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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童子剛想開口制止,他緊皺眉頭,追了兩步,卻想起了什麼,回頭看了看禁閉的房門,一時間左右為難。
陸公子那邊看起來不妙,可塗凡真人這裡也離不了人……
陸望予似乎感受到了身後人焦灼的氣息,他回頭,修長的手指點了點屋內,卻是在無聲地囑咐著藥童子好生看顧老者。
交代完了,他恰好走到了院門口,只看見年輕僧人安靜地站在院門外一尺的地方,手中還擎著那柄金閃閃的九環禪杖。
他笑了笑,意有所指地感嘆道:「幸虧無恕大師沒踏進黔心院,不然我也不知該如何處理這髒了的地。」
無恕卻是單手合十,默念了一句阿彌陀佛,他道:「陸施主既然來了,便不必再走了。」
陸望予單手背於身後,抬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所指的方向,正是佛心寺的演武台。
新帳舊帳,他們今日一次算個明白!
佛心寺的演武台在一處山壁之下,那是後院弟子清修的場所。但佛心寺主張隨心自然,演武台這種武鬥的場所卻是極少被使用,平日裡也鮮有人來。
今日,卻是迎來了兩人。
陸望予與無恕分列演武台兩端,誰也不曾率先出手,氣氛卻是無端地凝滯下來。
陸望予的臉上終於斂去了所有笑意,他神情冷了下來,聲音也不帶有一絲感情。
「無恕,你因你師父與我的恩怨,便處處針對於我,這個我認。但你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傷我身邊之人,這筆爛帳,今日一同算了。」
年輕和尚卻是絲毫沒有任何動搖,他冷靜道:「你為惡,他們袒護於你,便也是惡。斬奸除惡,乃我輩修士畢生之途。」
「將私仇說得如此冠冕堂皇,這便是佛心寺教你的慈悲之術?瑤閣為一己私慾殘害妖族,屠戮南嶺,你怎麼不去與他們論論正邪?」
無恕眸中固執,他卻是再也不加以掩飾了:「他人正邪與否,根本改變不了你的本性。你若想用花言巧語為自己開脫,那可真令小僧失望……」
陸望予簡直要被他這番言論噁心吐了,什麼斬奸除惡,不過是給自己的私仇扣上高帽罷了。
他從來不會為自己破古越王庭的事情開脫。成王敗寇而已,若是古越族人真想報仇,便是舉兵顛覆了大晟,他還能敬他們是條漢子。
可偏偏,有些人懷著刻骨的仇恨,還非要打著拯救世間的旗號,真是多看一眼都嫌髒。
驀然間,陸望予想起了當時執約說過的話。
若他們真要我們為古越的覆滅負責,那我就陪師兄一起。無論什麼結果,我們都一起承擔。
那時,他竟然回答了「好」。現在想來,真是可笑,他當時怎麼能容忍陰溝里的手下敗將,在自己的面前瘋狂叫囂。
陸望予微微勾起唇角,古越的下場如何,與我何干?成王敗寇,從來不是說說而已的。
他無所謂地回道:「你失望便失望了,我如何,也不用你來評判。」
無恕只是微微頷首,他眸光一閃,手中的金禪杖竟是一振,瞬間飛沙走石,狂風四嘯。
沙暴揚起,徹底模糊了眼前的所有景象,無恕心中算準了陸望予的位置,想借著飛沙的掩護,用九環禪杖給他致命一擊。
這一招,便是他重傷塗凡真人所使的殺招。不可防備,無人能擋!
但帶著千斤之力的禪杖還未離手,漫天黃沙中,竟是突然闖出了一個身影。
陸望予卻是連劍都不曾拔出,他破沙踏空而來,如同天際疾馳俯衝的矯鷹。
他周身裹挾著泛著微芒的陣紋,竟是單手擎住了九環金杖!
無恕沒想到有那麼一出,他從沒想過,自己製造的障眼法,竟是成了對面反過來利用的武器。
他更沒想到,竟是有人敢單手接九環禪杖!
他滿眼駭然,被陸望予抵住禪杖,生生擊回了幾米開外,禪杖那頭直直戳入背後的山壁,而那頭卻被陸望予單手抵住。
只一招,就定了輸贏。
面前的惡鬼露出了猩紅的眼瞳,陸望予勾起嘴角,諷刺的笑容中滿是嗜血。
「我也很失望啊,無恕大師竟是如此廢物。」
第72章 江山局(十二)
無恕想要奮力掙扎,但莫名又一種無形的力量,將他死死地按在了山壁之上。手腳處隱約有靈紋閃現。
陸望予微微側頭,他看著那柄佛心寺的聖物。九環禪杖在日光的映射上,閃著莊嚴的光澤。
他用陣紋禁錮住了無恕,如今卻是有機會細細打量起了這柄武器。
九環半月禪杖隨著仇怨,一起被傳遞給了無恕。在峽谷時,它差點傷了執約,而在佛心寺,它又徹底摧毀了南柯筆。
雖是聖物,卻從不慈悲。
既不慈悲,便不配頂著一個虛名,繼續在這個世間招搖撞騙。
黑沉的眸子轉向了臉色青白的年輕僧人,陸望予眼底一絲笑意皆為無,卻揚起了唇角。
他道:「俗話說,一報還一報。大師用它毀了塗凡真人的南柯筆,如今,落在了我的手上,也該嘗嘗粉身碎骨的滋味吧。」
無恕咬牙,額上青筋暴起,他從齒間艱難地擠出兩個字:「你敢。」
又來了,又是這樣你可以下手,我卻動不得你半分的理論。
陸望予發出一聲輕笑,帶著幾分嘲弄,一字一頓道:「我有何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