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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見緒看看魏紫吾,太后還在,此刻不便說什麼。

  待到從慈頤宮用完晚膳出來,天色已暗了。

  因著提到傅予州,想起父親的病,這一晚上,魏紫吾的心情都不高。

  顧見緒送魏紫吾回翊華宮的路上,看了她許多次,待走到回水廊時,顧見緒停下腳步。

  這裡是個拐角,光線昏暗,魏紫吾不知道顧見緒為何停下來。便聽他道:“婼婼,你不要擔心,我明天便去找傅予州。”

  魏紫吾想了想:“算了,傅予州脾氣古怪,他不會同意的。我托人另尋了一名苗醫,據說在苗嶺也是能生死人肉白骨,正在往京城趕。待他到了,我打算再去遼西……”

  話未落,顧見緒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魏紫吾一怔,下意識地就想掙開,但顧見緒握著便不放。魏紫吾想起魏貴妃的話,年後她就會嫁給顧見緒,漸漸便沒有再動。

  顧見緒見魏紫吾乖巧,握在掌中的一截腕子晶瑩白皙,觸感又柔嫩滑膩,心裡的郁躁壓下去一些,很快卻有另一股火在身體裡騰起來。

  他盯著魏紫吾,沉默著沒有說話。

  魏紫吾被看得有些緊張,道:“表哥。”

  第5章

  她不再看對方的眼睛,朝旁邊別開了臉。

  魏紫吾左耳廓有顆小痣,紅得丹色可人。耳朵沒有扎耳洞,耳珠圓嘟嘟,粉生生,小小一團軟玉似的可愛,引人想捉住了揉弄。

  顧見緒抬起另一隻手。

  剛觸到她的臉,魏紫吾立即後退。被他捉住的手也趁機抽回。

  “表哥。”她皺了皺眉。顧見緒向來恪守禮儀,今晚不知為何,一反常態。讓他拉拉手腕,已是她能做到的極致。

  顧見緒略作平復,他心裡清楚,若眼前的女孩不是他的表妹,換個出身低的,他早就將她……

  魏紫吾察覺出顧見緒的異樣,道:“表哥,你若沒別的事,我就回姑母那裡了。”

  顧見緒見魏紫吾毫無羞澀,更別說有和他花前月下的想法,一想原因,只能微嘆口氣。

  魏紫吾對感情一事的確懵懂,或者應該說,她半分少女懷春、思慕兒郎的情態也沒有。

  魏紫吾從小生得玉雪可愛,精緻漂亮得叫人抱著就不想撒手。還是個矮墩墩的糯湯圓時,就已有人打她主意。

  被魏嶢抓到第一次現形,是隔壁肅國公府的寧績用亮晶晶的糖兔兒引誘她。毛都沒長齊的小破孩,還知道把魏紫吾拐到假山小洞裡,對她說,給小爺親兩口,就給你吃糖兔兒!

  魏嶢大怒,把嘟著嘴湊向魏紫吾的寧績揍得屁股裂成八瓣。從此,女兒奴的魏侯爺,就開始了擔心女兒被臭男人騙的坎坷心路。

  魏嶢最初的教育是這樣的:婼婼,這世上,除了爹以外的男人都不是好東西!男人都是山裡的熊瞎子假扮的,他們外面披著一層人皮,一到了夜裡,或者四下無人的時候,就會脫掉外面的人皮,露出熊的本來面目,專吃小女孩。把她們脆嫩嫩的手指頭嚼得喀嘣喀嘣地響。

