒有別的什麼親人了,舉辦喪事時,前夫那家也沒來人。孝子是需要熬夜燒紙錢的,張明就陪著沈真燒了一夜。等沈淑來下葬後,張明猶豫過是不是要把沈真帶走,但他確實沒那個條件把孩子帶在身邊。

  那時,是沈真自己做了決定。沈真覺得,在沈淑來活著的時候,其實他也是獨自住在老房子裡,如今沈淑來不在了,他繼續一個人住著也沒什麼關係。而且,或許那時的沈真還想著他的親爸吧?

  張明不是傻子,他能感覺出沈真的禮貌中透著對自己的疏離。不過,自從沈真到了嘉城投奔“小外公”以後,等張明再和沈真通電話時,他就很明顯地感覺出沈真這孩子對他變得親近起來了!

  一轉眼就大半年過去了,也不知道沈真長高了沒有……張明順著人流下了火車,走出了站台。

  沈真在人群中一眼就找到張明了。老實說,張明的外在條件並不好。他個子很矮,還不到一米六,黑黑瘦瘦的,據說外號就是猴子。沈淑來和他站一塊兒,那就是典型的鮮花插在牛糞上。但不可否認的是,張明一直對沈淑來挺好的。宋根榮倒是長得不錯呢,但先瞧瞧他都做了些什麼事情吧!

  “叔!”沈真朝著張明揮了揮手。

  張明聽見聲音,快步朝沈真走來。他憨憨地笑了兩聲,有些高興地說:“不錯不錯,長高了!”

  “叔,這是沈靈。”沈真把沈靈介紹給了張明。

  張明並沒有多想。他覺得沈靈說不定就是那位“小外公”的孫子。於是,張明放下行李,從包包中摸出一包糖來,遞給沈靈說:“好孩子,這麼冷的天還陪著你哥來火車站接我。來來來,吃糖。”

  沈靈接過糖,對著張明笑了一下,聲音軟軟地叫了句“叔”。

  張明便又笑了兩聲。

  沈真跺了跺腳說:“站這兒太冷了……走,公交站台在那邊,我們坐公交回去!”

  火車站是他們要坐的那輛公交車的首發站,只要耐著性子多等幾趟,總能有位置坐的。沈真覺得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等在公交上找了位置坐下,就組織言語把他這些日子做的事情坦白了。

  張明的內心是崩潰的!淑妹啊,哥沒看住你兒子,哥對不起你啊!

  也就是沈真平平安安的沒出什麼事兒,不然他得去沈淑來的墳頭撞墓碑了!

  “叔,老家是真的待不住了。我也懶得說我親奶奶和親爹的壞話,但他們既想從我身上拿到錢,又不願意好好待我,這些都是真的。沈靈的日子也不好過。我索性就帶著他跑出來了。”沈真越說越覺得順溜,“我也不是故意騙您的,只是如果我和您說了實話,您肯定不會放心,白白擔了心思。”

  張明在自己臉上抹了一把。淑妹啊,你兒子這膽兒太肥了!哥能把你兒子揍一頓麼?

  畢竟不是自己的親兒子,張明張了張嘴,卻不敢說什麼重話:“你這孩子……我說你啥好呢?你親爹靠不住,這不還有我嗎?你打個電話和我說明下情況,我能把你丟了嗎?而且你自己不著調也就算了,這還帶了一個小的,萬一你們兩個一起都被壞人拐走了……你讓我還有什麼臉給你媽上香?”

  按照張明的性子,他其實也說不出什麼重話來。

  “叔,我們這不沒有出事嗎?日子過得挺好的,嘿嘿。”沈真非常心虛地搓了搓手。

  “那是你們遇到好人了!你們房東這樣的人家是難得的!萬一他們是壞人,誰知道你們現在已經被賣到哪裡去了!”張明把整個事情回想一遍,就算是待在溫暖的空調車裡,還是嚇出了一身冷汗。

  我就是知道李家人好,才會特意跑來嘉城的啊……可是這話,沈真卻不能說。站在張明的角度來看,沈真的舉動確實是冒失了。所以,他老老實實地聽訓,由著後怕的張明將他仔細教育了一通。

  等張明說得差不多了,沈靈終於逮著機會從書包中取出了一本《都城卡通》。

  一路上都很安靜的沈靈一下子變得活潑了起來:“叔,我哥哥可厲害了!他畫的漫畫都登上雜誌了!叔,我翻給你看!”這就是所謂的先抑後揚,等沈真先坦白了自己闖的“禍”,沈靈再開始說他好話。這樣一來,在張明的心目中,沈真取得的成績就會蓋過他之前那些讓大人氣得跳腳的行為了。

  “這是真真畫的?”張明是識字的。他看著“沈真”兩個熟悉的鉛字,覺得自己如墜夢中。

  沈靈驕傲地說:“是啊,就是哥哥畫的!哥哥是不是很棒?家裡還有好幾本呢!”

  張明眼神灼熱地看向了沈真。

  沈真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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