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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您是。”占山為王,也只能是土匪幹的。

  安王就瞪了眼,趙暮染默默閉嘴,遺傳個說實話的性子真不好。

  帳內一下就安靜了下去。

  良久,安王用手敲了敲桌面,“都城的旨意要到慶州起碼還得七日,去渭州交界後回來,也妨礙不了你成親。你想好了。”

  “若不然呢?”趙暮染垂眸問。

  不成親,她就得接旨待嫁,搞不好她那皇伯父還要她先回都城待嫁。不接旨,那就是抗旨了,誰知道這間皇帝在慶州外做了什麼布置。

  他敢下旨,必定有著計劃。

  雖然他們一家反了也沒有什麼關係,可到底還沒有到那種地步,畢竟一旦反戈,夏國那幫孫子肯定要來湊熱鬧。隔壁還有個同樣重兵鎮守的渭州,界時他們要面對的是三面戰事的壓力。不然,當年皇帝也不敢丟他們到慶州守邊界。

  非忍不下去,她也不希望動刀動槍。

  “短短四五日,有些消息到不了我手上,你自己看著辦吧。”安王斂了神色,語氣鄭重,“成親就成親,你別假戲真做了。”

  那個臭小子除了張臉,他還真瞧不上。弱不禁風,手無縛雞之力,連個新兵都要比他順眼。

  趙暮染挑眉,“什麼假戲,我既然要成親,自然是真的。”

  安王就沉了臉:“早知就該給你在軍營抓一個了事。”

  他身邊副將的兒子,都還算優秀。

  少女聞言嘿嘿一笑,她當初也不是沒想過,“——但您先前下過令,說什麼兔子不吃窩邊糙。”本來就怕她的兒郞們,更不敢靠近。她說著笑得更燦爛了,“而且他們還喊我姑奶奶,真成親了,他得喊你太爺爺還是喊爹啊。”

  “胡說八道!”

  安王斥一聲,趙暮染還在那笑得花枝亂顫。誰讓他當初也使勁跟在後邊喊,這就是你們姑奶奶,就怕誰真敢拐了她。

  想起以前做的孽,安王心窩子被戳得陣陣疼。早知有今天,他就不防備那麼緊了,總好過一個不知根不知底的。

  安王鬱悶得一句話也不想說,正好小兵來稟宋釗醒來了,並過來要給安王請安。

  趙暮染雙眼就亮晶晶的,安王看得又是胸悶,虎著臉讓人進來。搶在女兒要噓寒問暖前說:“你來得正好,本王正商量著你們的親事。”

  宋釗朝他行禮,垂手立在他面前聆聽。

  趙暮染卻是起身,一手拎一把圈椅放到安王跟前,拉著宋釗就那麼坐到他面前。

  安王險些沒忍住要一巴掌拍散那椅子。他忍了忍才開口:“你們成親的日子比較倉促,本王也就不拘過多的禮節了,但給到你們家的禮一份也不會少。你還有什麼要求。”

  宋釗聞言心中一動,趙暮染擰著眉問,“父王,什麼叫給到揚家的禮?你這是……”這意思是要君毅入贅?!

  “好。君毅只有一個請求,若是我有兒女緣,我與染染的二子可否冠揚姓,但他不會分安王府一分家業。如若染染不願意有這第二個孩子,君毅亦不強求。”

  “楊君毅!”趙暮染被他驚得從椅子裡跳了起來。

  安王也被他的果決乾脆驚了下,旋即看向他的目光又涼颼颼。這臭小子,還沒成親就先想和他女兒生孩子,簡直王八蛋!

  他那破身體,他想生倒是得能使上勁。

  安王拳頭握得咔嚓作響,宋釗不緊不慢繼續說:“成親前,君毅亦會送染染一份嫁妝,若是殿下滿意了,再應下先前的條件也可。”

  ***

  “楊君毅。”

  從大帳出來,與青年並肩同行的趙暮染突然喊了句

  宋釗側頭看他,夜風將吹起他的袖袍。

  “你怎麼能跟著我父王一起胡鬧。”少女見他神色平靜,為他這種滿不在乎有些氣餒。

  嫡長子入贅,他就不怕父母生氣?