  當然,爹爹不一樣,爹爹是個真正的男人。

  這麼嚇唬自己的寶貝也是沒有辦法,他是武將,要麼出征要麼戍邊,不可能總把嬌滴滴的小女兒帶在身邊看著。一不留神,總有那些小王八蛋鑽空子的時候。

  魏紫吾最相信自己爹,她也知道熊瞎子是會咬人吃人的,從小心裡就存了陰影。

  後來,待魏貴妃向弟弟提出,以後將魏紫吾許給顧見緒,魏貴妃總覺得這侄女和別的女孩兒有些不一樣,在有些方面,仿佛是有點兒不正常。

  進宮見到幾個皇子的時候,別家的小姑娘都笑容甜甜,知道這幾個小哥哥長得好看,自然地就喜歡和他們多說話。只有魏紫吾不,魏紫吾從來只找女孩玩,只主動和女孩說話。

  見到幾位皇子哥哥,同伴們都上前了,她一個人站得遠遠的,黑溜溜的眼珠子左右轉,保持著警惕……卻不曾想反而被人注意到了。

  了解之後,魏貴妃向弟弟嚴厲指出問題,魏嶢教育的時候才老大不情願地加一句:婼婼,其實你表哥也不是熊。

  如今魏紫吾已長大,自然知道男人就是男人,不會從人皮里鑽出來變熊,但總是對男人這種東西談不上感興趣。無論是顧熙樂興高采烈跟她討論話本上的愛情,還是溫蜜在她面前抒發對太子的一腔愛慕,她都覺得無趣。沒覺得男人和愛情有什麼好嚮往的。

  顧見緒道:“婼婼,你要學著讓我為你解決問題,不要什麼都想著靠你自己。”

  魏紫吾以為顧見緒說的是為父親找大夫的事,道:“我不讓你去找傅予州,是因為知道找了也沒用。”

  顧見緒卻是道:“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別的。”

  顧見緒的聲音放得低,魏紫吾心下微沉。

  “李灝折損就折損了,他辦的案子出了紕漏也有他貪心的原因在裡面,若非如此也不會叫太子拿住把柄。”顧見緒意味深長道:“在他出事之前,我都不知道李灝是舅舅的人。否則,太子的人在朝上參他時,我會為他說話。”

  見顧見緒突然說起政事,魏紫吾微驚,立即環視周圍。

  顧見緒道:“放心,這一帶沒有人,我叫人特意清過了,外面也有人守著。”

  他又道:“我順著查了李灝,才知道他還為你調查過段潛和段家,接著,我才知你這趟去遼西,不僅是為舅舅侍疾。你還接近過段潛?連這樣大的事,你都不告訴我。”

  段潛正是皇帝派去接掌魏家兵權之人,三十多歲。

  他是擁立當今皇帝的元老段鎮的兒子,雖是庶子,也作了勛衛散騎舍人,宣和三年奪魁武舉後,任龍朔衛府郎將,在這個位置上一任十二年,從未挪動過地兒,就像一個被遺忘的人。

  然而,這一次,皇帝突然命他持聖旨並定國寶劍,領兵三千至遼西,接管魏嶢的權力,將此人推到所有人的目光面前。

  魏紫吾到遼西,的確不僅僅是如外界所知的“為父侍疾”。

  被顧見緒點出,魏紫吾也不再隱瞞,道:“是,我是接近過段潛。因為我查到蛛絲馬跡,段潛也許並非皇上的人,而是效忠於太子。只要能找到確切證據,能讓皇上知道太子的手伸得這樣長,居然連河北和遼西的兵權也要取,定然會打壓他。”

  顧見緒神色微動,魏紫吾以為他會繼續問段潛之事,然而顧見緒只是道:“太子做事極為謹慎。段潛此人也非同一般。你暫時不要再有任何動作,等舅舅的病好一些再說。”

  見魏紫吾沉默,顧見緒知道她心裡還有別的想法。

  他道:“婼婼,舅舅手裡的人,你以後不要再用,全部交由我來處理。”

  魏紫吾皺皺眉,慢慢問:“表哥這話是什麼意思?誰都知道魏家和你是綁在一起的。你是在擔心什麼嗎?”

  顧見緒道:“我是擔心。擔心你一個姑娘,去與男人接觸,終究不好。那些男人會對你抱什麼樣的想法?你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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