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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仍在目測著奴軍舟船距離,直到奴軍舟船沖至一定距離,便驀地揚起手中大錘砸斷固定住絞索的木楔。本來已經繃緊到極限的絞索頓時激揚抽飛起來,而另一端連接的拍竿則因自身重力,如巨人之長臂重拳驟然砸向江面!

  砰!砰!砰!

  巨大的砸擊聲響爆竹一般在江面響起,有的奴船正中其身,船身頓時劇顫猛震,側傾於江面,江水滾滾湧入甲板破裂口,整艘船都被衝擊解體破裂!至於那些首當其衝,正置身鐵石巨槌之下的奴兵,更是筋斷骨折,頃刻間便一命嗚呼。那迸射的血水很快便與江水揉雜於一處,血腥味便也融入到腥潮的江風中,捲入夜幕。

  另有奴船被擊中首尾,整艘船便如一枚梭子驟然傾斜扎入江水中,船上所載兵眾猝不及防,紛紛落水,在激盪的水浪中載沉載浮,極力掙扎想要抓住可供借力的浮物,但多手腳落空,只有江水傾灌滿腹,死狀雖然慘烈不甘,但總算腹中滿滿,不是餓鬼。

  即便是有拍竿落空,直接砸擊在水面上,也霎時間將水面都砸出一個數丈深闊的坑洞,激起浪花丈余。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水浪掀起,偶有倖存的奴船,也都因應變不及加之兵卒驚慌奔走加劇了船身的搖擺,整艘船都扣翻過來!

  單此一輪攻擊,便解決了近半的來敵舟船,剩下波及還算輕的,棹夫們也都拼命搖櫓划槳,只求能逃出這一片混亂到了極點的區域。

  至於操縱拍竿的那些淮南軍兵眾們,卻無心細覽戰果如何。一俟拍竿砸落,便很快奔跑著將絞索拉回掛上滑輪,繼續纏繞在水輪上,於是拍竿便又很快揚起,再次恢復了此前的畜力狀態。

  奴軍這一輪,派出了將近四十艘、三千餘名兵卒衝擊兩岸,結果連淮南軍營壘都沒有摸到便遭受重創,能夠潰逃回來的不足半數。甚至不乏舟船慌不擇路的逃竄,或是直接撞上了江面上的浮障,以另一種姿態舟覆落水,也有的乾脆就以拼命的速度疾航到淮水中心,距離本陣已經極遠。

  真正返回到本陣的舟船,不過只剩十多艘,士卒也多驚慌,面對兵長的呵斥責問,俱都倍言所見之慘烈妖異畫面。

  兵眾們所言之敵陣狀況,很快便被傳遞到了今次大軍作戰的將領座船上。而奴將們在聽說淮南軍如此強力且難以突破的防線,也俱都愁眉不展。

  奴軍今次作戰,石虎並未直接親臨前線指揮,而許多宿將、老將也都被其人留在身畔。因而今次參戰的奴將們,也都與淮南軍狀況有些類似,都是年輕的將領。這些將領們資歷、職位也都仿佛,彼此間並無明確的上下統屬,戰前石虎也並未明令指定,只是豪言重賞搶渡有功的將領。

  所以今次搶渡淮水,對於這些年輕將領們也是一考驗,誰若能在此役脫穎而出,則必然會一躍成為石虎麾下眾將中領袖人物。

  這些奴將互無統屬,也都不肯甘於人下,因而一個個都是燥烈奮進得很。一俟察覺到肥口難入,有的人心懷不甘,繼續引眾強試,想要憑藉著人眾猛衝。有的則懾於肥口防線之威,開始避開此處,準備尋找別的地方搶渡登岸。也有謀而後動者,則開始思忖該要怎樣揚長避短。

  奴軍如此毫無章法的進攻,一時間倒給淮南軍造成不小的麻煩。水軍離鎮,對於水路的把持本就落於下風,陸上兵力又不算充足,因而只能做到重點防守。但是所謂的重點,那也是淮南軍基於本身的理解所選擇的方位。可是現在奴船大散於江上,處處都在試探登陸。

  其軍所試探的許多方位,不乏淮南軍此前評估不宜搶登因而疏於防守的地域。但這不宜,也僅僅只是相對於其他地域而言,想要成功登陸,則必須要付出更大的代價,而並非完全不可登。

  可是現在那些奴將們各自為戰,本就沒有一個統一的指令策略,更是少有能夠審辨於地勢做出正確選擇的。因而一時間,淮水南岸諸多防禦點開始頻頻告急,幾乎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奴軍的試探進攻。

  沈哲子坐鎮於肥口水營,很快告急之書便紛紛湧入營內,多處俱都亟待援救。有的地方甚至根本就連守軍都無,只是安插一二游哨,奴軍至此雖然艱難駕舟靠岸,但卻是不受守軍阻滯的開始登陸。

  以往此一類亂拳打死老師傅的困境,多是旁人深受沈哲子所害,可是現在他是深深感受到這種苦悶。奴軍雖然不精水戰,但是兵眾卻多,在沒有淮南水軍牽制阻撓的情況,便可以肆無忌憚的將兵眾鋪開,大規模的試錯。如此一來,反倒比其軍集結猛攻肥口還要難應對得多。

  沈哲子對此也沒有更好的應對方案,只能將肥口的後備兵力也都投入戰場,務求能夠堵住疏漏破綻,不給奴軍造成穩定的突破口。

  於是很快,夜幕中的戰鬥便從肥口向上下游糜爛擴散,淮南沿線各地幾乎處處都有戰火燃燒起來。

  但這並不意味著肥口的戰鬥烈度就會因此減弱,奴軍究竟在此夜投入多少舟船軍力,在這混亂黑暗的環境中,淮南軍也難做出準確的判斷。

  但是肥口正面之敵屢有不絕,單單被水柵前拍竿所擊沉擊碎的奴軍舟船殘骸便鋪滿了肥口這一片水域,仍然有大量的奴船向此衝擊而來。畢竟淝水作為淮南極佳的突破口,這是根本不需要多深厚的水戰經驗就能做出的準確判斷,且不說此處可以直借水力,甚至淝水本身便直通壽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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