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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純英和長公主是夫妻,但他們卻已經有十幾年不曾見過面了。在謝瑾華出生後,謝純英更是再也沒有踏入過長公主府的地界。就算他們有時候需要合作,謝純英也只是和長公主身邊的女官接觸。

  但是這一次,謝純英卻像是要興師問罪一樣地怒氣沖沖地直接進了公主府。不管怎麼說,他都有一個駙馬的身份,下人們都不敢狠攔他,只好派個腿腳機靈的,趕緊跑過去給長公主打個招呼。在這個時間點,長公主肯定是待在佛堂里念經。謝純英來得太突然,長公主只好在佛堂的偏廳里招待他。

  長公主就像是一口枯井,身上染著檀香,那味道圈圈繞繞就像是把她困死了一樣。謝純英的臉色蒼白得就像是一個鬼,他盯著長公主看了好一會兒,才聲音暗啞地說:“你那時告訴我……她死了。”

  長公主自然知道謝純英說的是誰,淡淡地說:“她確實死了。”

  “那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謝純英從袖子裡掏出一樣東西,丟在了長公主面前。如果柯祺在這裡,他就能看得出來,這樣東西就是崇靈寺中的那塊平安牌。它到底還是被謝純英拿到手了。

  平安牌上的字跡屬於故人,可以肯定就是那人留下的。長公主說她死於難產,可如果她真的死於難產,那麼她怎麼可能去給謝瑾華立這塊牌子!這牌子肯定不是提前準備的,因為她要是不先生下孩子,又怎麼能精確地知道孩子的生辰八字?也就是說,她生完孩子以後,肯定還活著並去了崇靈寺!

  長公主的眼神從平安牌上划過,卻還是那副淡然出塵的樣子,說:“她真的已經死了。”她在這之前應該不知道平安牌的存在,可她現在知道了,卻又一點都沒有露出詫異的神色,仿佛這事很正常。

  但長公主的這種表現本身就很不正常。

  謝純英似乎是在看著長公主,似乎又透過長公主看向了很遠的地方,仿若自語地說:“南方出現了一個青蓮教,應該是多年前就出現了的,只是一直隱藏至今。青蓮教中有一關鍵人物,人稱姑姑……”

  “她死了!”長公主第三次說,“我親眼看著她死的,屍體是由你埋葬的。”

  謝純英的說話聲止住了。

  “你該知道,她確實死了。”長公主說。

  謝純英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是啊,她已經死了,是由他埋葬的。她的遺容並不好看,但可以確定那就是她。那麼,這塊平安牌又是怎麼回事?謝純英有理由相信,長公主一定有什麼在瞞著自己。

  兩個人面對面坐著,卻誰也沒有說話。偏廳中陷入了死一樣的沉寂。

  長公主閉上眼睛,不急不緩地捻著佛珠,無聲地念著經文。

  就在這時,長公主身邊最得用的阮女官從外頭沖了進來。這行為太失禮了,但阮姑姑卻什麼都顧不得了,她衝到長公主面前,說:“主子,圍場傳來的消息,皇上遇刺,太子為皇上擋箭危在旦夕!”

  穿著佛珠的線斷了,珠子滾了一地。

  長公主睜開眼睛,悲慟之下竟噴出了一口鮮血。血點正好落在那塊平安牌子上。

  阮姑姑驚呼著扶穩了長公主,但長公主整個人就像是失了魂一樣,她口中喃喃地說著什麼。謝純英聽見了長公主的話。她像是在咬牙切齒,又像是在後悔:“報應!這是報應!這就是對我的報應!”

  第一百三十五章

  長公主暈厥了過去。

  謝純英無比擔心小夫夫倆。他們在伴駕的隊伍中, 卻撞上了皇上遇刺、太子瀕危這種事,即便謝純英相信柯祺一定有能力保全他和謝瑾華二人, 可是謝純英依然忍不住擔心。他整顆心都提起來了。

  在這一刻,平安牌這事已經變得不那麼重要了。謝純英的理智因為這份擔心而一點一點回到了他的身體裡。他只想儘快了解到謝瑾華那邊的情況, 想知道謝瑾華和柯祺在這場動亂中能否平安無事。

  但謝純英卻暫時不能離開長公主府。因為, 阮姑姑已經派人去請太醫了。在長公主吐血暈厥的時候, 謝純英這個做丈夫的, 明明一開始還在,卻在太醫沒到來之前就離開了,這個事情若被傳出去,就與他之前給開瑞帝留下的“謝純英深愛著長公主”這一形象不符。所以, 他必須在長公主府里坐著。

  長公主和謝純英的婚事算是一種利益層面上的結合。謝純英不能壞了他們這些年中的安排。

  再說,謝純英確實也擔憂著長公主的身體情況。除掉有名無實的婚姻, 他們還是朋友, 是守著某個共同秘密的朋友,是一直配合默契的合作者。就算是站在朋友的立場上,謝純英也會關心長公主。

  太醫很快就來了,開了藥, 也施了針。

  知道長公主並無大礙後, 眼看著天色將晚,謝純英便要告辭了。阮姑姑在內間服侍著長公主喝了藥, 走到坐在外間的謝純英面前,低眉斂目地對著他行了一個禮,道:“謝大人, 可否借一步說話?”

