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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因為如此,儘管季達早就知道春陽門在蠢蠢欲動,但是按照他明里暗裡對門主的挑唆,他以為春陽門應該會發動宮牆內所有的棋子去刺殺皇上或者太子,卻沒想到他們最後竟是選擇了火燒考場!

  聰明人是算不到窮途末路者的孤注一擲的。

  差一點……差一點那個孩子就要死於大火了。

  但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呢?季達壓下了心中的慶幸,腦子裡立刻浮現出了無數刻薄的想法。儘管謝瑾華身上流著傅家的血,但季達絕對不承認他是傅家人!前朝有傅家女入宮為妃,此妃誕下一女,受封靜妍公主。她是末帝的妹妹。燕朝國破時,靜妍公主所住的宮殿起了大火,但季達知道她沒有死。

  不光沒死,還在出宮後生下了兒子。

  謝純英以為能瞞盡天下人,卻瞞不過年少時就與他相交相知的季達。更何況,季達同樣是少年英才,末帝因靜妍公主的緣故,更是把傅家少年看作為自家子侄。因此,季達當初也是宮中的常客啊。

  季達端起碧螺春又喝了一口。

  春陽門就此暴露了也好,諸多門人知道門主不堪為用,那日後門中的決策就更要仰賴於先生了。而若整個春陽門都能為季達所用,最多三年,他會仔細布局,讓開瑞帝好好嘗一嘗失去至親的痛苦。

  等當歸把花生米和瓜子都吃完了,季達才體貼地說:“走吧,該回去了。”

  當歸高興地說:“是,先生!”

  四場縣試一直考到了三月份。在這個過程中,劉家和安家的親事定了下來。訂婚時,謝瑾華還在考試,柯祺獨自去了一趟劉家。而劉園和安學友具體的婚期定在了七月。這個日子特別好。柯祺六月出孝,七月能帶著謝瑾華一起參加婚禮。而安學友八月要參加科考,七月成親剛好不耽誤他的學業。

  三月中旬出成績,謝瑾華是當之無愧的縣案首,小三元成就已達成三分之一。

  縣案首年年有,而且每一年全國上下都會出現幾十位縣案首,慶陽侯府若是大肆慶祝,倒是顯得他們張狂了。於是,府里只設了小宴。謝瑾華的幾位好友,包括德親王世子在內,都給他送了賀禮。

  縣試過後,就該備戰四月的府試了。

  比起被關在家裡看書的於志,謝瑾華要自由得多。《秋林文報》的第一期經過了大半年的籌備終於要發行了!第一期中印有慕老及另三位大儒的文章,前期造勢很足,文人們都已是非常期待的了。

  謝瑾華作為主編,卻在自己的署名上犯了難。他這會兒還未取字,但就算取了字,若是直接用字或者本名的話,他的名字和一堆大儒的名字擠在一起,竟是覺得有些底氣不足。他就想自取一別號。

  “本名是你,別號不也是你嗎?”柯祺作為一個取名廢,真想不出什麼特別適合謝瑾華的別號來。

  謝瑾華搖了搖頭,說:“不一樣……若我用了本名,他們知道我是誰,會小看我的年紀,會質疑文報的權威性。而若我用上了別稱,儘管這別稱很陌生,他們卻會猜這應是哪位大儒新取的,就算有心要探究我是誰,也不會真的把眼光集中到我身上。等到日後我已有所成績,再曝出我的身份,人們接受起來也就容易得多了。”知道謝瑾華是文報主編的人只有慕老、公孫山長等人,他們自然不會多嘴。

  柯祺低頭想了想,道:“其實‘半山居士’這別號就很好,可是能自號半山居士的只有山長了吧?”

  同理,紅林居士、秋林居士等別稱都不能用了。

  謝瑾華也很苦惱。

  “你若是不怕被人當做女子,可以自稱柯謝氏。哦,還有柯家夫人……”柯祺忍不住開起了玩笑。

  謝瑾華瞪了柯祺一眼,道:“正經點,這是正事!”

  “柯謝氏怎麼就不正經了?”柯祺嘟囔了一句,“正經得不能再正經了。以你之名冠我之姓,要不乾脆叫柯華吧。人們查不到柯華是誰,自然知道這是一個假名了。等到我需要取假名時,我就叫謝祺。”

  柯祺越想越覺得這主意不錯。

  謝瑾華認真琢磨了下,還是搖了搖頭,道:“如今已有不少人知道我是先生的關門弟子,縱使沒有見過我,也聽說過我的名字,知道我姓謝,知道我夫……我良人姓柯。這假名太容易想到我頭上了。”

  雖說男子間可以結契,但這種情況在達官顯貴中並不多見。就算有人只喜歡男人,也不耽誤長輩非給他們娶個妻子放家裡擺著。倒是窮苦人討不上媳婦,結契的情況更多些。但窮苦人不講究,結契後就“我家夫人”、“我家相公”混叫著。謝瑾華卻知道另一種繾綣的叫法,結契者可以互稱對方為良人。

  既為我良人,便知我情深。

  謝瑾華只覺得臉上發燙。

  柯祺伸手摸了摸謝瑾華的額頭,關心地問:“怎麼臉紅了?你不會是著涼了吧?”

