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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老爹鬚髮已經不乏灰白,沈哲子也是有感而發:「兒雖不能長聆父訓,南北分立,但興家益世,同心同念,天涯只是咫尺。」

  沈充聞言後哈哈一笑,不能見證兒子成長的遺憾蕩然無存,拉著沈哲子的手再回席中,指著錢鳳對沈哲子笑語道:「你把叔父長羈於北,就連兒女親事都給錯過,稍後一定要奉酒認錯!」

  沈哲子聞言後不免有些錯愕,連忙詢問,原來年初的時候,錢鳳的兒子已經在鄉中成婚,娶的是一個他本家堂妹。得知此事,沈哲子不免大感慚愧,連忙避席而起又對錢鳳深拜:「如此佳訊,我竟不聞,實在是有虧人情!叔父你……」

  「郎君不必這麼說,敗宗劫餘之人,本就無益家室,兒郎自有福澤,已是老懷大慰,倒也不必親去觀望。」

  錢鳳笑語說道,心情看起來也是不錯,就連滿臉縱橫交錯的疤痕都顯得柔和起來。

  沈哲子心內還是有一份愧疚,兩家的交情不必說,這幾年錢鳳給他的幫助也是極大,長隱於幕後,任勞而無功,兒子成親這麼大的事情都沒有歸鄉,還在都中幫自己策劃陰謀。

  「世兄既已成家,想來也是方略長成,何必再喑聲鄉中,不妨入都來擇事而任,一者略復舊聲,二者也能膝下承歡。至於過江之事,我再擇良選。」

  錢鳳的兒子名叫錢謨,比沈哲子大了一歲,雖然是刑家之後,但憑如今沈家的聲勢,已經不必在意這些舊事。就算其人沒有什麼顯才,養在府中幫助任球交際應酬也是可以的。

  錢鳳聞言後則擺手道:「過江事宜已經籌劃良久,轉交旁人我實在不放心。至於小兒如何安置,全憑郎君量裁。父子久疏,未必樂於長見。終究還要大事為重,實在不必貪一時人倫之歡。」

  「世儀這裡,你就不必再勸了。至於孩兒入都,這也是一件好事。吳鄉雖好,終是偏陋,入都來廣見人事風物,也是一樁歷練。」

  沈充也在一邊笑語道,他與錢鳳本就是一類人,早年兩人都是熱衷作亂,懶於回顧家室。若非沈哲子那時一鳴驚人,如今只怕也要跟錢謨潛藏鄉中做一對難兄難弟。這類人天生便熱衷於作亂弄事,若是終生寂寂無名,哪怕一生安樂富貴也終究是死猶抱憾。

  沈哲子聞言後,便也不再多說。

  繼而沈充又講起今次發兵江州的收穫,最大宗的一項自然是鄱陽入手。鄱陽此地近於大江,境內河澤湖泊水網充沛,潛力之大較之吳中都不遑多讓,乃是江州境內最核心的區域之一。

  而從沈家的後續整體規劃來看,鄱陽的入手可謂打通了吳中與豫州的直接聯繫,大量財貨物資可以由浙江西向,進入鄱陽後再直接經由大江流入豫州,直接支持到在北地的經營!

  「我吳中門戶,絕跡中原久矣。來日我兒北行,以小觀之,是門戶之榮辱,以大觀之,是南鄉之雄躍!」

  如果說以往沈充對兒子的支持,還只是盲目的信任,但是隨著階段性的目標陸續視線,躍馬中原已經不再是一個奢念,而是一個切切實實擺在面前,隨時可以付諸實現的宏大前景!

  沈哲子聽到這話,便也由衷的笑了起來。南人北伐,在原本的歷史處境中根本就是一個荒誕不經的笑話!他一路行來雖然不乏曲折,但卻終於一點一點將這看似可笑的口號轉變成為一個切實的選擇!

  僑門南來,給南人帶來是全面的壓迫,彼此之間雖有短暫的合作,但鬥爭才是主流。哪怕一直到了劉宋時期,高門漸虛,南人積弱,彼此仍然沒有能夠達成一個可以完全捐棄前嫌的共識!北方屢次動盪,哪怕屢次北伐不乏得功,但卻終究沒能轉化為長久的成果。

  當然眼下的局面其實也遠遠稱不上上下一心,沈哲子過往的努力僅僅只是將他自己身上的南北隔閡給淡化和消除,有了一個統合的渠道,實在稱不上是解決矛盾。如果他此生不能完成偉業,待到身後,必然會是曹操那種一世而衰的局面,而且反撲和內鬥會來的更加猛烈。

  沈哲子也將時下都中一些氣氛與老爹分享,王舒之死給琅琊王氏乃至於整個青徐僑門和越府舊人帶來的打擊可謂觸及根本。直接的體現那就是王導再也不具備統合南北的能力和資格,未來南北的聯合,將是沈家這種江東豪宗與新起的豫州等門戶的直接對話,再也不需要王導這個人局中調和。

  王導避任司徒,沈哲子這個東曹掾有了一個短暫主持清議的機會。從這樣高層面去了解和引導在朝在野各方人士的切實訴求,清議的話題也就漸漸轉為實際,而不是以往那種高玄而不切實際的討論。

  這段時間主持參加各種清議討論,沈哲子最大的感受就是,時人並不是沒有危機感,羯奴所帶來的壓力始終盤桓在頭頂上。所以,軍事強人的崛起是時局所需要的,只有軍事上有了大的進步,才會給人提供更多的安全感。

  這一點從對陶侃的攻擊就可以體現出來,三鎮發兵江州,陶侃所受到的攻擊最為猛烈。甚至不乏人言辭激烈將之斥為國賊,要求告朝廷將之召回論罪的聲音也是此起彼伏。

  一方面自然是因為陶侃在占據了江州之後,實在勢大到令人惶恐,另一方面也是不乏對陶侃感到失望。畢竟陶侃籌措收復襄陽已經喧鬧良久,結果還未發兵向北,結果先揮兵向內內鬥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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