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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祺嘆了一口氣,說:“太短視了。”

  柯祺此人,手段、心智都是成熟的,但他不敢說自己真的就能玩得過所有的古人了。只是,柯祺有時會把自己當做是歷史的旁觀者,因此就算他真的生活在這個時代,他依然能跳出全局看問題。於是他能真正地做到旁觀者清這一點。在柯祺看來,榮親王這上躥下跳的模樣只怕已經引得皇上不喜。

  謝純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並沒有說話。不過,他心裡的想法和柯祺差不多。

  柯祺忽然想起了一件舊事,笑著說:“小郡主這事不提……其實這世上還有一些事,是真正的巧之又巧了。大哥你知道嗎?我和謝哥哥去崇靈寺吃素齋時,曾在觀音大殿裡看到過一塊平安牌。那牌子上寫的生辰八字和謝哥哥的一模一樣,竟然有人和謝哥哥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這可是真正的巧啊。”

  要不是碰上了榮親王家裡的這件事,柯祺還想不到要把平安牌的事情說給謝純英聽。畢竟大哥威儀赫赫,這種類似於八卦的問題哪裡適合對大哥說了?柯祺和大哥要談論的話題一直都很不接地氣。

  謝純英果然沒把這話往心裡去,端著茶杯說:“是有夠巧的。”

  柯祺說:“我原本以為那塊牌子是咱們府里誰給謝哥哥立的……不過還真不是,應該是一位母親給她的孩子立的吧,只說願大郎平安喜樂什麼的。落款只有一個‘青’字。我覺得……怎麼了,大哥?!”

  謝純英失手摔了杯子。

  第一百三十四章

  柯祺有一個好習慣, 當他和別人聊天時,他總是習慣於注視著對方的眼睛, 這會讓對方覺得備受尊重,也可以從對方神色變化中發現很多秘密。當謝純英這杯子一摔, 他的視線忍不住跟著往下移。

  茶水是溫的, 杯子先砸在了謝純英身上, 留下了一片深色的痕跡, 然後眨眼睛就滾落到了地上。哪怕謝純英很快就恢復了理智,他的面無表情在這時是一種最好的偽裝,但杯子已經摔了,他的失態已經被柯祺注意到了。就算謝純英努力做出一副不曾狼狽的模樣, 衣衫濕了一塊的他已經很狼狽了。

  柯祺原本就已經對謝瑾華的身世存疑。謝純英的這種表現讓他不得不往深處想。

  大哥的失態是在他聽說那塊平安牌上的落款為“青”時發生的。所以,難道他認識那位信女青嗎?如果他們真是認識的, 那麼這塊平安牌很可能不是給一位和謝瑾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立的, 而就是給謝瑾華立的。如果是這樣,那麼信女青到底是誰,她是個什麼身份,為什麼要稱呼謝瑾華為大郎?

  這一番思考只用去了柯祺幾秒鐘的時間。

  而這一點時間足夠謝純英做出一些反應了。他幾乎是立刻從椅子裡站了起來, 並且還攥著柯祺的胳膊, 將柯祺也從椅子裡拉了起來。他極具壓迫感地靠近了柯祺,壓低了聲音問:“你發現了什麼?”

  身為成年人的謝純英當然比正在發育期的柯祺要長得高大。

  柯祺察覺到了一種危險。

  大哥肯定不會殺我滅口。柯祺清楚地明白這一點, 但他還是察覺到了危險,就好像忽然間被猛獸盯上了,又好像有一柄鋒利的劍架在了脖子上。謝純英是文臣, 平日裡給人的感覺是優雅的,因為性情冷淡,至多有一點高不可攀。他就算是一柄劍,也一直被裝在了劍鞘內。而現在,這柄劍出鞘了。

  每個人都有逆鱗。柯祺隱隱覺得自己是觸碰到了謝純英的逆鱗。

  “你發現了什麼?”謝純英再一次問道。

  柯祺緩緩地出了一口氣,搖著頭說:“我沒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謝純英緊盯著柯祺不放。

  柯祺無比坦然地看著謝純英。

  怎麼說呢,其實謝純英已經清楚地知道,柯祺肯定意識到了什麼,就算柯祺以前一無所知,但透過謝純英剛剛的表現,他也一定會往深處想。而柯祺呢,他很清楚地知道,謝家大哥肯定已經知道自己知道了些什麼。這話說起來真是有些拗口了,但他們兩個人確實在一瞬間都把對方的心思猜透了。

  可就算是這樣,柯祺不會藉機打探謝瑾華的身世。因為,就算他問了,謝純英也肯定什麼都不會說。謝純英現在要的就是柯祺的一個態度。柯祺說自己不知道,於是謝純英就當他什麼都不知道了。

  隱藏一個秘密最好的方式,就是將它永遠放在肚子裡,對著誰都不要提起。

  謝純英鬆開了柯祺,說:“你是個有分寸的。既然你什麼都不知道,這樣是最好的。”