  她本也沒有這個意思,以她的身份地位,她即便是下嫁,楊家定然也不敢太過拘束她。她是郡主,可以有自己的府邸,其實一樣是單獨過日子。

  在她看來,入贅實無必要。

  宋釗將她眉心間的不滿看在眼裡,心頭有種奇怪感覺,像被風吹得鼓鼓得袖袍。他望著她,月色下的少女眉目俏美,松松挽著的發隨風輕揚,還是用著他的那方帕子。

  他手動了動,忍住想去摸她一頭青絲的衝動,負在身後:“是我先應下你的。”

  趙暮染腳步一頓,想到她救人後腦子發熱說出那句——郎君可願以身相許,她澄清的杏眸就有了錯愕。那其實只能算一句戲言吧,即便是想要成親,她當時想的也是嫁他。

  他竟是當了真。

  趙暮染心頭一時不知是什麼滋味,品了品,有點像晚間餐桌上嘗的那道甜醬瓜絲,笑意就在唇邊一點點蔓延。

  “那我等著嫁妝。”她笑著去握住他手。

  “好。”青年小心翼翼與她十指相扣,清杳鳳眸里有幽幽月華,有她灼目的笑。這一刻,他仿佛又身置十年前,與她無比貼近。

  回到帳營,宋釗在趙暮染餵食下,被撐得有些坐不住。安王派了位小兵過來,說是給宋釗準備好帳營,讓他早些回去歇息。

  宋釗離開時莫名有種鬆口氣的感覺,趙暮染卻是氣得直瞪眼。

  ——小氣父王打擾她跟人培養感情。

  她倒要看看成親後,他還怎麼支開人!

  趙暮染生了會悶氣,讓戚遠去喊來軍醫。

  軍醫今天就被提溜了半日,才洗了腳要鑽被窩,聽到郡主召見,小鬍子顫顫,哭喪著臉去了。

  趙暮染開門見山:“——藥配好了嗎?”

  軍醫一怔,藥?

  “郡主離成親不是還有些時日?”怎麼崔那麼急。

  “應該是五日後,但成親前用怎麼了?”後日他們要出遠門,揚郞身子肯定是越早調理越好,受不住路途顛簸怎麼辦。

  而且療傷滋補的藥,還要選時日用不成。

  軍醫就一言難盡看著這猴急猴急的郡主,這是要忍不住想婚前先試試?

  是不是有些太豪放了。

  而且那位郎君身體情況,能受得住她這樣糟蹋嗎?

  “行不行你倒是說話,莫不是你配不出來?”趙暮染見他傻看著自己,眉峰一沉,威儀盡顯。

  軍醫被她嚇得忙低頭,默默為郎君掬一把同情淚,“屬下明日一定將藥送到郡主手中。”

  趙暮染這才緩了神色,道聲勞煩,將人放走了。

  她私心還是覺得這軍醫不太靠譜,想要不要貼個布告,尋名醫來瞧瞧。什麼舊疾是能傷及心肺的,除了內傷,她想不到其它。

  可是內傷……他不像學武的人,如何會受內傷。

  京兆楊姓。

  趙暮染想到他的姓。

  她知道京兆楊姓是大姓,這前朝最為繁盛的長安城,楊氏一族昌盛不衰。前朝覆滅後,京兆也有楊姓一支極為顯赫,似乎也是兵權在手重臣。

  後來是因為什麼事重創了?

  趙暮染想得直抿唇。

  她知道京兆楊氏一族的事還是很小的時候聽父親與娘親說的,而自她懂事以來,幾乎沒再聽過京兆楊家的消息。

  他是出自這個楊家嗎?

  或者,她父王應該是知道一些的。

  趙暮染想不起來往事,索性不想了,在傳水洗簌後,將頭髮解開。看著手心那方小小的帕子,抿唇一笑,收到枕頭下。

  離她極遠的營帳內,宋釗端坐在榻上,讓車夫解開紗布上藥。

  段合跪坐在他身邊,見著那三道開綻的傷,嘆息:“郎君不用內勁反倒不會落下傷來,為此還牽了暗疾。郎君這般不愛惜身子,要叫國公傷心的。”

  “你不往那傳信,我父親如何會知道,或者……那位如何知道。”

  青年聲音冷冷響起,段合上藥的手一抖,險些沒握住藥瓶。

  正是在他心驚時,青年慢慢轉身,他臉上突然就挨了重重的耳光,再也跪不住,整個人歪在榻邊。耳中嗡鳴,眼前發昏。

  看著孱弱的郎君,一巴掌打鬆了他的牙。

  宋釗面無表情將揚起的手放下,十指收攏,重新擱在膝間。“段合,你以為你的信傳得出去?”

  段合朝他磕下頭,不敢動彈亦不敢答話。

  青年見他匍匐跪地的身影開始發顫,覺得沒意思極了,聲音漸冷:“我不管你起了什麼心思,但你跟在我身邊多年,別磨掉了這最後的情份。”

  既然會怕,何必做。

  他將染有戾氣的雙眼慢慢瞌上,“將信毀了,這事且先記著。”

  段合忙爬起來,將懷裡用血書寫的小片布條在燈下點燒,任它化為灰燼。在布條從手中掉落的時候,他看到自己指尖的傷痕,心頭的驚懼已經不能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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