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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顆大白菜凌空飛起,一陣亂劍,大白菜葉子紛紛落下。

  越季一跺腳,將手裡的劍丟在地上。

  “別著急,你再多練幾次,大白菜有的是。”越三千忙又搬了兩顆過來,撿起地上的劍。

  “再多練多少次也沒用,無端糟蹋東西!這菜現在在京城有多貴,你們知道麼!”一個身材消瘦,面相嚴肅的人從角門進來,他站在院中,沉了臉,正準備教訓一番,忽然飛奔來幾個廚娘,把他擠得向後一個趔趄。

  廚娘們將白菜葉子一搶而光:“今晚又不用剝白菜了,人家昨晚新修的指甲呢,小姐真是體恤咱們下人啊。”

  四少爺越孛抖了抖被她們踩髒的袍角,氣不打一處來:“什麼‘凌空快劍拼殘花’?這麼離譜,虧你還到處大肆鼓吹!”

  越三千忙解釋道:“四叔,是真的,我也是親眼見的!”

  越孛白了他一眼,轉頭對著越季:“即便是真的,別人能做到,你以為就憑你的三腳貓功夫,也能做到麼?”

  “七姑也知道很難的,練了快一個月了。”

  越季朝越三千使勁兒使眼色,可惜他已經嘴快都說出來了。果然越孛譏笑兩聲:“一個月就練成這樣?真是夠差勁兒。”

  越季知道四哥向來看她不順眼,現在自己心情也不好,不想跟他起什麼衝突,便收了劍:“不玩兒了,走吧。”

  越孛看著一地白菜殘梗和爛汁,道:“丟下爛攤子說走就走,永遠都是這樣,這麼大了,一點兒長進都沒有!”

  越三千聽著這熟悉的開場白覺得接下來要不妙,搶著拿起牆邊的大掃帚:“我掃我掃。”

  可惜沒能打消越孛的那股怒氣:“堂堂國公曾孫做這些下人雜役?這麼不知自重,到底跟誰學的?”

  越三千倒是不以為意:“在張掖軍前,每次我爹都是讓我跟著兵士們一起打掃戰場的。”

  “永遠都是讓別人給你收拾爛攤子,以前是小六,現在又有個三千,你到底還要禍害多少人!”

  “夠了吧!”越季終於忍不住了,“每次都是這幾句,六哥的事四哥你要念叨一輩子是不是?難怪爺爺說你碎嘴子!”

  越孛終於爆發了:“還想用爺爺壓我!小六是我一個娘的親弟弟,被你害了一輩子死活都不知還不能說了?你知不知道我娘現在提起來還停不住眼淚呢,我看倒是你把這些舊事都就飯吃了吧!”

  “不許嚷嚷,不許欺負你妹妹!”

  一聲大嗓門兒,越轂跛著一條腿,興沖衝進院子來,沒留神,一腳就踩進爛白菜汁里。

  “這、這……”越轂甩著一隻靴子,“好在‘他’終於是來了。他——你猜是誰啊?就是害你天天拿白菜出氣的那個人啊。二十九天,比你說的還早了一天。再不來,指不定多少大白菜要遭殃呢,哈哈哈哈哈——”

  “爺爺!”越季被越轂和越三千氣死了,這點糗事還當真怕越孛少知道一樣麼!

  越孛諷道:“沒羞沒臊。”

  “不許嘀咕,不許欺負你妹妹!”

  越孛怒道:“那我嚷嚷也不行,嘀咕也不行,爺爺你到底讓我怎麼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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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季一入堂便看到透雕靠背玫瑰椅上的背影,墨發上束一頂鏨金五疊浪雙螭鬧海冠,中貫一根白如截肪的羊脂玉簪。

  聽到有人來,坐著的人放下手中茶盞,起身轉過來。

  不得不說,午時最耀眼的陽光都為之稍暗。祝斗南穿一襲雪月交光般的素緞圓領袍,兩肩胸背各繡一團星鬥爭輝般的金龍,腰間帶版是和束髮冠上一色的羊脂美玉。這一身金玉堆疊,並不顯得俗華,他本就是精金美玉,撐得起這般渲染。

  可是越季卻覺得,有什麼不一樣了。

  作者有話要說:  1.明朝有太子守南京的說法;

  2.明朝時候已經有大白菜了,叫菘菜,但是是在南方先有的,北方比較罕見(還傳到了朝鮮,形成了泡菜)。

  第9章 壽安禪林炒梅花

  越季沒有忘記行禮。祝斗南亦還禮:“一早想來拜會鳳翔公,連日來忙著祭祀、冊封,不得閒暇,所以拖延至今。”

  這不是該跟爺爺客套的話麼,越季在心裡想,她不是一個很會寒暄的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所以只好微笑了下。

  “原本,求見人家女眷有失禮數,但我想,‘七姑奶奶’冠絕京華,不比尋常女子,何況還有重陽之夜一場際遇,所以便唐突了。”

  他的聲音、言語,和微笑,都一樣的醇和,有一種迷人魅力,即便稍有逾越,也讓人只覺春風化物般的親切,而非柳招絮惹般的冒犯。

  越季卻仍覺得無話可說,忽然道:“殿下的劍法真好。”

  “過獎了。”

  越季誠懇地說:“您的劍法當真神乎其技,我……”她想說自己練了一個月還不得其法,覺得有些丟人,咽了回去。

  祝斗南自嘲道:“遊魂落魄之昔,鼓刀屠狗之技,怎敢雄夸?讓七小姐笑話了。”

  “不是這樣說的,‘仗義每從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我不是說讀書不好,只是您不該輕賤自己,輕賤天下俠義。”

  “是是是。”祝斗南這一笑轉得天衣無縫,仿佛剛才聽到的不是什麼生硬的頂撞,“忘了七小姐一貫是行俠好義的。可現在是太平盛世,偶有擾亂,不過平湖微漪,那些穿窬肖小聞‘七姑奶奶’芳名而逃,只怕七小姐無用武之地了。”

  現在是太平盛世?旁人也許可以這樣說,番邦為俘二十多年的祝斗南竟也會這樣說?

  “好好一位姑娘家,別總想著打打殺殺了。如今臘梅開得正好,改日我約七小姐去壽安禪林賞花如何?大雪紅梅,古剎梵音,令人賞心悅目,修身養性。”

  祝斗南不該是這樣的,或許,是她一開始便想錯了。初見他時,她以為他的沉冷是飽經霜雪後的凝結,在那堅硬的冰層下,燃燒著一顆拳拳服膺的赤子心。又或許,他本性如此,可京城就像五色染坊,不過一個月,那一道出山清泉早已染得斑駁陸離,就連口音,都帶了三分京城腔。

  “七小姐?”看她發愣,祝斗南笑著問了聲,“後日吧,我派車來接,天寒地凍,就別騎馬了。”

  “不去了,不去了。”越季立即笑起來,“梅花有啥好看,又不能炒來吃,又不結甜果子。而且那裡一大堆清規戒律,又不讓吃肉喝酒,我從來不愛去寺廟的。”

  “既然如此……”祝斗南只是略微一頓,仍舊沒流露出一絲不樂,“等過幾日冬至的時候,我請七小姐吃餃餌,餡是皇莊特貢的冬韭菜,外面沒有的。再配一壇上好的梅花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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