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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之一字,何等可怕。

  劉螢默然。

  “對了,”胡亥也不願讓劉螢深思此事, 轉了話題道:“咸陽這邊的奸細查出來了。”

  劉螢果然關切,道:“是誰?”

  當日在龍城,冒頓截獲了兩人之間的密信,與劉螢攤牌之時,曾透露出匈奴在咸陽城中有內應——而且那內應連東胡公主賀蘭雁曾到過咸陽宮的事情都清楚。其身份不容小覷。

  胡亥咬牙一笑,鼓著腮幫道:“內廷之中的人倒不必去說。在外竟也有幾個列侯牽涉其中,譬如張耳、張敖父子倆。他們當初事涉劉邦謀逆一案,朕不曾深究,已是寬大。誰知他們偏要一再試探,既然他們不惜命,朕也不必為他們留情了。”

  當初劉邦謀逆一案不曾株連,乃是因為大秦方光復,大局未穩,四境不平,當時胡亥的首要任務是穩定人心,安撫歸降眾人,是以將張耳等人輕輕放過。

  今時不同往日,胡亥正要收拾張耳等人找不到藉口,他們倒是送上門來。

  胡亥又道:“這就與你從前在胡地給朕發來的消息吻合了。張耳等人之所以能與胡人搭上線上,正是有從前燕王臧荼的餘黨從中協助。”

  燕王臧荼在大秦光復後,本是駐守北境馬邑城的,結果卻與冒頓裡應外合,反叛了大秦——而後便有了劉螢入胡之事。

  劉螢舒了口氣,道:“燕王臧荼的餘黨,在這次戰爭中已經全都死了。”

  胡亥點頭,忽然道:“朕仿佛從前聽李甲說過,那臧荼有位貌美的孫女,流落民間,至今不知蹤跡的。”

  劉螢微愣,道:“這臣倒未曾留意——那臧荼的孫女,要緊麼?”

  “朕是想到東胡那位公主賀蘭雁了。”胡亥起身走動著,玩笑道:“有你和賀蘭雁在前,誰還敢小覷女子呢?”

  話雖如此,然而亂世之中,那臧荼的孫女多半已香消玉損,胡亥也並非認真要把人揪出來,不過是談到此處,隨口一語罷了。

  “至於楚地稅金一事……”胡亥舒展著筋骨,道:“陪朕到外面走走——整日坐在殿中,實在悶氣。”

  劉螢抿嘴一笑,跟隨在他身後。

  皇帝與長公主步上廊橋,眾侍從遙遙跟隨。

  胡亥放緩腳步,等劉螢跟上來,與她並肩而行。

  劉螢注意到這細節,心中一暖,跟著卻又是一酸。

  “朕這話不曾告訴過旁人。”胡亥俯視著大大小小的宮殿,輕聲道:“朕還沒想好,要拿韓信如何是好。”

  劉螢柔聲道:“不管陛下如何待他,總是為了天下。”

  胡亥像是對劉螢傾訴,又像是藉機理清自己的思緒,道:“他原是極好的將軍,著眼全局的能力,猶在蒙鹽之上。這次對匈奴作戰,朕借著眾諸侯王入咸陽覲見的由頭,把韓信留在了身邊,沒有放他回去——也沒有讓他上戰場。”

  楚地勢大,胡亥不可能再把天下兵權交付韓信之手。

  胡亥道:“朕留他……”

  胡亥留韓信,用的是“需要韓信在身邊,出謀劃策,坐鎮咸陽”的理由。

  但凡韓信在咸陽,胡亥一定留他同食同宿、同出同入,親密無間,又給足了體面尊重。

  不只是外人眼中看來,就連皇帝貼身侍者看來,都覺得楚王韓信乃是天子第一信臣。

  如今對匈奴的大戰告捷,“坐鎮咸陽、出謀劃策”的楚王韓信又立了大功——可他已是楚王,封無可封。

  胡亥道:“朕實在不知該如何嘉獎他了。”

  劉螢聞言,心中一動,忽然低聲道:“也許楚王想要的,並不是陛下的封賞呢?”

  “哦?”

  “也許對於楚王殿下來說,能與陛下同食同宿、同出同入,已是最好的獎賞了。”劉螢垂著睫毛,柔聲細語。

  胡亥失笑道:“朕倒沒有這麼自戀……”他聲音漸低,把劉螢的話聽進去後,略加思索,忽覺此中有深意。

  劉螢道:“不知楚王殿下這次離開咸陽、與陛下作別之時,是何等情態?”

  “其時捷報頻傳,他志得意滿。”胡亥無奈一笑,道:“簡直是有幾分囂張了。”

  “楚王之囂張,正是他天真難得之處。”劉螢一語中的。

  韓信的不加掩飾,正是他心中坦蕩的證明。

  胡亥點頭,笑意仍帶著幾分無奈,道:“朕信他。”說到韓信的脾氣,他的語氣簡直有幾分溫軟了,“他的忠心,朕很明白。”

  他從來不認為韓信會主動起反叛之心。

  “但是……”胡亥揉了揉額角,道:“他這脾氣讓朕很頭痛吶。譬如這稅金的事情,朕當時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都陪他泡溫泉了。這才叫他同意與朕作戲。”

  劉螢微笑道:“陛下不是已經有了漢王太后這根繩子來捆住楚王殿下麼?”

  胡亥嘆道:“只一根繩子,恐怕不夠結實吶。”

  劉螢聽出來了,抿嘴一笑,道:“陛下口口聲聲說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其實早已想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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