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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承軒也沒想那麼多,見她要摔倒了便幾步上前快速扶住了她,當她驚訝地抬眸看著他時,他也方才想起自己做了什麼。

  “走開啊,大色狼。”何翩翩慌張地推開了洛承軒,這是第二個離她這麼近的男人,她不免有些臉紅心跳外加心頭髮虛。

  洛承軒被她推個正著,猛地後退了幾步,有些喘不過氣來地閉了閉眼,深呼吸了幾口。

  何翩翩見他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樣,有些不確定地問:“你還好吧?”

  洛承軒睜開眼,眼圈發紅,眸泛水光,神色冷淡得很,但並看不出厭煩。

  何翩翩剛舒了口氣,便聽見身後傳來一聲略顯閒適的低喚:“軒王爺?”

  何翩翩和洛承軒一起循聲望去,在他們身後不遠出站著的,正是蓮豈和西南北。

  一陣涼慡的風吹過,數不盡的花瓣簌簌落下,一片片滑過蓮豈的肩頭,灑滿了整個地上,所有的光華仿佛一瞬間都凝聚在了他出奇俊美的臉上,看不出息怒:“你不是要去入廁麼?”

  何翩翩一窒,她要怎麼解釋?

  “路上正巧碰到了軒王爺?”

  她能不能說是的?

  “很好,翩翩,你現在可以繼續去入廁了。”蓮豈說到最後語調已經冷得可以把人凍成冰渣了,西南北站在他身後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何翩翩幾乎是含淚道:“哪裡哪裡,這是我應該做的!”

  “那還不快去?”蓮豈看都不看她,這次他似乎真的生氣了。

  何翩翩搞不懂蓮豈生哪門子的氣,委屈地吸了吸鼻子,轉身便朝反方向走了。

  你叫入廁就入廁,你當茅房是廚房啊,偏不去。

  “原以為軒王爺一向深居簡出,近日來看似乎並非如此。”蓮豈撫了撫手腕上繫著的木佛珠,淺淺的檀香味聞起來令人心神安寧,怒氣悄然淡去了幾分。

  洛承軒也不掩飾,直接道:“本王是來和蓮督主商量一些事。”

  蓮豈故作驚訝道:“和我?王爺不會是弄錯了吧,皇上若知道了王爺找我商量事,一定會有所誤會的。”

  皇帝最擔心的就是皇親造反,尤其是直系皇親,洛承軒位列輔國,又是王爺的身份,和皇帝一樣都姓洛,他若有什麼動作,洛少艾一定不會掉以輕心。那個小皇帝雖然年紀小,心卻很大,野得很,算計起人來可以六親不認,除了自己誰都不在意,委實不可小覷。

  洛承軒當然知道這一點,也知道洛少艾一直很防備他,所以他大大方方道:“你一定會對本王要說的事感興趣。”

  蓮豈也不再繞彎子,抬手吩咐道:“備茶。”

  *

  時光匆匆一轉便過了四五日,今日就是太后壽辰,何翩翩被婢女關在屋裡打扮了半天才肯放出來,蓮豈看著她掩在絲綢長裙下略微偏胖的身材,並沒有太過在意,摸了一下她的頭便一同上了馬車,這是近幾日來他對她做的第一個親密動作。

  何翩翩撅了撅嘴,剛坐好便委屈道:“七叔你終於肯理我了。”

  蓮豈一怔,這才想起自己從那日趕她去“入廁”後便因忙著太后壽辰而很少和她見面,每日話也說不上一句,這丫頭一定是自己胡思亂想有所誤會了。

  琢磨清楚了何翩翩在糾結什麼,蓮豈正打算解釋,便聽到她自顧自接著說了起來:“七叔,其實那天我真是碰巧遇到軒王的,你不是有那些暗衛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嗎,你把他們叫出來問問不就是了……”

  蓮豈短促一笑,替她捋了捋耳側一縷碎發,柔聲道:“好了,我並未怪你,七叔怎麼會不信你呢?”