  謝純英隔著衣袖摸了摸那塊染血的平安牌,道:“還請姑姑帶路。”

  阮姑姑把謝純英領到了一處小花園裡。花園中景致不錯,被下人們打理得很好。但不知道是不是長公主很少賞景的緣故,各色花糙看上去都顯得那麼寂寥。這花園中有個面積不小的人工湖,湖中間有一座小小的觀景亭。兩人只要站在亭子中說話,因四周都很空曠,這說話的內容就絕對傳不出去。

  阮姑姑跟著長公主很多年了。她極為忠心,是長公主最為信任的人。

  傍晚的餘暉給謝純英周身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光。

  阮姑姑一直都是個恪守規矩的人,就算有著長公主的倚重,她依然守著上下尊卑。可現在,她看向謝純英的眼中卻暗含一些同情。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說:“那個孩子和皇后娘娘是同一天生日。”

  謝瑾華和當朝皇后是同一天生日。而當朝皇后是長公主和太子的母親。

  “謝大人可知道,這是為何?”阮姑姑問。

  謝純英搖了搖頭,卻說:“小四本不該生於五月,只是她平日憂思過重,又跌了一跤,小四才會早產。”若是按照十月懷胎來算,謝瑾華本應該在八月份出生。但因為種種意外,他早產足足有三個月。

  阮姑姑說:“那孩子和皇后同一天生日,是因為在這一天,長公主入宮參加千秋宴去了,於是那位的身邊沒有人看著。自燕主死後,長公主心如死灰,絕了一切對外的交際。但皇后娘娘是她的親生母親,做母親的苦苦哀求,長公主身為女兒,縱然心裡不願意去參加宴會,卻還是入宮給皇后祝壽了。”

  阮姑姑口中的燕主就是指前朝末帝。長公主身邊的人對於末帝向來都是用尊稱的。

  長公主只參加過開瑞二年的千秋宴。開瑞元年時,她以要為亡夫守孝作理由,拒絕戴孝入宮。皇后盼啊盼啊,好容易盼到了開瑞二年,這時候長公主已經改嫁給了謝純英,皇后終於盼到她入宮了。

  但在這一年,長公主府里卻出了事。

  其實,那位據說在國破時就縱火身亡的前朝靜妍公主一直就藏在長公主府內。

  靜妍公主是末帝的妹妹,小了末帝好幾歲,是傅氏女所出。

  “謝大人可聽明白了?”阮姑姑殘忍地道破了真相,“長公主因得了燕主的遺命,一直都想著要好好地照顧燕氏,盼著燕氏能平平安安誕下孩子。所以,她平日裡對燕氏極為關心,燕氏根本沒有能夠動手腳的時機。只有在皇后千秋這一日,長公主終於離開了公主府,所以燕氏就在這一日找到了機會。”

  阮姑姑口中的燕氏就是指靜妍公主。

  “她故意的……”謝純英確實聽明白了。

  阮姑姑道:“燕氏喝了藥。她是故意的。好在孩子最後平安無事。”最後一句話明顯意有所指。到底是曾在宮裡待過的人,一句話能透出幾個意思。她這話其實就是在說,靜妍根本就沒顧忌過孩子。

  不久前,榮親王新得了一位庶女,小郡主正巧和太后同一天生日。謝純英心裡清楚,這樣的巧合很可能是人為製造的。榮親王為了能有個可以討好太后的由頭,估計是讓孕婦吃藥了。醫書上有很多種藥配合著針灸手段都能達到這種效果,只是有些藥對身體傷害大一些,有些藥對身體傷害小一些。

  而現在阮姑姑告訴謝純英,謝瑾華之所以會和皇后同一天生日,這也是人為製造的。

  榮親王那邊,是榮親王為了自己的野心逼孕妾喝藥。謝瑾華這邊,卻是他的親生母親趁著長公主不在府里自己喝了藥。那時,她肚子裡的孩子才七個月,早產下來不一定能活,但她卻自己喝了藥!

  “為什麼?”謝純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而他的眼神卻一下子變得無比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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