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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那些鄉人們既驚且疑的樣子,胡潤不免心內冷笑,他對這些所謂鄉人本來就沒有什麼鄉情,雖然自己也難完全洞悉郎主日後究竟會如何整治這些鄉宗,但卻深知自從他們被京畿商貿巨利誘惑入都,好日子便越來越少了。

  「索要保資,一者是敦促鄉人盤點產業,以作日後平怨之證。二者也是因為,桑林田莊俱是定產,返還自然方便。但是人丁、糧帛之類,若是遺失,則實在不好清點討還。但各家累年經營,所損又何止絲縷。這些保資,一者是集眾力而平一損,一者是能為各家保全一二元氣,憑此重建於廢土。」

  講到這裡,胡潤又深揖道:「請使君明鑑,郎主普索保資,實在不是貪一時之物利,只是希望能夠盡力保住諸家鄉宗從容渡此一難。郎主智大謀遠,仆所見者不過一二,諸多深意實在言淺未及。」

  沈充聽到這裡,已是撫掌大笑,擺擺手示意胡潤退下,繼而才又對眾人笑語道:「小兒之思定謀得,諸位如今也是略知一二,如今可算安心?多言無益,且觀實效。既有前約,絕不相負。我父子在位一日,諸位可無前顧之憂!」

  眾人聽到這話,無論心中作何感想,這會兒也都齊齊作揖道謝。尤其當中一部分打算渾水摸魚的人家,這會兒也都不免認真考慮起來,是否需要再追奉保資?

  沈充見眾人此態,心情不免更加暢快。只要與這些江州豪宗保持住一個更深層次的聯繫,來日無論何人坐鎮江州,江州在他家面前都永遠只是一個充滿漏眼的篩子!

  過不多久,大船終於靠上了碼頭,而岸上早已等候多時的人也都紛紛往前靠去。雖然沈充入都的時間比詔令規定日期提前了幾天,但是這左近始終有人在等候,一俟發現其人抵達,即刻便飛報回城。

  匆匆趕來此處的人家下了車駕之後還在翹首等著沈充下船,突然後方又傳來了鼓吹聲,返回頭望去,只見龐大的儀仗隊正向此處行來,又忙不迭返回頭去讓家人拉開車駕,讓出道路。

  儀仗隊伍很快就到了碼頭前,百數名班劍甲士簇擁著兩架大車繼續前行,一直到了近前眾人才發現車中乃是丹陽長公主和琅琊王。長公主前來迎接家翁,眾人倒是可以理解,但琅琊王居然也來此迎接,實在出乎眾人預料。

  沈充在船上自然也看到這一幕,當即也不敢托大,先辭過隨行的一眾江州人家,然後才在家兵親衛簇擁下匆匆下船。

  興男公主早已換乘步輦,左近步屏環繞,待到近前才下了輦盈盈下拜,說道:「阿翁入都,夫郎本應急趨遠迎,無奈困任台城。新婦惶恐來拜,還乞阿翁勿罪。」

  沈充匆匆迎上,示意侍女趕緊攙起公主,笑語道:「家私豈能逾於公任,劣子性愚,幸得佳偶賢婦,庭門和順,亦是家門之幸。」

  說話間,另一側琅琊王也乘輦上前。這一次沈充便不好托大,整理儀容而後趨行上前,正待躬身見禮,琅琊王已經下了輦避在道旁,說道:「臨行前母后有囑,小王隨阿姊迎接臨海公,既非朝見,也非詔請,臨海公不必執禮。」

  說著,他自己便先作揖禮見。

  圍觀眾人看到這一幕,不免又是議論連連。時下宗王雖然式微,但琅琊王又不同於其他,乃是先帝之子,君王嫡親,雖然年齡尚小,但是地位卻尊崇,居然還要先行禮見沈充,實在是讓人驚愕。往常有這種待遇的,那可都是時局之高選,時譽之表率啊!

  沈充受此殊禮迎接,心內也不禁感慨萬千,雖然沒能第一時間見到兒子有些遺憾,但心情卻仍不乏激動。

  往前十年,他不過是吳中一土豪,權門一走狗,不得時譽,倍受冷眼,且隨時都有傾家之禍,較之後方船上那些惶恐不安的江州土豪也沒有太大區別。假使早年真的橫下心來從亂於王敦,即便能成,也要飽受提防排擠,更有可能是鳥盡弓藏。

  可是如今,他分掌東南,權勢高漲,就連皇子宗王見他都要畢恭畢敬。際遇之流轉,讓人喟嘆不已!

  一念及此,他更迫切想見到給家門注入新的生機和活力的長子。

  第0618章 民心思戰

  結束了一天的忙碌後,沈哲子便離開台城,匆匆去見老爹。

  沈充入都並沒有住入烏衣巷的公主府,而是去了原本的沈家大宅。那裡才是眾多族人在都內的大本營,至於公主府只是沈哲子和興男公主的私宅而已。

  如今的沈家大宅,是在舊址上重新營建起來,規模大大擴充,幾乎占據了小半個坊區,較之武康老家的龍溪老宅規模都不遑多讓。入都的族人們,如果不是有特別的原因,大多居住在此,已經聚集了近百戶。就連早已經分宗數代的西宗族人,也不乏返回大宅定居。

  沈哲子歸家的時候,府內已是一片喧譁,大量族人子弟齊聚一堂,也不乏前來拜訪者。畢竟沈充才是沈家名義上的大家長,又是盤踞東南多年的方伯,甫一入都,自然拜者雲集。

  沈哲子在前庭與賓客們寒暄片刻,而後便抽身往內去見老爹。

  沈充身穿時服,正在房內與即將離都北上的錢鳳閒談著,待沈哲子趨行入室下拜,雙眼閃爍著光芒,大踏步上前將兒子拉起來,還待展臂擁入懷內,卻發現兒子身高已經與他仿佛。抬起的手臂重重拍在沈哲子肩膀上,神態半是欣慰半是感慨:「亂世敗壞人情,倏忽經年,我兒已是遠邁乃父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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