  何翩翩本來緊張的渾身是汗,聽到這句話瞬間放鬆了下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在意蓮豈對自己的看法,反正就是不想他生自己的氣:“七叔你太有智慧了。”

  蓮豈唇角微揚,黑睫顫了一下,眼尾挑起,桃花眸水色瀲灩,頗為得意道:“翩翩,七叔有兩絕,你莫非不知道嗎?”

  何翩翩愣了一下,皺眉苦思好久,忽然眸光一閃,不確定道:“這……”

  “怎麼?”

  “……知道。”

  “哦?”她的回答讓蓮豈來了興趣,“你竟然真的知道?”

  何翩翩凝視他良久,下定決心般重重點了點頭:“知道!”

  “是什麼?”蓮豈很好奇她的答案。

  “真的要說出來?”何翩翩的眼神很古怪。

  蓮豈不以為然道:“當然。”

  ——但很快他便追悔莫及,恨不得時光倒流。

  只見何翩翩閉了閉眼,小心翼翼地吐出一句話:“絕子……和絕孫。”

  此話一出,蓮豈霎時沉默了,他很久都沒說話,神情比起之前的何翩翩還要古怪幾分。

  何翩翩忐忑不安地等待蓮豈的回應,卻始終等不到他開口,她對了對手指,委屈地想:是他自己要聽實話的,可為什麼每次聽完之後總是一副恨不得喝她血抽她筋的模樣呢?

  一陣冷風從窗扇的fèng隙鑽入馬車裡面,吹到了何翩翩身上,她只覺徹骨寒涼。

  蓮豈靜靜地盤膝坐著,隔著一張矮几與她對視,清瘦的臉龐漸漸顯出落寞,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美麗的眼瞼慢慢下盼,了無生氣地“哦”了一聲,很久之後才反應平淡地道:“翩翩不說,我倒快忘了自己是太監了。”

  何翩翩忽然就知道自己這次是真的說錯話了,但她還來不及補救馬車便停了下來,蓮豈頭也不回地下了馬車,往日裡那雙桃花眼即便寒光四she卻也是璀璨的,如今卻變得黯淡無光毫無生氣,漸行漸遠清雋背影寂寂寥寥,說不出的蕭瑟。

  何翩翩欲哭無淚,七叔作為一個不完整的男人,自尊心肯定比正常男人要強,她怎麼就把這個給忘了呢?是因為七叔平常的表現太不像是個殘缺的男人嗎?

  哎……活著真難,活在七叔身邊可真難啊……

  第十九章 …

  何翩翩跟著蓮豈一路小跑進了皇宮,繞過雕欄玉砌交錯複雜的走廊,最終到達了壽宴的舉辦地宴喜宮。宴喜宮內此刻已是一片歌舞昇平,大小官員都已就位,除了皇帝和太后沒到外,蓮豈算是來得最晚的一個,就連往年總是姍姍來遲的洛承軒今日也提前到了場。

  何翩翩一直沒敢去看周圍繁華的景象,她始終低著頭,只能看見身前緩步走著的蓮豈的月牙色白靴,偶爾因距離太近而靠在他身上,還可以聞見一股淡淡的冷香,帶著些極誘人的味道。

  洛承軒遠遠看到蓮豈和何翩翩朝這邊走來,優雅地朝他舉了舉手中酒杯,劍眉之下一雙瞳仁墨黑的鳳眼中含著些諱莫如深的笑意,樣子十分親切友善,只是他的臉色依舊太過蒼白,微風楊柳之下竟有些不勝依依之感。

  蓮豈唇瓣一動,彎了嘴角,對洛承軒點了點頭,算是回了禮。

  “皇上、太后娘娘駕到!”

