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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此前趁著戰敗消息尚未擴散,石虎搶先一步以強硬手段奪來了郭敖的人馬以補充戰損。但是對於郭敖的這些舊部,他同樣不敢信任,因此甚至不敢駐守在近畔的譙城,而是在野地里設下營壘,就是擔心兵眾或會作亂反圍譙城,同樣也不敢將自己的嫡系力量全置於譙城附近。

  雖然言中尚是不乏鎮定,但是大軍營壘的布置卻暴露出石虎眼下惶恐侷促的心情。

  營壘布局極為廣闊,除了五千多中軍義從攢聚於主帥營壘周圍之外,其餘各路人馬俱都分開駐紮。這樣分散紮營的設置還不同於此前在淮上基於地勢地形,僅僅只是單純的為了將各部兵眾分隔開,避免讓他們聚集在一處弄奸生亂。

  石虎並非天生權術,但也是一步步從微時磨礪而起,所以對於小民寒卒所思所想並非一無所知。對於御下之術也自有其心得,其精髓根本,無非是鎮之威嚇,驅之利用。

  今次兵敗,雖然令得士氣大喪,但也並非不可挽回。絕大多數兵眾,本身是不知大軍到底遭遇了什麼。南人沒有趁勢遠攻上來,雖然讓石虎沒有了野戰回擊、反敗為勝的機會,但也並沒有將兵災性命威脅直接施加到每一個兵卒頭上。這些兵卒所能感受到的只是倉皇混亂,盲目之眾驟然受驚,甚至不明白具體的威脅到底是什麼。

  蟻民們就是這麼可悲,受於大勢裹挾,盲行於世,大勢向前他們便向前,大勢敗退他們便敗退。只要不是受到奸心者蠱惑煽動,他們就會盲從奔波至死,也絕對不會興起反抗。

  所以,真正需要警惕的還是那些各擁部曲義從的悍將,不獨獨只是那些雜胡渠帥和郭敖舊部兵長,甚至包括他手下這些嫡系部將們,在他眼下新敗、處境艱難之際,還能存留多少忠心,也都是未知之數。

  對付這些恃眾而驕的兵長將領們,石虎也有頗多手段。此前因其在軍中所具有崇高的威信並素來強悍的作風,倒也不需動用太多心思,軍令發出,便無人敢於違抗。就像此前他強奪郭敖兵眾,當他威名未損時,一旦撕破臉要用強,哪怕是郭敖這樣的老臣舊將,也根本不敢有所違抗。

  所以近來整軍,石虎主要還是針對那些各擁部曲的軍頭。首先是雜胡之中那些素來便不甚恭順的渠帥,其中相當一部分,都被他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或是拘禁於中軍之內,或是直接梟首,先以強橫態度奠定一個血腥基調,對心懷貳念者有所震懾。

  雜胡兵眾雖然多,但也並非完全團結,除掉幾個桀驁者,將其兵眾分賜其中弱勢者,反而能夠讓這些渠帥們各自歡欣,乃至於互相構陷。

  而對於郭敖的舊部諸將,還是以拉攏為主。這些將領們雖然舊從於郭敖,但也並非完全依賴於其人的家臣私部,如果有一個更好的選擇,他們未必不會改換門庭。

  就像郭敖軍中那個驍勇善戰的年輕乞活帥李農,石虎在奪軍之後親自接見試探其人態度,而後便直接將之任命為譙郡太守,新奪下的譙城也都交付其人防守。這樣的權力和地位是郭敖所不能給予的,李農就算心念舊主有所陰圖,也要考慮到日後會否因此際遇而令郭敖心生芥蒂。

  至於自己部下眾將,石虎更加倚重的還是那些新進湧現的年輕將領,比如麻秋之類。相對而言,這些年輕將領們對自己依附度更高,忠心也更有保證。如果不是出於自己門下,這些將領們絕無可能越過國中諸多老將而居顯任。而只有緊緊跟隨於自己,他們才能更加顯達。

  像是張豺之類舊將,眼下俱都被石虎留在身畔,看似是信賴重託,但也何嘗不是一種威壓震懾。類似張豺之流,早年便集眾聚嘯於一方,不乏自立之念想與經歷。一旦外放出去,未必就能再如臂使指的聽用。

  如今將這些人留在身邊,一者可以利用他們舊名威望以震懾大軍勿使生亂,二來也是壓制他們沽望別圖的念想。張豺近來態度謙卑恭順,心意如何,石虎又怎麼會不知。他眼下也確是用人之際,但在大的戰局態勢沒有好轉之前,他是不會考慮再給張豺配補兵眾。

  石虎用心至此,主要也不是因為淮南之敵。說實話哪怕只是眼下新敗之軍難足調度,淮南軍如果真的敢遠擊於豫南,石虎也有足夠信心將他們在野戰中擊敗。

  說到底,初戰失利並非戰之罪,大軍之所以潰逃,也並非完全因為淮水決口的衝擊。那些可恨的晉人傖徒未戰先亂,將大軍營壘沖潰。而他又擔心旁側郭敖會因此對他不利,沒能及時歸軍坐鎮管束。

  總之,原因諸多,敗得讓人不甘心。包括其麾下眾將在內,也都是忍辱負恥,如果南人真的敢遠攻上來,軍心士氣俱不考慮,單單憑著將領們的私兵部曲,也能在野戰中打消掉南人的氣焰!

  他最憂慮的,還是今次失利會對他在國中處境有什麼惡劣影響。像是此前想要以南征之大勝而震懾於內外,這種用心眼下已經不必再考慮,不讓事態往更惡劣一步演變,對石虎而言已經是最好的情況。

  大軍失敗的消息,石虎並未往國中匯報,但想必不久之後,襄國也能收到消息。主上會有什麼反應,石虎猜不到,不過這也並非眼下他需要考慮的問題。他如今領兵於外,無論境遇如何,主上都休想再對他施加太多羈絆!

  真正需要考慮的,還是大軍各部聞聽此訊後或會有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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