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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因為柯祺盡力配合著皇上達成了皇上的目的, 所以他才會是皇上口中的“性情中人”, 才能在明光宴上留下一段佳話。否則就算他說破了天, 一個藐視皇威、不遵聖旨的帽子扣下來,他就完蛋了。

  所謂伴君如伴虎,不外如是。

  柯祺到家時,謝瑾華並不在。這並非是休沐的日子, 謝瑾華還在崇文館裡忙於公務。柯祺覺得有些累。昨日金榜題名,今日明光設宴, 他的心情一直處在興奮之中, 直到現在鬆懈下來才覺出了累。

  因有謝瑾華那次從明光宴上酒醉歸來的經驗,維楨閣里已經把解酒湯和熱水都準備好了。柯祺幾乎沒怎么喝酒,快速洗了個澡後,就打算去床上躺躺。他原只想小憩一下, 卻不想一覺睡到了晚上。

  柯祺醒來時, 大概是怕晃了他的眼吧,屋子裡只遠遠地點著一盞燈。

  謝瑾華洗過澡, 頭髮卻沒有干透,正坐在燈下看書。

  橘黃色的燭光給謝瑾華整個人都染上了一種仿佛不那麼真實的溫柔,歲月在這一刻被模糊了。所謂燈下看美人, 柯祺只覺得心裡一動,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這念頭就如春日的野糙一樣瘋長。

  金榜題名後,就該是洞房花燭夜了!

  柯祺坐了起來。

  “你醒了?爐子上溫著吃的。你想要喝粥,還是想要喝麵湯?”謝瑾華問。

  “想吃肉。”柯祺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已經不早了,吃肉不利於養身。”謝瑾華笑著說,“不過,我叫人給你燉了排骨湯,喝一碗吧?”

  “肉湯喝得不少了,該吃肉了啊。”柯祺小聲地嘟囔著。

  謝瑾華放下手裡的書,親自去端了食物。除了一小碗肉湯,還有切片的饅頭和兩碟小菜。柯祺的飯量肯定不止這麼一點,可晚上吃太多不利於養身。雖然柯祺沒吃晚飯,謝瑾華也沒叫人準備很多。

  柯祺吃東西的時候,謝瑾華就坐在一旁看著他,隨口就問起了明光宴上的事。

  在這會兒,很多消息都沒有傳開。謝瑾華不知道柯祺還在明光宴上灑了狗糧,而在謝瑾華面前向來有什麼說什麼的柯祺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明明更沒臉沒皮的事他都做過,忽然就不好意思了。

  柯祺趕緊低頭灌了兩口肉湯。

  “我聽說,皇上帶著除太子以外的幾位皇子都去了?”謝瑾華問。

  柯祺“嗯”了一聲,道:“謝哥哥,今天確實發生了一些事,若有人問起來……你就對他們說,我曾經對著你發過誓,此生再不願意送花給別人。若他們問,這是什麼時候發的誓,你就說是兩年前吧。”

  口供是一定要對好的,否則柯祺就犯了欺君之罪了。

  謝瑾華愣了一下,笑著說:“若真有人問,那我自然是這麼答。可你何時發過這樣的誓了?”

  “我心裡一直是這樣想的啊。”這是柯祺的甜言蜜語,也都是他的肺腑之言,“而且我現在馬上就能給你補上。若有違誓,叫我天打雷劈。”這話說著,柯祺就放下筷子,舉起了右手,正要指著天發誓。

  謝瑾華趕緊攔下了,用玩笑般的語氣說:“這點小事都要驚動天地,小心折了福壽。這樣吧,你快快重新發個誓,以後只給我一個人送花,若是違反了誓言,就叫你……叫你再也不能長得比我高了。”

  好容易才把前世的大長腿重新長回來的柯祺覺得這個誓言有點毒。

  柯祺忍不住笑了起來。

  “快說!這個誓,你到底發不發?”謝瑾華洋洋得意,讓他去抓柯祺的軟肋,還不是一抓一個準。

  “發發發!”柯祺重新舉起了右手。

  謝瑾華立刻就心滿意足了,說:“行了,我和你開玩笑的。”在謝瑾華看來,他和柯祺之間的關係不在於誓言,而在於他們自己的本心。所以柯祺沒必要發誓。他說的每句話,只要他說了,他就信。

  而且,謝瑾華不是那種心裡只想著情愛的人。他不覺得讓柯祺給別人送花有什麼不對,文人間互相贈花是種正常交際。他捨不得讓柯祺倒霉,就伸出雙手抓住柯祺右手,不讓柯祺有機會指天發誓。柯祺明白謝瑾華的心意,乾脆就著謝瑾華這動作,低頭在他手背上親了一口,說:“謝哥哥你真好。”

  “以後別動不動就說要發誓。世界上有那麼多人,會遇到那麼多事,說話時要給自己留有餘地。”

  “我什麼都不怕,因為謝哥哥就是我的全世界啊。”柯祺已經化身了油嘴滑舌的柯小撩。

  謝小姑娘被撩得毫無招架之力。

  夫夫倆笑鬧了一陣。謝瑾華裝作不經意地問:“好端端怎麼就扯到誓言什麼的了?”難道是宴上有人對著柯祺大獻殷勤,還想要叫柯祺送花給他,柯祺脫身不得,於是只好編了幾句不算謊話的謊話?