  隨著司禮太監的一聲高喊,杯觥交錯的宴喜宮霎時安靜下來,何翩翩跟著蓮豈快步走到了洛承軒對面的位置,與丞相和將軍分別同處於四面首座,不管各自心裡都在想些什麼,他們的目光總算是統一地集中在了一個方向。

  盛裝打扮的殷飛煙就在這樣萬眾矚目的情況下,由洛少艾攙扶著風情卻端莊地緩緩走了進來,她身著一件絳紅色拖地長裙,裙擺上用華貴的金線繡著飛鳳鸞皇圖,本就膚白勝雪的她由這紅色襯得越發冰肌玉骨,微敞的領口處可以看到半遮半掩的燦金項鍊,一雙狹長的細眸恍若縈繞著潺潺流水,漫不經心地朝上一勾,極淡而極嫵媚地笑了。

  何翩翩不意外地看到在場不少大臣眼中流露出的驚艷之色,她好奇而忐忑地偷瞧向蓮豈,發現他正目不轉睛地看著殷飛煙,眼裡閃爍著某種她可能還不太明白的深意。

  “眾卿平身。”殷飛煙微微撩起素手,所有朝拜的大臣便順從地直起了身,她柔和一笑,美麗的臉龐比雲髻上的金飾更為璀璨奪目,“眾卿家是國之棟樑,哀家一屆女流之輩,怎可受眾卿家如此大禮。”

  美人的笑惑人心神,若是美人還很會說話那便會令男人更加著迷,在場的大臣們聽到殷飛煙這些話,心裡都滋生出一股得意和感激來,連忙一齊朝呼道:“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何翩翩無奈,只得和其他大臣夫人一樣同樣朝殷飛煙和洛少艾下跪,等洛少艾開口喚了“平身落座”才得以喘息的機會。

  本以為可以吃到御膳房的美食,何翩翩來時還挺高興的,但現在卻完全顛覆了這種想法,當今皇太后的壽辰哪裡是吃頓飯喝點酒就能結束的,這完全就是一場小型的歌舞會啊……望著台上各位大臣或女兒或夫人的精彩表演,何翩翩忐忑不已,手心已被汗濕透。

  蓮豈安靜地坐在她身邊,似乎對這些毫不擔心,梳理整齊的鬢角被烏紗遮住了半邊,精緻清雋的側顏恍若美玉般無暇,挺拔的鼻翼線條優美,泛著柔和而霧化的光澤,琉璃的酒樽挨著他淡色的薄唇,清澈而泛著幽香的美酒緩緩淌入他喉中,一杯接一杯,接連不斷。

  何翩翩緊張地對著手指,忽然感覺有一道炙熱的目光盯在她身上,她莫名望去,只見坐在對面的洛承軒看好戲般朝她勾唇一笑,蒼白臉龐撒上了陽光之後竟有若傅粉。

  何翩翩無語地皺了皺眉,丟給他一個“陰損缺德、虛情假意、讓人作惡”含義的眼神。

  洛承軒一怔,放下酒杯挑了挑眉,回了一個“虛以為蛇、故作清高、敬而遠之”含義的眼神。

  何翩翩怒,冷哼一聲端起桌子上的酒一飲而盡,頓時,一股濃郁的酒氣撲鼻而來,滾燙辛辣的液體燒灼著她的喉嚨,她忍不住咳了起來,嗆得淚流滿面,圓圓的臉上布滿紅霞,模樣非但不滑稽丟人,反倒透著一股別有風味的可愛與單純,看得人莫名心暖。

  官字兩個口,久經官場的人都深諳為官之道,真正孑然一身兩袖清風的官員絕對坐不到如今這宴喜宮裡,這其中也包括他們的妻兒。在他們這些人中,即便不是朝堂中人,也都多多少少通曉某些規則,只除了那個坐在最大罪惡源頭身邊的少女,她雖其貌不揚卻眼神乾淨,擁有著一份他們在朝廷和身邊永遠都找不到的品質,那就是誠實。

  在皇宮和官場這種硝煙無形的地方,誠實是最大的弱點,隨時可能會致命。

  何翩翩咳了好久才慢慢停下,她沒發現,在她咳嗽的時候,周圍的絲竹之聲早已經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凝聚在了她身上,其中也包括高高在上的殷飛煙和洛少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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