  柯祺點了下頭。

  “今天就到這裡,你回去吧。”謝純英已經無心再教導柯祺。他之所以這麼幹脆地放柯祺離開,是因為他對柯祺還是放心的。首先柯祺是個真正的聰明人,而不是那種自以為聰明的聰明人,所以有些話不必說得太透,柯祺就已經心領會神了。其次恢復了理智的謝純英相信柯祺確實不會知道得太多。

  謝純英還不知道,其實他為謝瑾華安排的生母江鈺姨娘是個不能生的,馬腳早就露出來了。

  柯祺對謝純英行了一個告別禮就退出了書房,慢慢地走回維楨閣。關於謝瑾華的身世問題,他不會主動去查。因為好奇心是能夠害死貓的,而柯祺不能任由謝瑾華陷入危險之中。但如果有線索撞到了柯祺的手裡來,那麼他肯定要仔細盯著。這秘密被他發現,總好過被慶陽侯府之外的一些人發現。

  接下去的幾天,謝純英總是早出晚歸。他馬上就要外放了,因此他本來打算要在離京前的最後兩個月里抓住一切時機培養柯祺,他想把自己的人脈介紹給柯祺,想看看柯祺在某些事上的處理手法。結果他卻忽然顧不上柯祺了。就算同住一個府里,柯祺忽然間就碰不到謝純英了,只知道大哥很忙。

  莫非是那塊平安牌真的存在問題?大哥難道是在調查這件事?信女青到底是誰?柯祺私底下琢磨著這件事,可惜他手裡有用的信息真是太少了,因此雖心裡冒出了好幾個假設,卻依然猜不到真相。

  不過,柯祺很快也沒空再想這件事了,因為他要練習騎馬。

  開瑞帝在位將近二十年,他或許有很多能讓別人非議的地方,但有一點確實值得大家頌揚。他不是一位喜歡勞民傷財的皇帝。所以,他在位時從來沒搞過什麼南巡,也沒有搞什麼秋狩,最多是夏天時去避暑山莊消消暑氣。而這避暑山莊還是前朝留下來的建築,到了本朝後,只是簡單翻新了一下。

  但今年,皇上忽然就想要去秋狩了。他這心思也不知道是怎麼冒出來的。

  皇上要去大糙原上秋狩,自然不會是一個人去,他會帶上后妃和大臣。謝瑾華有資格伴駕。作為一個從小到大都沒有離開過京城的“土包子”,一想到這回能去大糙原了,謝瑾華就忍不住詩興大發。

  其實,在謝瑾華前世的記憶里,這一次秋狩是不存在的。他那時作為一抹幽魂被禁錮在了藏珍閣內,如果皇上真的去參加秋狩了,那麼他一定能夠知道。不過,前世沒有發生的事,今生卻發生了,或者前世發生過的事,今生並沒有發生,都已經不是一件兩件了。連寵冠後宮的聞嬪娘娘都沒有了,又還有什麼改變是不能存在的呢?謝瑾華本來在面對改變時還會覺得恐慌,漸漸卻開始習以為常了。

  隨駕的大臣是可以帶上一二家眷的。謝瑾華自然要帶上柯祺。

  柯祺會騎一點馬,但騎術並不高明。這回去糙原,在路上要耗費不短的時間,如果不努力提升騎術,他們到時候只能全程坐在馬車裡。這實在太影響看風景了。柯祺還想帶著謝瑾華策馬奔騰呢。要是只有自己就算了,如果帶著謝瑾華一起騎馬,柯祺可捨不得讓謝瑾華摔了,所以每天練得很起勁。

  夫夫倆各自心裡都有一些想法,但總歸都是想要把公費旅遊當蜜月來過。

  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情能比蜜月重要嗎?

  沒有!

  在八月的上旬,慶陽侯府中的男人,除了老侯爺,其餘的都在早出晚歸的。就連謝三都很忙,因為王文吉遞上去的提案已經通過了。柯祺特意給謝三創造了機會,謝三又不是真一塊爛泥扶不上牆,他之前閒著無事只是沒有找到人生的方向而已,這回要做的事是他喜歡的,他卯足了勁要好好表現。

  要是自己真做出了一番事業來,日後皇上再去大糙原,說不定自己也能隨駕了。謝三如此想到。而如果他能隨駕,他就可以帶著媳婦一起去!他媳婦那麼厲害,整日窩在後院裡,實在太委屈她了!

  所以,疼媳婦的謝三每天都很有鬥志。

  過了八月中秋,秋狩的隊伍終於浩浩蕩蕩地離開了京城。謝純英原本肯定是要隨駕的,但他不知道用什麼理由推了,這回便只讓謝瑾華和柯祺一起出門。又過了七八日,謝純英看完了從南方傳來的一封密信,就將自己關在書房裡坐了很久。他不知道想了些什麼,離開書房後就直接去了長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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