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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朗講到這裡,話語陡然一頓,繼而不免自疑,莫非真的是自己太過敏感,錯會了程遐的意思?不過轉念之後,他又望著錢鳳冷笑道:「若只是尋常前程之論,那你二人先前所言以命相說又是何意?我也不與你多作廢話,即刻打開門戶,召我隨員至此!否則無論是否誤會,我都要對程光祿失禮了!」

  錢鳳聽到這話後便笑了起來,緩步行至窗口處,手指搭在了窗扉上,在石朗警惕的目光中轉頭說道:「看來將軍也是有所預見,猜到光祿要言何事。但既然已經猜到,又何必再作此天真之想。事若不濟,光祿即便今日不死,來日又何能倖免於難?密室以見,赤誠以問,本就已經是行險,不存生死兩念。又怎麼可能會因一時保全,而將將軍輕縱於外!」

  「程賊陷我……」

  石朗聽到這話,臉色已是驟然一變,手指驀地收緊,程遐已經被掐得眼球凸出,舌頭都吐了出來。

  「將軍不妨稍安勿躁,莫非你以為你今日就算脫險,明日就能久安?忠義表里,實在可欽,但卻乏於審度,則又愚不可及!如此大事,光祿不與旁人共論,獨擇於將軍,將軍難道就無疑惑這是為何?」

  錢鳳見狀,連忙又開口說道。

  「奸賊逆心,罔顧君恩,又何須審度!」

  石朗怒吼一聲,神態雖是凶厲,但收緊的手指還是稍稍放開,不敢真的扼死程遐,否則他便真的沒有活路了。

  「將軍這麼說,實在是大悖於世!恩義誠然可親,但若獨執於此,國主今日又何能尊為中原之主,還為劉氏之藩籬……」

  「惡賊住口!主上開創興制,豈是你等奸惡能夠妄論!」

  「將軍又何苦自欺,忠孝之論,只是盛世人倫。凡入於亂世,君王且為魚肉,公卿俱要忍辱,父子不乏相殘,兄弟亦有反目。余者不言,將軍本身便是諸夏人家所出,三代無親於胡,如今奉承於胡主,背棄於祖宗,若以人倫目之,這便是大逆之罪徒!何以如此逆行無損於將軍盛名?此誠亂世之常態,壯士之所歸,人莫能非之,寒士功業由此而始!」

  錢鳳講到這裡,陡然前行數步:「將軍苦心烈行至此,難道就忍功業半道而崩!何以光祿約事於將軍?同憂同困,不搏即死!即便今日將軍執光祿獻於君王,將置太子於何處?國本動搖,舉世動盪。以假子而陷於親子,所得不過一時親昵,久則必將生恨!手足、心腹,俱生一體,但若手足反戕心腹,人將何為?斷手足而保心腹!」

  「將軍手中所持,不獨光祿性命,半生功業,庭門安危,俱決於將軍一念之內,人莫能說之。錢某所言,無非事實畢陳將軍面前,取捨如何,將軍已經可作決斷。」

  講到這裡,錢鳳便拱拱手,又立到了一旁。

  程遐這會兒也能感覺到石朗心內的遲疑與掙扎,為自家性命而計,當然不敢再有保留:「將軍顯行至此,又豈是因人成事之輩!主上即便有所恩用,那也是搏命換來,量功裁賞,除此之外,又有何加?託名為子,不過是庭門犬馬而已。親不過於中山王,因是中山王狂悖而奪盡將軍部曲,卻未得公允以慰。功略遜於彭城王,因是不得王爵加禮,用則輕重尊卑懸殊……」

  「程某雖非顯才,但也可堂皇自視,今日之尊榮權位,絕非侫幸邀求,俱是積功換來!半生辛苦,不忍自棄,人將害我,絕無束手待死之理!」

  石朗聽到這裡,臉色更是變幻不定,一直過了好一會兒,原本扼住程遐咽喉的手掌才徐徐落下,順勢又幫程遐整理了一下略顯雜亂的袍帶,繼而便乾笑一聲:「光祿雖有高智,今日也要為我所戲。此前你以言辭探我,我雖不善言辭,但卻敏於行動,以此相探,光祿可能窺破?」

  這一番鬼話,程遐若是相信那才見了鬼,他脖頸上掐痕到現在還痛得呼吸都有不暢。但石朗既然這麼說,可見已有轉念,與他而言已是大喜,再計較這些便沒了意義。

  他反手握住石朗的手腕,已是笑逐顏開:「往常並無深談,實在不知將軍如此詼諧。前事不必深論,終究還是大事當先。」

  講到這裡,他又轉頭望向錢鳳,狀似埋怨道:「世儀你雖敏察,但今日也是錯眼觀人,錯怪了石將軍,激言以對,還不快來道歉。」

  他口中雖然這麼說,但望向錢鳳的眼神卻充滿感激並欣賞。老實說,今天這相會他雖然籌劃良久,但是這局面卻做夢也沒想到。如果不是錢鳳突然衝出來巧舌力勸,則今日之事將無法和平收場,所謂的大事更加止於妄想。

  錢鳳自然也不說破,聞言後自然上前道歉。

  而石朗這會兒才想起來錢鳳是個什麼來歷,不免對錢鳳又是另眼相看,讚許有加。他既然已經放開了程遐,那也是思慮之後決定加入其中,而錢鳳乃是江東敢為此類事跡前輩的謀主,其想法和經驗自然也都有可借鑑之處。

  接下來程遐才開始正式說起他的計劃,也並沒有讓錢鳳離開,算是正式將錢鳳給納入核心。不獨只是因為錢鳳救了他一命,更是在剛才說服石朗的過程中見識到了錢鳳真正的煽動本領,更覺得其人實在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於是三人便共同商議起來,有了石朗這個領兵者的加入,可以讓程遐不再只是紙上談兵,許多實際的操作以及對於軍隊的把持,石朗所提出的意見無疑要比程遐空想可行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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