  柯祺吃完了夜宵,自己把碗筷收了,說:“此事一言難盡。”

  謝瑾華只覺得自己剛剛的猜測成真了。他倒是想要知道,究竟誰能有這樣的……眼光!但那人眼光再好也不行,柯祺是有主的。謝瑾華想著被藏得很好的《良緣記》,恨不得它第二日就能上演了。

  柯祺打水重新洗漱了一下,謝瑾華則起身去鋪床。

  躺到床上後,柯祺的某些念頭又開始瘋長了。然而,謝瑾華明天還要上班。若像後世一樣是朝九晚五也就罷了,九點鐘不算早,就算兩人晚上鬧得過了,第二日總能爬起來的。偏偏謝瑾華的應卯時間很早,天剛剛亮就要出門,所以他這個點該睡覺了。於是,柯祺心裡念著佛經,強迫自己也睡了。

  有些消息是傳得很快的。

  第二日上午時,謝瑾華還覺得一切如常。到了下午,他就被同僚們輪番打趣了。

  “文賢兄你與柯探花真是琴瑟調和叫人羨慕啊!”有人說。這人是翰林院的,卻不是崇文館的。

  謝瑾華心裡一琢磨,依然以為是有誰在明光宴上糾纏柯祺了,他便覺得自己借這個機會正好能宣誓主權,就笑著點頭承認,大大方方地說:“您又何必羨慕我和柯弟,您與嫂夫人不也是故劍情深?”

  正因為謝瑾華這種態度,他和柯祺之間的夫夫情深就徹底坐實了。

  被打趣得多了,謝瑾華才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對,拉著葉正平問:“正平兄,你可知道昨日明光宴上究竟發生了一些什麼事?為何大家都……”葉正平聞言十分詫異,道:“難道柯賢弟還沒有和你說嗎?”

  葉正平把事情的經過詳細講了一遍。

  謝瑾華恨不得能捂住自己的臉,道:“竟是這樣……”如果他早知道了真相,在被大家打趣時,他肯定就不是剛剛那種表現了。偏偏他想錯了,於是剛剛的他就像是小狗撒尿一樣圈了好大一塊地盤。

  柯弟真是太壞了!

  又過了兩三日,明光宴上的事連帶著之前開瑞帝贊探花郎容貌殊麗的話一起傳了開去。官場中的老狐狸們大都在琢磨著皇上的意思,民間的百姓們可管不了這麼多,說書人前不久才說了柯祺在殿試上答的卷子叫皇上嘆為觀止,現在一下子添了這麼多素材,立刻醒木一拍,說起了柯祺的感情生活。

  老百姓們不就是愛聽這些嗎?

  於是,整個京城都在講,柯探花如何面若好女,和謝六元之間又如何美滿幸福。謝三在外頭聽了滿耳朵的故事,回來就對著正準備朝考的柯祺複述。柯祺指著自己那張稜角分明的臉,問:“我這樣的,面若好女?到底哪個說書人亂說的?這不是逼我親自上門砸場子去嗎!快告訴我茶館的名字。”

  “大家都是這麼說。源頭在哪裡,已經不可考了。”謝三忍著笑說。

  “狀元遊街時,街兩邊不是有很多人見過我嗎?他們怎麼還能瞎編亂造呢?”柯祺很鬱悶。

  “遊街時,你騎在高頭大馬上,人們只能仰視你,當時陽光那麼好,你就是一分的姿色,都能被人瞧出三分來。更何況你這屆的狀元榜眼都比不得你,你就被襯得格外顯眼了。”謝三很不走心地安慰著柯祺,“大家都說,四弟那樣的古往今來第一個六首狀元正要你這樣的第一美人來配。這不挺好的?”

  柯美人被雷得里嫩外焦,忍不住給了謝三好大一個白眼。

  等謝瑾華從外頭歸來時,見柯祺心有不慡,便眼珠子一轉,故意說:“現在好了,外頭的人都恨不得能衝進咱們府里來瞧瞧你這人間殊色。世人都愛美人,柯弟這般好,我要成為他們最記恨的人了。”

  “這種醋可以不吃的。”柯祺認真地說,“全世界和我無關,我只在意你啊。”

  謝瑾華:“……”

  柯祺幽怨地說:“結果你還和外人一樣,竟然要開我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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