  ————————

  “柯弟真是太關心我了。”

  “是啊,太、關、心、我、了。”

  第一百零七章

  別號還未想好, 柯祺卻忽然有了一個想法,道:“既然文報上可以不用真名, 那麼先生也可以在報紙上發表文章了。我知他心中有溝壑,只可惜身份有異……好好操控下, 他未必不能迎來事業巔峰。”

  柯祺對於季達向來是很尊敬的。

  也許在最起初, 季達之所以願意教導柯祺, 僅僅是因為看在了謝純英的面子上。但他們師徒已經相處了快兩年, 就算季達在很多時候都顯得不冷不熱,柯祺卻知道季達是真的很用心地在教導自己。

  柯祺這個人,誰對他好一分,他肯定要回一分。

  “你這想法不錯。先生有真才實學, 用了別號,就不會暴露他的真實身份。我們仔細引導下輿論, 還能叫世人把先生當作是不重虛名的隱士。”謝瑾華高興地說, “如此,先生的才華就不會被埋沒了。”

  夫夫倆雖不知道季達的具體來歷,但他們隱隱能夠猜到,季達本該有個煊赫的家族, 而這個家族卻在燕末安初時分崩離析了。像季達這樣的人, 是開瑞帝得位不正的證據。所以只要開瑞帝還在皇位上坐著,他就絕對沒有出頭的機會。就算前幾年開瑞帝大赦天下時, 季達趁機把自己的身份洗白過,但他安心當個小老百姓還行,若他想要有所作為, 一旦被人注意到他的身份存在異常,他就危險了。

  不過,季達也不是徹底沒有了出頭之日。

  在開瑞帝執政時期,他確實絕無可能冒頭了;一旦開瑞帝死了,皇位換他兒子來坐了,若是新皇欣賞季達的才華,他的家族就很有可能平反。政治這東西就是這樣的,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

  柯祺想了想,說:“若是先生用別號先靠著報紙有了名氣,日後……換了天地時,他未必不能入朝為官。不過,這是往好了想。我們也得往壞了想。總而言之,這個事情還是要先生自己拿主意的吧。”

  “對了,先生默了那麼多族書給你,你還沒猜出他的身份來?”謝瑾華問。

  族書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家族中的長輩給小輩們寫的信,或提點,或訓誡,信里肯定要說到一些現實生活中已經發生的事。通過這些事情,再聯繫下前朝歷史,說不定就能知道季達的出身了。柯祺搖了搖頭:“族書中涉及具體事例的地方都含糊帶過了。我想,先生肯定不願意讓我去探究他的身份。”

  季達的身份說好查也好查,因為他的家族在前朝時一定很有名;說不好查也不好查,因為改朝換代時,李氏是踩著血雨腥風登上皇位的,那一陣子天天有人被抄家滅族,被毀的可不是一兩個家庭。

  “可惜了……”謝瑾華嘆息般的說。他是真的為季達感到可惜。

  柯祺忽然皺了眉頭,說:“我……最近鬧得人心惶惶的春陽門,你是知道的吧?”

  “嗯,怎麼了?”

  “你覺得一心要光復前朝的都是些什麼人?”柯祺心中豁然開朗,“有可能是自詡正統的前朝皇室,他們想要把祖宗基業奪回來。但是,李氏當年把燕氏殺光了,應該沒有漏網之魚。所以,春陽門的高層中應該都是一些前朝的臣子。你覺得他們是靠著什麼堅持到現在?忠心嗎?不,他們靠的是仇恨。”

  燕氏都已經不存在了,忠心給誰看?

  李氏手中的冤魂太多,那些從地獄中爬回來的人豈能讓李氏好過?

  謝瑾華立刻領悟到了柯祺話中的意思,學著柯祺的樣子也皺起了眉頭,道:“你懷疑……先生?”

  “不不,我沒有懷疑他。”柯祺趕緊否認了,“我的意思是,春陽門中很可能都是像先生這樣的人。他們的一切都毀於李氏之手,他們背負著整個家族的血海深仇,於是他們要不折手段地毀了李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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