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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有了這座堅堡駐點,他部下們對他的擁戴也都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放眼整個枋頭,能夠混到他這一步的盜匪們也實在不多。

  花了這麼大代價築成的堅堡,若僅僅只是作為一個部眾居住營地無疑是一種浪費,自然也要搭配上足夠的生產人員,哪怕擄掠沒有所得,最起碼也能滿足日常消耗。

  所以擄掠人口自然便成了向儉並其部眾的主要任務,因為與淮南王師的合作需要維持,只能往更北面的鄴地周邊下手。

  可是隨著頻頻出動,鄴地方面的羯胡軍隊也有了防備,尤其因為要捕獲大量生口,向儉他們過往來去如風的流寇打法便不再適用,甚至有幾次被羯胡騎兵追趕上,不獨所獲被盡數驅散,就連部眾都死傷慘重。

  經歷過幾次失敗之後,向儉也意識到既然已經改變了立身存命方式,過往的手段也需要做出改變了。與其凡事付諸刀兵,不如吸引民眾主動來投。所以他也告誡部眾不再多造殺戮,努力擺出一副和善的態度讓人來投,依託堅城發展壯大。

  但是枋頭周邊盜匪不獨只有向儉一股,依附王師壯大自身的聰明人也不獨只有他,隨著其他一些淮南王師幫忙建造的塢壁興起,這一優勢也不再是向儉獨有。想要增加自己的競爭力,那只有在軍備上做文章了。

  如果說此前向儉還有什麼劃地稱雄的美夢,那麼到了這一刻算是已經明白,自己的確是已經踏上了一條不歸路。他過往經年所積攢下來的龐大家業已經變成這樣一座堅堡,這座堅堡便是他畢生奮鬥的結晶,未來也必將要依託於此而籌建功業。

  這座堅堡與其說是他的倚仗,不如說是將他困在此處的牢籠,自此之後,山河澤野俱遠矣,所得唯此四面牆。

  「羯奴誠是狼子野心,但惡態全都擺在臉上。可是南賊,尤其是那個謝艾,他是把人剝皮拆骨猶不罷休啊!」

  想到自己為了這座塢壁已經傾盡所有,但還不得不一次一次的追加投入,向儉便滿腹苦水無處傾訴。

  他原本只是想保持與枋頭王師若即若離的接觸,借勢但卻不依附,可是現在卻不好說了。在天為雄鷹,落地為雛雞。什麼劃地稱雄、割據一方,根本就不是他們這些盜匪出身的傖卒玩得起的!

  他就算傾盡所有,能將鶴塢經營得像東、西枋城那樣雄壯?可是就連這兩座枋城,都生生被淮南王師攻打下來,所以想到這一點,向儉便覺得前途無光。

  說到底還是自己妄念輕動,一步步走進這無底洞中。

  「將軍也是過慮,其實……」

  聽到向儉這樣感慨,席中一人開口安慰,可是剛剛說了一句,便被向儉拍案打斷:「不要喚我將軍!老子祖輩便是強梁,拋盡家財換來一個虛號,真是蠢得讓人恥笑……」

  眾人聽到向儉這一忿聲,一時間也都紛紛垂首不敢多說什麼,但是對於向儉這一感慨卻多不以為然。對於絕大多數人而言,其實也無所謂雄心壯志,無論寇掠於野又或躬耕于田,無非謀求一條活路而已。

  往年做盜匪再怎麼恣意,但風餐露宿、朝不保夕都是常態,許多人甚至至死都難成家。可是現在,有了這樣一座安全的塢壁託庇,不再居無定所,甚至連成家立業、繁衍子息這往年不敢奢望的事情如今都變得唾手可得。

  老婆孩子熱炕頭,誰又會對早年遊魂一般的流竄念念不忘?

  正在這時候,完成械具安裝並調試的枋頭官員行入進來。

  向儉無論心中何想,但也不敢怠慢,親自起身相迎,又聽到對方言及測試的各種數據,雖然心疼花費,但也不得不感慨淮南械用的確物超所值,有了這四具強力殺器防守塢壁,安全性上無疑更有保障。

  而且能夠在塢壁中安裝如此強力的械用,畢竟也是身份的象徵。放眼整個河北,類似雷車弩這種強力的守城器械,除了東西枋城之外,也就只有向儉的鶴塢安置得起。有此一樁優勢,來日再收撫游食肯定也能更加得力。

  因此向儉也是連連道謝,那枋頭官員倒也客氣,對向儉不乏恭敬道:「臨行之前,君侯命我轉告向將軍,客治河北,若非將軍等鄉長善助,也難得從容。單以此情而論,本也不該錙銖必較。但畢竟君侯受用王命,很多事情也難得任性,只能在別的地方給將軍略作補償。」

  說著,他向堂下招招手,讓人捧上一個數尺長的錦盒,打開展示給向儉,裡面乃是一具分拆開的弩機:「此前城頭所用雷車弩,雖然威力極大,但也只可用作守城。而此元戎神弩則不然,簡便易攜,連發多矢且射力驚人……」

  向儉聽到那官員介紹,心臟下意識開始抽搐起來,但聽到其人繪聲繪色講述此神弩強用,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倒要請問郎君,此弩造價幾許?使君又可供我多少?」

  「此等利械,自是軍務秘要,哪怕使君也不敢大用於外,只能少量輸以親近之眾。下月中淮南資械運抵,可以抽出三十具上下補給良友。君侯也是有感將軍勤助王師之赤誠,所以才使我提前告知,希望將軍能夠有所準備。畢竟眾目所望,也不能過分徇私。」

  那官員推銷軍械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向儉頗有遲疑之態,便又笑道:「將軍常是被甲出入,左右任用皆悍勇,若再得此強械良用,即便偶有犯險,身陷萬軍之圍,也能飛騎輕走,往來無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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