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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追,追那盞燈!”

  他很害怕,他想飛快地跑,可又怕弄熄了燈火,娘和哥哥就找不到他了?他一回頭,‘嗖——’一支利箭劃破夜空,射穿他的胸膛。

  那一箭的力氣有多大?小小的身子直飛起來,落下山坡,箭頭扎進地里。

  天落雪了。

  第42章 鴻漸於陸

  兒時的一些經歷,當時似懂非懂,可那顆種子已埋進了心裡,汲取著歲月的養分,不斷生長。十六年前的他因懷揣了那顆種子,從此沉默寡言。在最先的一段時日裡,他不肯說話,也害怕一切的光。

  黑暗中,伴著娘的抽泣,他灌下一碗又一碗的苦藥。黑暗中,還有一個陌生人,每日定時在他周身的要穴灌入內力。

  忽然有一天,他夜裡睜眼,看到一點光,還來不及遮眼,被那陌生人輕輕捏住手腕。

  “孩子,你看這光。”

  不同於燈火,它不灼人、不刺眼,而且——

  “它永遠也不會熄滅。”陌生人將那顆夜明珠放入他的手心,“‘暗時能令明,寒時能令溫’,哪怕舉世皆暗,心中也要存著這一點光。”

  陌生人成了他的師父。他開口講話,也不再怕燈。可他再不愛笑、再不喜歡花燈和那個花市燈如晝的佳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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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有當過你是骨肉至親麼?這麼多年來把你一個人丟在深山,練那種不是人練的功夫。一個不留神就會出偏,輕則武功全失落下殘疾,像我叔叔那樣,重則喪命。你知不知道,在他們心裡,你根本無從輕重,死就死了,正好只剩他一個,少了日後的好多麻煩。”

  看他似乎無動於衷,王晨嬰恨其不爭,只想加一把力:“世人都道尚孝王只有一個兒子,他去冒名頂替,你算什麼?當初,他去求姑姑,說什麼皇上多疑,二十多年前只有一個嬰兒,二十多年後卻變作兩個成人,會惹他生疑;說什麼兄弟同心其利斷金,一個在明一個在暗,才好彼此照應,若是兩個都有了名分,難免日後不爭位反目、骨肉相殘。他還故作大方地應承你,讓你先去見父親。其實呢?重陽節,祝北赫派重兵在城內城外設下重重障礙,他這個人,從來不會以身犯險,才讓你去做馬前卒!”

  他神色仍舊漠然,道:“你在我面前這樣說,你在我娘面前,又說過什麼?”

  王晨嬰強作鎮定:“我說過什麼?”

  “我娘為什麼會無端提起越季?”

  “連姑姑也知道了?可見是司馬昭之心。我真是不明白,像她那樣胸無點墨、出言無狀的女子……”

  “好過口蜜腹劍、兩面三刀。”

  “你說什麼……”王晨嬰的聲音打著顫,“我為什麼一直捨生忘死為他效忠、耐著性子同他虛與委蛇?為的是你!我一直盼望著,有朝一日,你可以取代他的一切,現在,夢想成真了,你卻說我……北極,從小到大,我心裡,就只有一個人。而你呢?”她深深吸一口氣,“我不怪你……我知道,你練的功,是先天童子功,未有小成前,決不能走泄元陽,為此,你每日需運功抑制七情六慾,這讓你不喜歡女人。叔父對我講過,想要小成,需得至少二十五年,當年你七歲開始習武,你師父為給你療傷,又渡與你七八年的功力,算起來,到二十四、五就可不必再受這不是人的束縛。你今年已經二十三,再過一兩年……”

  “無需一兩年。”他略一側身,躲開她欺過的身子,“我現在就可答覆,我並非不喜歡女子,我只是不喜歡你。”

  可對於那‘出言無狀’的女子,他的語氣卻無法冰冷:“你不同我一道回去?”

  越季一咧嘴:“你說話這麼酸不會牙疼麼?不回去就是不回去,什麼叫‘同你一道’?咦,這是什麼眼神?哈哈,看到你不痛快我好痛快。是不是覺得未婚妻獨自跑了很掉面子?放心放心,我可不是獨自一人,我是同世子一起!”

  “你是不是要去查越侯的事?”

  “不是,我要同世子私奔。”

  “……”

  越季收起嬉皮笑臉:“拆不穿你打不過你,還能怎辦?只能嘴裡噁心你。祝斗南……呸呸,你知道麼,光念起你的名字我都覺得反胃,真是噁心都噁心不過你。”

  大概是祝斗南在塞北長大,不習慣這邊的暑熱,最近嘴笨了好多。

  越季得意洋洋:“沒事了?沒事我走了!”

  “等等——”

  他憋了半天,越季正猜測著他憋什麼壞呢,聽他道:

  “人不可貌相……”

  就這麼一句?真是自己送上門來找譏諷了:“我當然知道,所謂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比如說殿下您……”

  他打斷:“面目毀壞的、無相無形的,也未必就是好人。”

  越季心中一動,立即反應在臉上。這麼多天來,她再也沒見過北極星,托人到處打聽也沒有一點消息。

  “你……什麼意思?”

  他正色:“如果你再見到什麼毀容的,或是戴面具的人,要格外當心。”

  越季嗤笑:“多謝提醒。您的忠告,我都會銘記在心——反著記。”

  “你熬了一碗沒法下咽的藥,燉了一鍋油膩的狍子肉。他睡著的時候,你一直握著他的手……”

  他說一句,越季的臉色就變一分。

  “所有的事,他轉頭就都告訴了我,這樣的人,值得你信任麼?”

  越季的心一下子全亂了,難道北極星重又落在他手裡,被他不知用了什麼手段,逼問出這一些……不對,就算是逼問,也不該是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難道,他們真的是一夥的,那人不是六哥?她可是幾乎一整夜都握著那人的手……

  手?

  越季突然一個激靈,六哥當年幾乎全身都燒傷了,尤以臉和手最重,而她握過的那雙手,沒有任何燒傷的痕跡。

  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祝北覲嚇了她一跳。

  “世子?”

  “你、你……”祝北覲漲紅了臉,“我都聽到了!”

  胸腔里砰砰砰狂跳的只有那句‘私奔’,他鼓足勇氣:“我跟你是……一般心意!”

  她陷入在沉思中,對祝北覲的話聽得有一句沒一句。

  恍惚間祝北覲似乎在發出邀請:“越……小姐,聽說南苑荷花開得正好,下午無事,我們去採蓮賞荷如何?”

  蓮花……如果不是六哥,他怎麼會有越家的銀蓮花?

  “荷花快開敗了,再不去,就疏落了。”

  越季一下剎住腳,一直以來一個飄飄忽忽的念頭,被他一語定住,瞬時清晰。她終於想到是哪裡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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