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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魏鸞否認了不慎吐露的心裡話,「我喉嚨里有些干,夫君能倒杯水嗎?」
盛煜很快倒過來,扶她靠在枕上喝水。
柔白指尖緊捏瓷杯,她小口小口的喝著,周遭酒氣未散。
盛煜臨榻而坐,又試了試她臉頰的熱度,道:「臉這麼燙,酒還沒醒吧。是心裡有事?」
他問得漫不經心,一雙眼卻緊緊盯著魏鸞。
見她果然難掩惆悵地停了喝水,又問:「是為魏家的事?」
「父親關在獄裡,已有半年沒回家了,哥哥一年到頭在軍中,難得回京城來,卻是入了牢獄,母親很是擔心,前些天我回府看她時,瘦了好些。除夕夜萬家團圓,咱們四世同堂,就是伯父他們也都安然無恙,母親獨自在府里……」
魏鸞咬了咬唇,眼圈不自覺地泛紅。
年才十六的姑娘,自幼順風順水,不曾經多少風浪,紅著眼圈強忍住不哭時,當真叫人心疼之極。盛煜忍不住伸手,攬著她靠在懷裡,手掌輕撫她後背,有些生疏地寬慰道:「玄鏡司里我安排過,岳父和舅兄不會受委屈。事情過去後最多貶個官,會好起來的。」
隔著單薄寢衣,他的胸膛結實又溫暖。
魏鸞咬著唇,眼眶裡溫熱的淚珠滾出來,滲透他的寢衣。她淚眼朦朧,半年多的獨自咬牙堅持後,終於找到了能稍稍傾訴的人,低聲道:「其實我不怕父親貶官,丟了官職都不怕。」
「我只是怕府里被這事拖累,萬劫不復。」
「什麼公府尊榮皇家寵愛,其實都在其次。我只想家裡人都好好的,不再擔驚受怕。」
她說得委屈又可憐,像是遭過莫大的苦楚。
盛煜心裡被鈍刀割著似的,幫她擦淚,低聲哄她。活了二十多年,自幼在玄鏡司磨礪,曾暗夜殺伐,也曾酷厲刑訊,一顆心早已淬鍊得冷硬果決,他還是頭回哄女人,生疏得很。好在魏鸞沒嫌棄,還拿他的衣袖擦了把眼淚。
等她停止啜泣時,蠟燭燒得半殘,遙遙傳來梆子聲,已是四更天。
心裡積攢的委屈哭完,魏鸞好受了許多。
就連酒都快醒了。
察覺盛煜仍緊緊抱著她,手掌在她腰間流連,魏鸞又累又困,依稀想起舊事,毫不留情地將他那隻手拿開,而後鑽回錦被裡打算睡覺。那神態舉止,分明又是先前的賭氣模樣,盛煜心中微動,一把拽住她手腕。
「你跟我賭氣,就是為這個?」
魏鸞低哼了聲,「才不是,這件事我很感激夫君。」
「那是為何?」盛煜理得清朝堂的千頭萬緒,卻猜不透姑娘家陰晴不定的小心思,這幾日摸不著頭腦,索性躬身撲過去,咬牙嚇唬道:「若不肯說,今晚別想睡。」
他說得慢條斯理,神情故作兇狠。
魏鸞笑著撇了撇嘴,將他看了片刻,輕哼道:「夫君從西州回來面聖的那天,我也在麟德殿裡。」說罷,瞪了他一眼,扯了錦被倒頭就睡,一副你做了什麼自己清楚的表情。閉眼入睡之前,又補充道:「夫君既瞧不上我,咱們就這麼相敬如賓地過吧,也挺好的!」
聲音含糊,似抱怨,似委屈,似賭氣。
盛煜保持著躬身的姿勢,想起那日麟德殿的事後,整個人都僵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鸞鸞:寶寶生氣了,哄不好的那種,哼!
仙女們過年好呀!忙完這幾天,我儘量加更哈~
第32章 難題
新歲的頭一個清晨, 魏鸞是在盛煜懷裡醒來的。
宿醉後腦袋隱隱作痛, 她睜開眼,映入眼中的是男人近在咫尺的胸膛,領口半敞,喉結分明。頸下枕著的是盛煜的手臂,腰間沉甸甸地搭了只手,而她的掌心裡, 似乎是腰腹勁瘦的觸感, 而且還是鑽進寢衣裡面的那種。
魏鸞懵了一瞬, 趕緊翻個身滾到旁邊。
昨晚兩人是抱著睡著的?
她不太願意相信,揉了揉漿糊似的腦袋, 回想昨晚的經過。
在樂壽堂時的情形歷歷在目, 之後的就有些斷續了, 似乎是盛煜扶她回來,春嬤嬤和染冬給她換了衣裳,後來……後來她口渴要喝水,不知怎麼的就抱著盛煜哭了起來。一時間想不起當時具體說了什麼,就記得盛煜哄她來著,是成婚後甚少流露的溫柔。
再後來, 她好像放了句狠話。
不記得當時盛煜是何表情,反正她心裡挺痛快的。
過去的半年裡,為父兄和魏家的事暗藏擔憂,嫁給盛煜這性情難測的男人後謹慎行事,如履薄冰, 種種積壓的情緒哭出去了大半,這會兒心裡甚是暢快。她躺了片刻,終於想起臨睡前跟盛煜放的那句狠話。
他不願對她動心,她才不稀罕呢。
誰還不是被爹娘捧在掌心,寵得如珠似寶,誰還沒點驕傲了?
當著曲園的女主子,夫妻相敬如賓,沒什麼不好。
魏鸞想到這裡,有種雲開霧散的通透之感,深覺新年新氣象,古人誠不我欺。遂翻身坐起來,理了理頭髮,打算披衣起身。旁邊睡著的那位被這動靜鬧得睜開了眼,沒睡醒的眼睛眯了眯,還沒換成玄鏡司統領的深邃難測。
她攬著青絲,沖他微笑,「夫君醒了?」
清晨明亮的天光穿透錦帳照進來,她的雙眸雖有宿醉後的迷糊,卻眼波流動,看起來神清氣爽。鬆散的寢衣重新被扣得嚴實,她披了件衣裳,爬過盛煜的腿,往腳上套軟底繡鞋時又瞧了他一眼,「我先去沐浴,夫君再睡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