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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這些蟄伏鄉境的豪右們還非西征路上排在首位的對手,若是一味用強將他們逼到對立面上,浩大關中更難快速入治。

  「王郎君可在舍中?我又來做惡客叨擾了。」

  籬門外響起一個洪亮聲,王猛自房中行出相迎,很快便有一個年輕人推開籬門行入院子裡,正是此前那個與他裂目相爭的翟虎。

  這年輕人此前對王猛態度並不算好,可是之後這幾天時間裡卻頻頻來訪,態度也恭謹有禮,多問天中風物,對外間諸多都表現出了非常濃厚的好奇心。

  求生亂世,狡黠難免,王猛也漸漸明白到不該以態度好壞去判斷旁人是敵是友。這翟虎頻頻來訪,大概還是出於其父授意,探聽更多行台虛實,從而做出更加有利於自己的判斷。

  「簡居也是無聊,我倒盼翟兄能常來滋擾,相論世務。」

  入鄉隨俗,王猛也一臉假笑,熱情迎了上去。

  「鄉居簡寒,也實在是太怠慢了天中少賢。」

  翟虎坐定後,讓人將一掛燻肉送入廚中,笑容親切和藹,全無早前那種厲態,而後又做嘆言狀說道:「聽聞此前蕭君侯新入櫟陽,便聚眾大攻富平,擊破三塢而還,使得京兆震盪,人莫敢擾。」

  王猛聽到這話,心情也覺振奮,當然也有些微的失落,他與蕭將軍同行至此,結果自己這裡還沒有什麼創建,而蕭將軍卻已經揚威三輔,斬獲頻頻。雖然勢位有高低,所用方面也不同,但相形之下,難免見絀。

  「君侯乃大將軍麾下列名在先之名將,威馳中原,此等功事於他而言不過尋常罷了。」

  王猛矜持一笑,稍作評價,弘武軍頻出建功,於他而言也是一大聲勢助力。

  翟虎聞言後,眸光也是略作閃爍,繼而便嘆息道:「我也因少壯能搏,略得修武,對此等戰陣英雄敬仰十足。當日入軍只是遠望,便深為蕭君侯風采心折,恨不能投入麾下以供驅用。觀蕭君侯用兵,與前度李將軍大有不同,倒想冒昧請問王郎君,以你觀之這二者優劣何如?」

  「兩位君侯,俱是久用名將,才器長短,我這晚進豈敢妄論。這二位都是大將軍廄下良驥,若強論差異,大概便是性情。李將軍雅量包容,更能合流於眾。蕭將軍則鋒芒畢露,難忍污穢。」

  王猛笑語道:「今次西行,蕭將軍以孤弱之眾,閒遊於胡鎮大荔城外,屠各集眾數千,但也只敢徜徉瞻望,不敢欺近搏殺……」

  聽完王猛講述,翟虎已是忍不住撫膝長嘆道:「英邁至此,這才是大丈夫立身亂世應做姿態啊!」

  講到這裡,他才驀地打住,轉而笑道:「我這記性也真是堪憂,明明家父著我來請郎君商論縣事,竟然又興起討論這麼多的閒事。」

  說罷,他便站起身來,王猛也連忙站起來,心內略有瞭然,明白若非蕭將軍大概用兵前態,他不知還要再在此中被閒置多久。

  兩人行出居舍,而後便直往塢壁中央而去。

  塢壁外圍雖然守衛森嚴,但內里也與尋常村邑沒有太大差別,民眾結社聚居,打穀場、漚麻池一應俱全,婦人們於庭前紡緯,孩童們繞著谷垛嬉戲,力弱的老人們編筐搗谷,壯士們則出入樵採,頗有祥和。

  雖然翟氏父子待自己談不上有多友好,但王猛對他們倒也沒有太大的惡感。立身此等亂世,縱有防備也是人之常情,能夠於這方圓之內略得祥和,已經極為的不容易。譬如這翟虎乃是翟慈第五子,至於在前幾個兄長,除了早夭之外,其他俱都死在了守衛鄉土的戰鬥中。

  王猛對他們而言,終究只是一個意圖不明的外來者而已,若真推心置腹的對待,反而會讓人覺得妖異。

  雖然身為塢壁主人,翟氏家宅倒也並不豪奢,只是尋常家院而已。王猛到來時,翟慈已經庭下相候,見面後彼此又客氣一番,待到入房坐定,翟慈才開口道:「郎君遠來疲憊,此前幾日也都不便詳問。今日相請,也實在好奇,台內大將軍可有惠賜善法以供郎君攜用,安境保民?」

  「卑職忝受吏任,入境恭為明府佐治,諸事自然都仰明府告令,實在不敢假命恃威。臨行前大將軍也有專告,言是關中雖然久絕王治,但幸有明府等鄉賢德長仍懷殷念仰望王命,入治有望,希望明府能將此仁德推及鄉野,於社稷可稱賢用。」

  講到這裡,王猛語調又稍轉冷厲:「關中疾困經年,更兼胡虜之眾浪行害世,未可專稱仁德便可入治。真有積惡不遜之眾久為鄉害,弘武雄師便為此設。所以大將軍對明府也是殷望深寄,盼明府能仁德標立,善用法劍,待到關中悉定,功策馳傳,必有犒賞。」

  翟慈聽到這裡,也是一臉激動之色:「不意鄉生之老叟,垂死之際竟還有幸追從天中大德之後,匡扶法統,復興社稷。大將軍不以卑鄙而薄我,專命重用,老朽也是深感此恩,唯以命相報。本也不該再陳愁困,可無奈實在力弱,為求不辱王用,也只能腆顏告急……」

  講到這裡,另一側翟虎便開口道:「眼下已是共事,王郎也是深悉大義,俱為王事用命,阿爺你又何必再作難言姿態。我索性便直言吧,鄉土若要入治,仍有一樁大害,便是分割金氏陂北上半數的鄉賊游氏。其家舊年曾為胡趙重用,久來為害鄉土。我家舊年不願從賊,二兄俱為其家虐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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